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飯。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微妙。

    江沚狼吞虎咽地處決泡麵。麵條泡得勁道爽滑，覆著一層橙黃色的油光，蛋粒、牛肉塊、蘿卜攪在麵條間，被一齊送入口中……那幹飯的樣子，就像餓了三天一樣。

    徐菁坐在他對麵，還沒開始吃，怔怔地看著江沚吃。

    以前在食堂的時候也隻是待在他附近而已，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他吃飯的細節。

    她原先以為，江沚這種高冷係的男生是比較不食人間煙火的，吃飯的時候也會很注重細節和氣質，就像小說裏的霸總什麽的一樣……

    原來，男生幹飯都這樣麽？

    “看我幹嘛？你不吃？”

    江沚疑惑地瞥了徐菁一眼。之前他還覺得徐菁是明白人，怎麽麵都泡好了還不吃呢？

    幹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徐菁聽他這麽一說，趕緊低頭吃飯。不過和江沚那種風卷殘雲的風格不一樣，她隻是用叉子挑了一點點，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裏嚐了嚐。

    很好吃，和媽媽做的麵條差不多。

    少女怯怯地抬起腦袋：“這個……多少錢呀？”

    “哦，這個鮮蝦魚板麵六塊，小區北門小賣鋪就有賣的。”

    江沚還以為她覺得好吃想問問哪裏能買到，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下，沒注意到徐菁整個人愣在了椅子上。

    吃完了。

    江沚撈完最後一點點麵條，把湯倒進洗碗池裏，隨後一刻不停進了臥室。

    開始學習！

    臥室門砰地關上。整個客廳隻剩徐菁一人，顯得孤零零的。

    她小口小口地吃，速度比剛剛又慢了一些，仿佛吃的不是泡麵，而是什麽山珍海味一樣。

    徐菁的飯量其實並不大，然而她還是強迫自己吃完了所有麵，並且填鴨似地把湯也喝光了，直到撐得胃難受，心裏才稍微好受了些。

    少女心疼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泡麵桶。

    這桶泡麵要六塊呀。

    家裏也有泡麵，不過是那種三十塊一大箱的小袋泡麵。平均攤下來，一袋不過一塊錢。

    她吃這一桶麵，相當於一下子吃掉了五六袋泡麵……

    徐菁趕緊回頭看了一眼，身體條件反射般地擋住桌上的空泡麵桶。

    ……

    還好。

    臥室門依舊關著——江沚並沒有偷看她，也沒有發現她把湯全都喝光了這回事。

    如果被他發現了，他一定會笑話自己吧？

    少女鼓鼓嘴，小心翼翼地從錢包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塊和一張一塊，放到泡麵桶旁邊。

    下次一定一定不能再麻煩他了。

    ……

    吃完飯後，徐菁蹲在書包旁，翻找筆袋和教材。

    她的書包很普通，淡粉色的，沒有貼畫，也沒有吊墜，看上去蠻不起眼；仔細看的話，卻能發現整個書包都沒有一點劃痕或者磕碰的痕跡，保護得很好。

    兩人都是冒雨回來的，然而她一路都把書包摟在懷裏，幾乎沒怎麽濕。

    徐菁找出作業和文具，放在茶幾上，自己在沙發上坐下。

    她也該做作業了。

    雖然江沚說次臥給她住，但她覺得還是盡量不要添麻煩好，就在客廳就行。

    正要下筆，卻聽到江沚的書包中傳來一陣鈴聲。少女聞聲停住，看看他的書包，又有些遲疑地看看他的臥室。

    ……

    臥室。

    江沚盯著最後一道地理選擇，眉頭緊鎖。

    【2017年，盒馬生鮮公司開始發展生鮮電商業務……主營中高端優質生鮮……】

    【該公司的生鮮實體店推出生鮮加工、烹飪服務等服務項目，其最終目的是】

    a.降低運費

    b.擴寬市場

    c.提高利潤

    d.保證生鮮質量

    選哪個？

    地理選擇題，一向被公認為為高中文科中的最玄學之領域，以其鬼才的邏輯思維讓一眾考生叫苦不迭。

    不過，隻要把握出題人的心思，要做對並不是沒有可能。

    譬如眼下這道題……

    江沚飛快作出了初步判斷。

    所謂的“降低運費”和“保證生鮮質量”一看就是無雞之蛋，當場就可以直接排除。

    事實上，地理選擇題總會給兩個容易排除的選項，好讓人在剩下的兩個中糾結。

    而剩下的這兩個，看似難選，實則不然。

    經過冷靜分析，江沚很快發現了盲點：生鮮加工必然會增加幾道工序，成本都提高了，又何談提高利潤呢？

    按照原來的模式，公司隻能配送生鮮，那自然隻有需要生鮮的批發者才會成為客戶……但加入烹飪之後，客戶之中就又多了吃貨群體呀！這不就是擴大市場？

    江沚微微一笑，鏡片在燈下折射出白光，掩蓋他睿智的眼神，仿佛某個死神小學生。

    真相隻有一個！

    在b選項打下對勾，江沚氣定神閑地收了筆，眼中有三分嘲諷，三分淡然，四分漫不經心，就像一個凱旋歸來的王。

    康一眼答案。

    ……

    選c。

    望天。

    【從顧客需求出發，可以激起顧客好奇心購買欲……提高生鮮銷量，提高利潤。c正確。降低運費、拓寬市場、保證生鮮質量都不是最終目的，abd錯誤……】

    “……”

    累了，毀滅吧。

    江沚把答案丟開，太字型躺到地上。

    不過想想也是，人家問的是最終目的，最終目的可不就是掙錢麽，多簡單的道理……

    江沚又從床上爬起來，把剛剛丟掉的答案整理好，歎了口氣。

    雖然如願轉回了文科，然而他需要在擁有近一年空白期的前提下，補足整個高中的積累，任務不可不謂任務艱巨。

    然而再艱巨也得上，自己選的路，咬牙也得走完……

    嗒嗒嗒。

    正發愁呢，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江沚於是撂下答案過去開門。

    門開了。徐菁捧著他的手機，忽眨忽眨地看著他。

    手機正在她手中抖來抖去。

    “你的手機響了。”

    少女小聲道。

    江沚眼睛一下子瞪得比鴨蛋還大：“你沒看我的手機吧？”

    每一個青春期的少年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沚同樣不例外。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一個一米七八的帥小夥喜歡看戀愛文，還經常捧著手機在床上扭來扭去，那他可以去火星生活了。

    徐菁被他突然變臉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甩甩腦袋。

    江沚鬆了口氣。

    倒也是，手機有鎖屏呢，徐菁就是想看也開不了的。

    他從她手中接過手機，關上門時，目光卻變得有些複雜。

    來電人的備注很簡短——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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