這一刻，大理寺卿臉色陰沉。
    公堂陷入刹那寂靜，隨後大理寺卿緩緩說道：“九陰宗禍亂長安，自是天大的案子。
    不過……”他話鋒一轉。
    “此三人謀財害命，私設公堂，已觸犯了大唐律令，按律當斬，本官已做出了判決。
    此等身懷命案之人，又如何做得人證？”
    褚永鴻看著這個老東西，心裏不禁暗罵了數句，但他表麵上還是不起波瀾，淡淡道：
    “既涉及到命案，那便請大理寺移交刑部吧，本官正好一並審理了。
    況且，此案蹊蹺甚多，是非黑白，還有待商榷。”
    按照大唐的規矩，這種案子的確可以移交刑部，刑部甚至有權重審，重新判決。
    大理寺卿臉色忽明忽暗，褚永鴻顯然是有備而來，若是走官麵上的流程，他還真占不了多少便宜。
    事到如今，該如何跟刑部繼續扯皮？
    大理寺卿不願意就這麽把人給交出去，他正在心底苦思對策。
    誰知道，一陣陣有節奏的細密腳步聲響起，徑直打斷了他的思緒。
    公堂上的眾人，俱都齊齊扭頭看去。
    隻見數十個身披黑衣的不良人魚貫而入，他們神色冷淡，眼神煞人。
    隨後，朱昌倒背著手，悠悠入內。
    大理寺卿老臉一凝，眼皮止不住的跳動，不良人怎麽也來了？！
    刑部侍郎同樣震驚，他也不清楚為何不良人會出現在這裏。
    朱昌卻是不管他們，他掃了王川一眼，對他微不可查的頷首，眼神有所示意。
    見狀，王川心裏懸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看來四妹，幸不辱命呐。
    今日不良人到了這裏，那他們當然性命無虞。
    大理寺可以跟刑部扯皮，但是卻不可能跟不良人扯皮，大理寺卿還沒這個膽子。
    “朱大人今日怎的也來了？”
    大理寺卿那張肥臉上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從上首起身行來。
    朱昌瞧了他一眼，隨後揮了揮手。
    他身後當即便有不良人上前而來，朝王川三人走去。
    本來押著王川的捕快們，根本不敢爭執，轉瞬之間人便到了不良人的手裏。
    “帶走。”
    大理寺卿人傻了，他在原地楞了一下，隨後趕忙道：“且慢。”
    聞言，朱昌轉過身，眉頭皺起。
    “朱大人這是……”大理寺卿笑著問道。
    “不良人有一樁案子，需要這幾人回去協助調查。”朱昌淡淡道。
    他的借口，跟刑部侍郎的借口一模一樣。
    大理寺卿老臉一黑，訕訕一笑，繼續問道：“不知是什麽案子？”
    “不良人辦理的案子，大人真的想知道嗎？”
    朱昌嘴角翹起一抹笑容，繼續說道：“還是說，大理寺卿對這個案子也有興趣？”
    大理寺卿的笑容瞬間僵硬在了臉上，他心底已經暗罵了朱昌千八百遍，但是卻無可奈何。
    不良人職責特殊，他是皇帝手裏的一把利刃，朝堂百官沒人樂意跟他們打交道。
    一旦被不良人給盯上，這才是真正的倒了大黴，他們能將你過往犯下的所有事情，查個底朝天。
    而且不良人實力強大，裏麵的修行者普遍要比之其他部門要強的多，算的上長安城不小的一股勢力。
    刑部侍郎來要人也就算了，不良人居然也是來要王川的。
    這廝到底是如何跟不良人攀上的關係，怎的抱上的大腿？
    大理寺卿心情複雜，他萬萬沒有想到捏死一個螻蟻，居然牽扯到了這麽多的事情。
    朱昌看著大理寺卿複雜的眼神，不等他開口，便搶先一步說道：
    “哦，忘了說了，這案子是袁帥親自負責的，大理寺卿要是也想參與進來，要不我跟袁帥說一聲？”
    袁帥？！
    大理寺卿心頭一震，隨即趕忙說道：“不必了，本官並無這個意思。”
    “那，帶走。”
    朱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揮手說道，適才魚貫而入的不良人又如潮水般嘩啦啦退散。
    王川三人，就此被帶走，危機徹底接觸。
    公堂這次才是真正的寂寥無聲。
    大理寺卿，少卿王炯，還有那龍虎幫的幫主田路，俱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反觀一旁的褚永鴻，老臉不住的抖動，似乎是在強忍著笑意。
    隨後，他笑吟吟的看著大理寺卿，揶揄道：“大理寺卿既然這麽喜歡審案，那本官便不叨擾了。
    這人呐，說不定什麽時候審著審著，就審到自己的頭上裏。”
    話音落地，刑部的人隨後離開。
    褚永鴻話中似有所指，大理寺卿自然聽的出他的言外之意，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難看，連帶著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大人，接下來該怎麽辦？”王炯消無聲息走到他身後，低聲問道。
    聞言，大理寺卿猛的扭頭，惡狠狠的蹬了他一眼，大發雷霆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說罷，他提著腰帶氣喘籲籲的離開了公堂。
    王炯被唾沫星子噴了一臉，他抬起手臂用力的擦拭幹淨，一雙陰翳的眼睛瞧著大門的方向，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麽。
    等他也離開後，公堂上留下了一臉懵的田路。
    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好似癡傻了一般，良久之後，兩隻眼睛方才出現轉動，一抹叫做恐懼的東西，爬上了他的臉頰。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青幫，方家幫，沒有人會放過他。
    先前出堂作證冒的巨大風險，如今全都化為了一灘泡影。
    方纓三人沒有死，大理寺根本不會保他！
    這一刻，田路恨不得一頭撞死。
    ……
    ……
    另一邊。
    不良人帶著王川幾人前腳剛離開大理寺，後腳便給他們鬆了綁。
    姐弟三人聯袂走到最前，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齊齊道：“草民謝過朱大人。”
    “嗯。”
    朱昌淡淡點頭，隨後看向王川，眼中有欣賞之意。
    “你做的尋龍尺，很不錯。”
    他拍了拍王川的肩膀，笑著誇讚了一句。
    聞言，王川同樣笑著道：“大人喜歡便好。”
    想著袁帥對他的誇讚，朱昌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他隨意掃了方纓和雷鐸一眼，然後道：
    “你待會隨我回不良人衙門，麵見袁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