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

    兩人靜靜坐在全校最高的地方，仿佛坐在盤旋的星空之中。

    少年和少女共同遠眺銀河。

    江沚在講自己以前的故事，講自己初中時成績還是倒數，是怎麽硬學上來的；講自己的學習方法，如何不補課也能穩坐山大附理科尖子班第一梯隊。

    說到轉折處時，他便不著急往下講了，先喝一手水，仿佛作者斷章一樣。

    今天他話不少呢，徐菁平時從來沒聽過他說這麽多話。

    少女端著自己的小水壺，聽得很認真，都忘記喝水了。

    偶爾也會走個神，借著聽講的機會，悄悄偷看一下他線條俊朗的側臉。

    滾燙燙的熱水也忘記喝了，捧在懷裏慢慢變得溫涼，恍若夏夜的星辰。

    江沚這時說到了自己高三的成績——連續三次蟬聯模擬考第一。

    少女頓時崇拜得兩眼冒星星：“好厲害！”

    都沒反應過來一模都還早著呢……

    “可是，”

    徐菁又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再從頭開始學文會很難的吧？而且你家長同意你這麽做嗎？”

    “確實很難啊。”

    江沚點點頭，望著遙遠的星辰，笑容變得有點苦澀：“我家長當然不同意嘍，我也確實和他們吵過好幾次了。”

    “知道我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住嗎？一方麵當然是為了方便上學，另一方麵，也有冷戰的因素吧。”

    江沚歎了口氣。

    “我媽還好，雖然持反對意見，但我真做了，她也沒有說什麽。至於我爹……算了，不說他了。”

    徐菁點點頭，也很懂事地沒有追問。

    “那……”

    她又對他好奇地眨眨眼。

    “你為什麽還要轉回文科呀？”

    江沚沉默了一下。

    “為了不留遺憾啊。”

    好厲害……

    徐菁這下除了崇拜，對江沚還多了些佩服。以前她覺得江沚很優秀，但也僅此而已——她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樣的故事。

    作出這樣的決定得有多大的勇氣呀？

    再看江沚時，她也理解了他眉宇間那股叛逆的氣質。

    好帥~

    江沚忽然伸過手來，像是又要彈她腦瓜崩似的虛晃一下。

    走神中的徐菁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捂住了腦門，結果卻沒有感到預想中的小疼痛，又疑惑又委屈地看了看江沚。

    “喂，我的故事講完了，這些事袁率都不知道呢。”

    江沚把水杯放在一邊，端著下巴看著她，“作為交換，你也要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啊？我……”

    “難道你想白嫖我？”

    “不，不是的！”

    少女一聽他說那個字，臉蛋唰地就紅了，支支吾吾地把頭撇開。

    雖然早就天黑了，但江沚還是能看到她臉蛋的顏色變得深了一些。他剛才是專門那麽說的，沒別的意思，就是逗她一下。

    少女臉紅了一會兒，發現他還在一臉期許地等著呢，慢慢垂下腦袋。

    “可是，我的故事肯定比不上你的，一點也不精彩……”

    “怎麽會呢，每個人的精彩都是獨一無二的。”

    江沚聳聳肩，水杯裏的水已經喝光了，他幹脆把空杯子擱到一邊。

    “所以，可以講給我聽嗎？”

    少女猶豫了一會，慢慢抬起了腦袋，也看著他。

    “我的故事……其實你已經見到過了呀。”

    “爸爸在我中考後忽然和媽媽離婚了，也不告訴我們為什麽……我們家本來很幸福的，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

    “媽媽很厲害，自己一個人經營飯店，讓我從來不要操心生活上的事情，專心讀書。但其實我知道她每天都很累，從早忙到晚，皺紋越來越多了。”

    “我自己悄悄寫……呃不是……”

    好險。險些把寫作事業也說出來了！

    少女及時刹嘴，鬆了口氣，卻慢慢垂下腦袋。

    “……我自己的學習成績卻很不好，排名一直在緩緩掉，考數學還總是緊張。我什麽都做不好……”

    “其實我覺得你做得很好了啊。”江沚忽然道。

    少女噎住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江沚。

    江沚也像往常一般平靜地看著她。

    “雖然你數學差，但你很努力地在學。雖然你總是緊張，但你在盡力克服。其實你一直在很努力地改變，不是嗎？”

    他罕見地露出笑容：“你的故事也很精彩，你同樣是個優秀的人。你說呢？”

    徐菁看得走了神，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帶著也開始笑了，傻掉一樣跟著答應：“嗯嗯……”

    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趕緊羞得用手捂住臉蛋。

    右手腕上的吊墜跟著晃了下，一閃一閃。

    江沚湊近看看。

    是塊蛋型金屬，但仔細看又不普通，表麵鐫刻著細密的紋路，卻又不顯繁瑣，有一種神秘的味道。

    江沚好奇道：“這是你的護身符？感覺很特別唉。”

    “唔……你說這個？”

    徐菁也摩挲了兩下，目光失落地看著它，“這個護身符是爸爸在17年的7月12號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不過第二天他就……”

    江沚點點頭，後麵發生的事情他之前已經聽她講過了。

    嗯……他現在還順便知道了她的生日，不知道憨包有沒有反應過來……

    憨包生日是7月12號？有點巧，他生日是12月7號，正好反過來。

    不過，這個護身符是她爸爸留給她的？江沚愈發感覺它有些眼熟，仿佛先前就見過一般，不知是為什麽……

    徐菁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護身符看，下意識用手擋住，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想幹嘛呀？”

    江沚本來沒什麽壞心思。

    但她一這樣，他就有些興奮了。

    “我覺得你的這個很不錯，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對不起，這是爸爸留給我的，不能給你的呀。”

    “那如果我偏要搶呢？”

    少女快被急哭了：“那，那你能不能不要搶……”

    江沚哈哈一笑，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

    “那我不搶了。你自己保存好，可別像上回那個四葉草一樣弄丟了。”

    徐菁使勁點點頭，想起自己丟失的四葉草時，又有些失落地鼓了鼓嘴。上次丟的四葉草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呢，也不知道被誰撿到了。

    不過他居然還記得自己丟過四葉草呀。

    少女又忽然有些開心。

    一轉眼，江沚已經揣手往門口走去了。

    徐菁揣好自己的小水壺，趕緊也跟著站起來：“你，你去哪裏呀？”

    “回教室。”

    “啊？現在嗎？”

    “快下自習了唉，還不想走？”

    江沚樂了：“要不咱們明天把兩節自習都翹了，一次翹個夠？”

    “不，不可以！翹課不對呀！”

    徐菁趕緊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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