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辦公室後，江沚在樓道裏沉思許久。

    他看看身邊的徐菁。

    少女也看看他，呆毛啵地一下翹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所以你想去那個作文大賽嗎？”

    徐菁搖搖頭。

    “那你剛剛為什麽要答應？”

    “我，我以為你想去……”

    “……”

    徐菁見他不說話了，試探道：“難道你不想嗎？”

    江沚捂臉：“我還以為你想去，所以我才去……那咱倆一開始都拒絕不就可以了？”

    “那也不行啊，那樣的話……”

    徐菁說著說著，說不出來了。好像有道理，一開始拒絕的話他們就都不用去了唉。

    江沚好聰明……

    “不想去就直說啊你。”

    聰明的江沚彈了愚蠢的徐菁一個腦瓜崩。

    徐菁捂住腦門，有點委屈地看著他。

    “算了，反正還有時間……倒是也不礙事。參加就參加吧，就當出去放風了。”

    “唔……”

    江沚聳聳肩，往教室走去了。

    徐菁跟在後麵，小聲道，“我以為你想去的……”

    “為什麽啊？”

    江沚好奇道，“我看起來像是喜歡摻和各種比賽的人嗎？”

    “不像。”

    “但，但你很優秀，如果你去的話，一定可以獲獎吧？”

    徐菁說著說著，低下了頭，“如果換我肯定不行的。”

    “邦”

    “唔！”

    話還沒說完呢，江沚就又彈了她個腦瓜崩。少女被彈得有點懵，感覺裏麵的腦瓜都震壞了。

    “都跟你說過了，不要總說自己不行。”

    江沚認真道，“你不也被選上了？”

    “可我覺得老師隻是在鼓勵我……”

    “那也是覺得你行才鼓勵你。如果一個人沒有潛力，別人是懶得鼓勵的。”

    徐菁點點頭，雖然她覺得江沚這話好像也是在鼓勵她，但他說得挺有道理的，反駁不了的樣子。

    “不過你確實傻。”

    “唔……”

    “走了。會考前先搞定數學和理科，作文的事等考完再說。”

    “哦哦！”

    少女捂著腦門，噠噠噠跟上了他。

    想起剛剛江沚說她傻，少女有點鬱悶地鼓鼓嘴。

    她雖然傻，但也有聰明的時候——比如剛剛就騙到了他兩個腦瓜崩呢！

    少女看著他的背影，露出滿足的笑容。

    ……

    放學時，下了一晚上的大雨終於——

    下得更大了。

    有傘的同學和沒傘的同學依依不舍地道別，因為太傷心了，表情反而是笑著的。

    人是共情能力很強的動物，比如此時帶了傘的袁率就很理解江沚沒帶傘的痛，於是笑容愈發放肆。

    “水哥，你今天要成真水哥了。”

    “……”

    “叫爸爸，叫爸爸就給你傘~”

    “為父給你這逆子一拳。”

    江沚說著揚起腳來，袁率趕緊躲開了。

    猴哥的目光又落在徐菁的身上。徐菁正收拾東西呢。

    “徐菁，跟我走不？咱們不要水哥了。”

    “啊？”

    徐菁有點茫然地看看袁率，又看看江沚，“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呀？”

    “可是不借我的傘就會淋濕的。”

    “唔……”

    徐菁看了看旁邊的江沚，又看看他。

    “要不，你把傘借給江沚吧？”

    袁率：“……”

    一分鍾後。

    “慢走啊猴子~”

    江沚揮別袁率的背影，心情舒暢。

    袁率一臉苦相地拿傘往下走。這一波，贏了水哥，輸了人生……

    徐菁好奇地衝江沚眨眨眼：“袁率怎麽了呀？”

    江沚輕描淡寫地擺擺手：“你太聰明了，他自愧不如。”

    “哦哦。”

    徐菁點點頭，趁他沒注意，嘻嘻為自己的聰明偷笑了一下。

    教室裏已經沒別人啦。

    江沚關燈。

    教室瞬間被抽掉所有光源，和純粹的黑暗融為一體。窗外則是扭曲混沌的暗茫茫一片，讓人本能地感到恐懼。

    窗前他的背影，在黑暗中也很顯眼。

    “走吧，等會兒沒準會更大。”

