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上午。

    八點四十。

    要來了，今天的會考科目是數學。

    教學樓前和昨天一樣人山人海。徐菁和江沚站在人群最邊緣的位置，這樣就不用擠來擠去了。

    少女緊張兮兮地捧著錯題本翻看。其實並沒有什麽卵用，因為她的腦袋已經變得像燒湖的牛排一樣了……

    每次感覺快要到緊張閾值的時候，徐菁就看一眼江沚。

    江沚好澹定的！

    哪怕再過幾分鍾就要考數學了，他依舊有空看語文書解悶，甚至看自己的還不夠，還借袁率的看。

    看一眼如此澹定的江沚，徐菁的緊張值就清空了，然後就可以再看一會兒數學……

    而憨憨少女的一舉一動，都被袁率盡收眼底。

    一直和江沚聊天打屁的猴哥眯起眼睛，靠著江沚的肩膀壓低身子，小聲道：“水哥，你和你同桌究竟是啥關係？”

    江沚以極快的不易察覺的速度瞥了那邊的徐菁一眼，隨後把目光落在袁率身上。

    “這都被你發現了麽？”

    “拜托，我超勇的好不好，超會觀察的！”

    “沒辦法。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

    “快說快說！”

    “我和我同桌其實是同桌關係。”

    “……”

    “……”

    “怎麽樣？”

    “怎麽樣你個頭！”

    袁率作轟拳狀懟在江沚的臉上，江沚也很配合的眼一翻，順勢歪頭。反正他打袁率的機會多了去了，不差這一次。

    

    徐菁用有些羨慕的目光看著袁率。

    袁率好奇地小聲對江沚道：“不是，你倆真就隻是單純的同桌關係？”

    “也算朋友吧——普通朋友。”

    “哦~”

    “怎麽，我有個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正常。”

    袁率嘿嘿一笑，確定徐菁沒聽到他們的聊天內容，進一步把聲音壓得更低了：“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把這個普通朋友發展一下？”

    “什麽發展？”

    “你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袁率恨鐵不成鋼地用胳膊肘頂頂他，“就是那種發展！”

    江沚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識去找身邊的女孩。

    隨後馬上又強行拉回到語文書裏的魔改特種兵杜甫上：“我的心裏隻有學習！”

    “喲，你臉紅啦？讓我看看~”

    “沙包大的拳頭你看不看？”

    “急了急了~”

    袁率圍著他飄來飄去，聲音也是賤兮兮的，“換作以前，你應該直接拒絕的，這次你居然還看了人家一眼……不要裝了水哥，承認吧，你對人家是有好感的……”

    “好巧啊吳佳妍，你也在。”

    “男，男人婆！？”

    袁率像徐菁般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炸毛了，趕緊左顧右盼地看看周圍。

    沒發現那個凶巴巴的小個子女孩……

    袁率這才鬆了口氣，沒好氣地白了眼江沚：“水哥你嚇死我了！”

    “喲？你臉紅啦？讓我康康。”

    “我，我才不會因為男人婆臉紅！”

    “不要掙紮了，花花草草你把握不住的，男人婆才是你的歸宿……”

    “啊啊啊啊啊你走開！”

    袁率逃也似地跑了。

    江沚看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卻有點舒服不起來。

    拳頭不知不覺緊了緊。

    其實袁率說得很對，他沒必要騙自己的。

    他可以欺騙自己的理性，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心髒。

    ……

    江沚心情複雜地看了徐菁一眼。

    徐菁一直在安靜地看錯題本，被他這麽一看，彷佛有心靈感應似的，也抬起頭看他。

    發現他真的在看，又緊緊張張地壓低腦袋，假裝在看書。

    “幹嘛呀？”

    “不幹嘛，你看你的。”

    “哦哦……”

    徐菁低頭繼續乖乖地看書。清晨的陽光正好，少女耳邊的幾縷發絲被染成了金色，隨微風搖曳。

    江沚長長歎了一口氣。他必須承認，自己對徐菁有好感。

    出現這種感覺說明潛意識裏已經不再是“普通朋友”了，無論是男生對女生，還是女生對男生，還是男生對男……哦這個沒有。

    但江沚也明白，自己是控製不了好感這種東西的。

    就像他控製不了自己明知道學理更有前途也要和傻逼一樣轉文科一樣。

    他控製不了……

    那該怎麽辦？幹脆和她刻意拉開距離？

    放在一開始，江沚或許確實會選擇這個選項——此行重啟人生的目的是為了學文，是為了不留遺憾，他不會允許懵懂的情愫破壞自己的計劃。

    但現在……

    江沚感覺，做不到。

    就像他之前自己說的，哪怕拋開距離鎖定也一樣，他和徐菁也已經是朋友了。

    他不清楚在徐菁心目中自己是什麽地位。

    但至少在他的心裏，她已經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說明一下，不是那方麵的不可缺少。

    所以……

    江沚輕輕歎了口氣。

    等這陣衝動自己過去就行了。青春期少年天真的好感而已，不會維持很久的。以前他也對很多別的女生產生過好感，現在不照樣無感了？也並不妨礙後來還有聯係甚至是朋友。

    徐菁也同樣如此，她應該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他承認她是個有點可愛的女孩子。他認可她是他人生路上一站很美的風景——

    但是！他的心裏隻有學習！笨蛋才會浪費時間談戀愛！

    水哥，牛逼！

    江沚握了握拳頭。

    徐菁好奇地看看江沚，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不過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就學著他也握了握拳頭。

    兩人神情肅穆地握拳頭，彷佛兩個憨憨。

    江沚一看徐菁手裏還端著數學書呢，頓時有點不爽，給她把書抽走了。

    徐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想看的時候已經沒有了。

    “那個，快還給我呀。”

    “不還。”

    “唔……怎麽這樣嘛……”

    少女抱怨似地小聲鼓了鼓嘴。明明他之前還說讓自己好好看書的，現在又把書搶走不給她看。他老是這樣莫名其妙地欺負她一下……

    鈴響了，考生開始入場。

    走進教學樓後，徐菁央求似地拽拽江沚的衣角：“要考試啦，你快把書還給我好不好？”

    江沚非但不還，還舉得更高了：“你考試的時候也看書嗎？”

    徐菁戳戳手：“不能……”

    “都說了讓你別緊張，你還緊張是不是？拜托，這是會考啊。”

    看徐菁一副低頭挨批的樣子，江沚像老父親一樣無奈地歎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過來。”

    徐菁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近兩步……

    然後挨了個蓄謀已久的腦瓜崩。

    “邦！”

    響聲可大了，跟放鞭炮似的。徐菁像是被他彈傻了一樣，暈乎乎地晃晃腦袋，滿臉茫然，都忘了先喊疼。

    等她回過神來後，江沚像命令般板著臉道：“現在開始，不許緊張了。聽見沒？”

    “哦哦！”

    徐菁表情認真，使勁點點頭。

    “我的筆都給你了，你沒必要緊張。實在緊張的話自己解決一下，不要嚇得一動不動，好不好？”

    說這句話時，江沚強裝出來的嚴肅消失無蹤，反而有一種寵溺和無奈交織的感覺，看得徐菁有點走神。

    徐菁再度點點頭。

    回過神來，江沚已經上樓了。

    “行了，考試加油。”

    “哦哦，你也加油呀！”

    江沚像不看爆炸的真男人一般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她揮一揮手，獨自上樓。

    盡管如此，眼前還是不自覺地腦補出了徐菁努力對他說加油的可愛的樣子……

    咳咳，是青春期正常的生理反應！平常心就好。

    水哥我啊，是真要心無旁騖地考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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