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唐長安，崇業坊。
    寬敞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一如既往的熱鬧。
    王川蹲在一處不起眼的陰涼地兒，叼著根草杆，視線在身前路過的行人上不斷轉移。
    一行行虛幻的小字浮現而出，基本上都在正常的氣血範圍。
    偶爾會有幾個一看就腎虛的，氣血會稍低一些，但也都在六十往上。
    他已經看了大半個時辰了，不曾發現有九陰宗弟子的蹤跡，長安的人實在太多，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王川非常有耐心。
    他又看了估摸著一刻鍾，忽然有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自然而然湊到了他身邊，低聲道：
    “三爺，都摸清楚了。”
    聞言，王川吐出草杆，眼前一亮，不動聲色地問道：“什麽情況？”
    那少年小聲說道：“整個崇業坊，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不在少數，但在長平街附近的，隻有兩家。
    其中一家是戶部某個郎中，就住在街角，另外一家暫時不明身份，家住三十六巷。
    弟兄們去瞧過了，那戶人家的大門牌匾上寫了一個翁字……”
    長平街，並不陌生。
    王川從九陰宗那兒死裏逃生，遇到朱昌就是在長平街上。
    至於三十六巷，順著那條街往裏邊走三十六道彎，就能瞧見。
    崇業坊很大，所以他將弟兄們分散鋪開，以長平街為中心，向四麵八方輻射，先行探查附近的大戶人家。
    畢竟，九陰宗費這麽大心思，冒這麽大風險煉製的馭魂珠，總不可能是為了一個市井小民。
    聽著下麵小弟匯報上來的消息，王川緩緩皺起眉頭，低聲道：“這戶翁姓人家，打聽不出來根底？”
    小弟點了點頭，道：“弟兄們跟附近的人暗中打聽過了，無人知曉。”
    “賭場跟茶樓呢？”王川繼續問道，這兩個地兒毫無疑問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但小弟依舊搖了搖頭，緩緩道：“都去過了，沒有打聽到任何的消息。”
    王川眉頭皺的愈緊，他敏銳的捕捉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在長安城，別說戶部的郎中了，就算是戶部的尚書大人，那也一樣能打聽的出來。
    可如今這戶人家，居然沒有半點兒的消息，這很不同尋常。
    這般想著，王川起身朝長平街行去。
    他要親自去看看。
    ……
    幽幽小巷，高門大戶。
    翁府對麵的巷子尾，王川孤身一人在這兒盯著。
    正所謂人多眼雜，巷子裏本就人少，若是再紮堆，實在是太惹眼了。
    王川已經盯了小半個時辰，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個地方，省的被有心人瞧出端倪。
    在這半個時辰裏，翁府的大門開過兩次，但都是丫鬟家丁，估摸著是去采買的。
    王川都一一瞧過了，全都是普通人，並非入品階的修行者，幫派裏的弟兄已經分別跟了上去。
    很快，挪地兒的時候又到了。
    王川悄無聲息的退進小巷，繞了幾個彎，從另外一邊出來，換了另一個方向盯著翁府。
    虧得是他，若是換個對地界兒不熟的，怕是早就繞的暈頭轉向了。
    這就是長安城，攏共二市一百零八坊，大街小巷數不勝數，其間錯綜複雜，好似一座大陣似的。
    這個方向的人很明顯比適才的要多不少，因為這邊靠近崇業坊的另一條街道。
    許多人都會來巷子裏乘涼，也會順著小巷去往其他地兒。
    王川倒背著手，叼著根草杆，吊兒郎當的走著，兩隻眼睛很不安分四處瞟，活像一個街溜子。
    他正準備借著這層偽裝，把這沿途之人的氣血給瞧上一瞧。
    誰知道，剛走沒幾步，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這是在幹嘛？”
    王川做賊心虛，身子頓時一僵，但很快便恢複原樣。
    “小爺幹嘛，關你鳥……”
    他一邊轉身一邊嘟囔，但待看清那人麵孔時，後半句話戛然而止。
    熟悉的青衣映入眼簾，眼前的虛幻小字刺目無比，高達兩千五百多點的氣血讓王川飛速換上了一抹笑臉。
    “哎喲，怎麽是您。”
    秦漢陽麵無表情的瞧著他，額頭緩緩出現幾道黑線。
    想他堂堂青幫幫主，什麽時候被人當麵罵過？
    王川這會也有些心虛，暗自捏了一把汗，朱昌一掌能拍碎一堵牆，這人比朱昌氣血高了一千點，捏死自己應該跟捏死一隻螞蟻沒區別吧？
    他這般想著，後背不禁冒出了一層細密冷汗，連忙幹笑了幾聲，套近乎道：
    “侍郎大人身體可還安康？”
    聞言，秦漢陽當即一愣，看向王川的眼神有些古怪。
    “前日剛去見過，甚好。”
    “安好便可。”
    王川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他繼續道：“上次在大理寺公堂之上，承蒙侍郎大人相幫，否則我等怕是早已沒命了。
    隻可惜後來被不良人那邊的朱大人帶著去協助辦理一件案子，未曾有機會當麵跟侍郎大人道謝，此乃人生一大憾事。
    侍郎大人是茶道大家，造詣之高深可謂是高山仰止，我對侍郎大人的仰慕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好似大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王川越說越順口，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反正好聽話不要錢，此人上次能跟褚永鴻坐一塊，又有這麽高的氣血，大概率是他的護衛，拍拍侍郎大人的馬屁，不丟人。
    當然，王川的前半句話還是發自肺腑的。
    瞧他越說越起勁兒，秦漢陽額頭的黑線又多了幾根，心底已經把王川罵了一大通。
    要不是我跟褚公通報了一聲，你個馬屁精早沒了！
    “行了行了。”
    他忍不住出言打斷，隨後又一次問道：“你在這兒幹嘛？”
    “咳咳，悶得發慌，四處逛逛。”王川打了個哈哈。
    秦漢陽嘴角微不可查的翹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並未說破。
    “正好，我也閑得發慌，那就一起四處逛逛吧。”
    “那……行吧。”
    王川無奈說道，但轉念一想，身邊有了這麽個大高手，貌似安全係數直線提升了幾百倍啊。
    豈不是說，白賺一保鏢？
    想透這層關竅後，他走路的姿勢越發吊兒郎當了，四處亂瞟的眼神都明目張膽了許多，毫不收斂。
    瞧見王川這副模樣，秦漢陽扯了扯嘴角，他忽然有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