    江沚歎了口氣，看著同樣浸泡在黑暗裏的她的身影。

    “咱倆都沒傘，你打算怎麽辦？”

    “唔……都沒傘的話……”

    徐菁想了想，“那就一起淋雨嘛。”

    “也不怕淋感冒了？”

    江沚的笑容有些無奈，不過他本來也沒指望她能說出有腦子含量的回答。

    “可是，有人一起淋雨，也很好的呀。”

    黑暗中再度響起她細細小小的聲音。

    不知是為什麽，江沚沒有再回話了，隻是靜靜看著窗外席卷天地的大雨。

    徐菁也沒有說話，和他一起靜靜地看雨。

    激昂的雨聲如狂想曲。

    教室裏卻反而有溫婉的氛圍，讓人下意識聯想到和心上人共賞荷塘月色的感覺。

    江沚恍惚間反應過來，才發現少女就坐在自己身邊。

    “行了……走吧，馬上關門了。”

    江沚自說自話地站起來，拎起書包往教室外走去了。

    “可是……”

    “有個人一起淋雨，不也挺好的嗎。”

    江沚沒有回頭，隻留給她一個帶著光的背影。

    淋雨不淋雨是一兩天的事，但帥是一輩子的事！

    徐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隻好跟上去了。

    手裏捏著自己剛從書包裏翻出來的小雨傘。

    可是，明明有傘呀……

    ……

    “你這不是帶傘了嗎？幹嘛不說？”

    樓門口，江沚板著臉彈了徐菁個腦瓜崩。

    果然不能讓她總接觸袁率，連撒謊都學會了。

    徐菁有點委屈地鼓鼓嘴巴。她倒是想說呀，可他裝完逼就走了……

    “那，那還要不要一起淋雨？”

    徐菁小心翼翼地眨眨眼。

    “那你自己淋吧。”

    江沚說著就直接拿她傘。徐菁也不知道使點勁，就眼巴巴看著傘被他搶走了。明明中午的時候還那麽使勁地抱著他的水杯呢。

    怎麽會有這麽憨的憨包。

    “進來，一起用。”

    江沚把傘撐開，頓時又有點蛋疼。這傘有點小了，很難裝下兩個人。

    徐菁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但又不敢離太近，隻好站在傘的邊沿下。很快有兩顆小水珠打濕了她的腦袋。

    “……”

    江沚無語道，“你進來啊，站那兒全淋濕了。”

    “哦哦！”

    徐菁點點頭，又往裏走了一點點。不過還是不夠靠裏。

    江沚實在沒空跟她拉扯，幹脆主動朝她走了一大步，張開兩臂，主動把她環在懷中。

    少女頓時被他包圍，身邊全是他的體溫，有點熱熱的感覺。

    還有他的呼吸，一陣一陣的吹到脖頸上，有點癢癢……

    少女心跳加速，感覺自己身體裏那隻小鹿已經快撞傻了。

    江沚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抖了。”

    “對，對不起！”

    少女緊張得都忘記怎麽組織語言了，兩眼胡亂飄啊飄：“可，可是，你，我……”

    “你以為我想抱著你啊，為了避雨隻能這樣了。”

    “奧。”

    少女點點頭，不過一想到被他環在懷裏，還是有點緊張兮兮的。

    江沚趁她不注意，也抿了抿嘴，他又不是鐵打的，又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然而這樣也是沒辦法，不這樣的話他們兩個都得被淋濕……

    算了還是不在意這些細節了。趕緊回去要緊，能多做好幾道題呢。

    “你，你別再抖了啊。”

    江沚最後警告了一次。

    再抖就真壓不住了……

    少女很小心地點點頭。

    “就保持這個姿勢，咱們走回去。”

    “嗯嗯！”

    兩人開始走了。一路上江沚都有很小心地控製雙臂的幅度，盡量避免碰到她的胳膊。

    當然，再怎麽小心也還是會碰到一兩次的。

    少女期待著偶爾的一兩次碰撞，不知不覺走了很遠。

    傘外冰涼的雨聲茫茫，傘下兩人共享狹窄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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