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示意王川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同離去，沒走幾步就到了先前翁老所在的小院中。
    院中除了搖椅之外，已經將茶具備好，旁邊甚至還放了一桶幹洌清水。
    翁老頓時來了興趣，他在茶道上的造詣那自是不用多說，自從那日新茶道在長安傳出名聲的時候，他就極好奇了。
    王川略有些愕然，他著實沒想到，翁老居然也是個喜歡茶的。
    “展示一番倒是也無不可，隻是……此地並無一應茶具。”王川緩緩說道。
    與此同時，他順帶查看了翁老的氣血，確認了翁老隻是一個尋常老人，並非修行者。
    新茶道……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並不是在看王川沏茶，他覺得自己好似是在欣賞藝術。
    隨著手腕挑動，三起三落，冒著熱氣的茶水穩穩當當落入了茶杯，在其中上下沉浮。
    “請用。”王川微笑著將茶水推到了翁老的麵前。
    簡單的兩個字，喚醒了他的思緒，翁老低頭看著這杯似乎根本沒有什麽特殊之處的茶水，微微抽了抽鼻子。
    隨後，他伸出枯瘦的手掌，鄭重的端起茶杯，先是放到鼻尖近距離嗅了嗅香氣，緊接著翁老閉上眼睛，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
    他身子一頓，眉頭皺起又舒開，嘴角不經意間翹起。
    翁老睜開眼睛，讚歎道：“好茶。”
    王川淡淡一笑，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所使出的茶道技藝，吊打大唐的茶道，被人誇讚一句好茶，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文化優越感，便是如此。
    “你有這樣精湛技藝的茶道，不去朝堂為官，實在是可惜了。”翁老忽然遺憾道。
    他說的沒錯，單單隻是憑借王川的這一手茶道手藝，就足以在大唐混個七品官。
    若是王川在為人處世上圓滑知變通，心思八麵玲瓏，那他做到五品官也非是難事。
    至於再往上，那就需要站好隊了，但哪怕就是現在的太子黨，也足以讓他更進一步。
    若是宰相那邊的人，更進兩步成為三品大員，也不是沒有可能，當然這需要足夠的資曆。
    但總而言之，這就是現在的大唐，黨爭已經競爭到了如此激烈的地步。
    王川聽到這話，卻是陷入了沉默。
    他低頭看著麵前的茶水，忽而扯了扯嘴角，隨後抬起頭，認真嚴肅的直視著翁老。
    “我以為，一人能否在朝為官，看重的應該是他的實幹能力，為人品德，不是嗎？”
    王川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譏諷。
    這話一出，情勢瞬間對調，這次沉默的人換成了翁老，就連守侯在一旁的管家，也驚訝的看了王川一眼，內心震動。
    實幹能力……為人品德……
    翁老忽然覺得嘴裏的茶沒那麽香了，他看著王川，看出了他神色中的認真，確認這個年輕人心底真的是這麽想的。
    “你說的……”
    翁老露出一抹笑容，放聲道：“很對！”
    “年輕人，你不去為官，可惜了。”他再次重複了一遍，但是這句話的意思和先前截然相反。
    王川這樣的人，若是在朝為官，必是一股清流。
    他很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咳咳，翁老說笑了，我不過是一個混幫派的而已，哪來能去朝堂當什麽官員呢？”
    王川訕訕道，適才隻不過是有感而發，說白了就是口嗨，要是真去當什麽官員，還是算了。
    見他避而不談，翁老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笑吟吟的道：“明日你可繼續來府上，給霜兒授業。”
    聞言，王川一愣，隨後道：“晚輩知曉了。”
    隨後兩人又客套了幾句，他便在管家的帶領下，就此離開了翁府。
    第一日的授業，似乎並沒有起什麽波瀾。
    ……
    ……
    翁府外，青幫早已在這裏埋了不知道多少人。
    哪怕另外兩大幫派一直都在尋釁滋事，但是秦漢陽還是從各堂口抽調了一批人，用來保護王川的安全。
    他現在能夠進入翁府，這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刑部侍郎褚永鴻昨日還曾特意交代過。
    李振峰藏在屋頂後麵，一直盯著翁府的大門。
    忽的，他瞳孔一縮，隻見大門忽而裂開了一道縫隙，隨後王川笑著從裏麵走出，隔著門跟翁府的管家不知在說些什麽話。
    總之看這樣子，兩人似乎很是熟稔熱絡……
    沒等多久，王川便告辭一聲，就此轉身離開，翁府大門再次閉攏。
    “走。”
    李振峰低聲道，隨後一溜煙退下了屋頂。
    與此同時，三十六巷的一頭，忽然走過了一個挑著扁擔的青年男子。
    他一邊走一邊扭過頭，用僅剩的左眼怨毒的瞧了一眼王川的背影，然後火速低下頭，咬著牙繼續超前走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人，正是黑袍人的弟子。
    正如上次所言，因為他辦事不力，所以失去了一隻眼睛，而且接下來他需要親自動手。
    ……
    ……
    其中，新茶道出現之後給舊有茶道體係帶來了怎樣的衝擊，他有所耳聞。
    起初他是不信的，隻以為是一些人的吹捧罷了。
    但如今看來……這很顯然不是吹捧。
    聞言，王川神色古怪的瞧了一眼翁老，今日一早……很明顯是有備而來。
    這般想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坐在小桌對麵。
    既然這麽想看他露一手，那就小小的露一手唄。
    當王川開始泡茶時，翁老便不再講話，隻是靜靜的坐在一邊，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各種手法。
    他雖不出門，但卻知曉長安許多事。
    “這是今日從城外運來的山水。”
    “老夫這裏不缺茶具，你盡管施展手段即可。”
    翁老是個懂行的，他一眼就看出這將會顛覆現有的茶道體係。
    那眼花繚亂的手法，還有那各種規矩講究，讓他不知不覺的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聞言，翁老神色稍藹，這起碼是個謙虛的年輕人。
    “老夫聽說你那日在詩會上，用了一種叫鳳凰三點頭的新奇沏茶手法？”他繼續問道。
    不過，想到他擁有的地位，還有這個年紀，貌似……他不懂茶反而才是一件怪事。
    “晚輩也不過是略懂一二而已。”王川回答道。
    聞言，王川回答道：“的確如此。”
    “你來給老夫展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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