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後，驕陽似火。

    文科七班。

    “嗒嗒嗒”看準袁率寫完一道題，趙學鋒敲了敲門。

    袁率支愣起來：“唉？鋒哥？您咋來了？”

    “我要不來，你怕不是得餓死在這兒。”

    趙學鋒拉了張椅子坐下，將特地買的麵包放在了袁率桌上。

    袁率的喉嚨動了動，倔強地雙臂交叉：“我不餓！”

    “咕~”

    “……”

    “……”

    “好吧，真香。”袁率訕笑一下，接過麵包吃了起來，“謝謝鋒哥！”

    “唉。”趙學鋒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表情明顯有些不太高興。

    “閆老師跟我反映了，說你最近上課的狀態很不活躍。”

    袁率撓撓頭，強打笑容：“那我以後盡量活躍點！”

    “呃，閆老師的意思可能是這樣正好，她會省心一些……”

    “……”

    “不過，還是要有你自己的節奏！”

    見他表情不對，趙學鋒趕緊笑了笑，“你覺得怎麽樣比較適合自己就怎麽樣來，學習還是要以你為主的。”

    “嗯嗯，謝謝鋒哥。”

    “還有就是……”

    趙學鋒猶豫一下，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一層一層打開。

    “上次考試的成績已經出了。”

    “已經出了啊……”袁率在紙上找自己的名字，從第一名看起，一路向下。

    前十，前二十，前三十……

    沒有，沒有，沒有……

    這次依舊是在最底部——

    姓名：袁率

    語文：101 數學：60

    英語：89文綜：165

    總分：415

    班排：45/年排：360

    360，這是上次考試袁率在總人數375的文科生中的排名。後麵畫著紅色的向下小箭頭，標注12，意思是又退步了12名。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有陽光安靜地在微皺的紙麵上流淌。

    師生二人相對而坐。趙學鋒端詳著自己的學生。

    “又退步了……”袁率喃喃道，目光有些失神。

    “也不必太灰心，一次無關痛癢的小測驗而已，過去了就過去了。重頭戲是明天的開學考。”

    “而且反饋是有延遲的！它並不能代表你最近的努力，隻能說明你之前的狀態不理想。”

    “嗯。”袁率輕聲點頭。腦袋垂下了，看不見他的表情。

    趙學鋒歎了口氣。

    越努力越退步，誰不鬧心呢？

    不過也未嚐不是好事，總比以前隨隨便便混日子，哪怕墊底也一點危機感都沒有要強得多。

    “因為……呃，因為你很長一段時間沒怎麽學，所以我不能立刻幫到你很多，需要先觀察你學一陣子，才能分析出你的特點……”

    趙學鋒說這話時也顯得有些難堪。

    “總之……先穩住這個狀態！挫折隻是暫時的！心態崩了就來找我，遇到任何問題也來找我，隨時都可以，聽到沒？”

    “嗯。”袁率低低應了一句，依舊低著頭。

    明顯不太想和人說話。

    趙學鋒隻好起身：“那……我走了，注意勞逸結合。”

    “鋒哥再見。”

    趙學鋒走出了教室，不過腳步很輕。

    算著老班差不多走遠了，袁率怔怔抬起頭。本來就帶著倆黑眼圈的眼睛此刻又變得紅腫，看上去醜醜的。

    “啪嗒——啪嗒……”

    低低的啜泣聲伴著淚水掉落的聲音在教室裏回響。

    反正沒人看著，就算是男孩子也可以隨便哭一會兒。

    ……

    哭完了。

    袁率使勁用胳膊抹了抹眼睛，接著學。沙沙的動筆聲重新在教室中流淌。

    一直守在教室門口的趙學鋒這時也悄然離開。

    凝重與微笑在臉上並存。

    真是的，最後一年再努力這種事情，明明沒什麽勝算的，壓根就沒多少人能做到……不過沒準就能出現奇跡呢？

    青春本身就是奇跡啊。

    -

    小樹林。

    微風舞動，綠浪婆娑，讓被炎熱夏日折磨的苦逼高中牲好不快活。

    然而，兩位高中牲的心思明顯不在享受涼風上——

    因為要查分了。

    江沚神情肅穆地瞄了徐菁一眼：“準備好了嗎？”

    徐菁也神情肅穆地繃著小臉：“嗯嗯！”

    徐菁想讓自己看起來認真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把嘴也鼓起來，最後非但一點都不顯得嚴肅，反而讓人感覺很好笑……

    好吧，江沚也沒不好笑到哪去。

    明明坐姿端莊，想營造神聖的儀式感，胳膊肘裏卻還夾著小貓咪，好不容易弄出來的一點氣氛全沒了。

    “織夫人保佑，這次讓我薄紗王佳荊！”

    江沚有些緊張道，伸手rua了下織夫人。

    “織夫人保佑！”

    徐菁也學他的樣子rua了下織夫人。

    “喵嗚哇。”織夫人掙紮著想溜走，但被江沚抱著溜不掉，隻好無奈地放棄掙紮。

    這個我真辦不到，我隻是一隻小貓咪。

    總之，不管小貓咪能不能辦得到，少年少女現在——

    要查分了！

    徐菁屏息凝神地盯著江沚的手指頭，看著那根肉肉的東西一點一點靠近屏幕，點向成績單文件……

    就差一點就能點開，江沚的手指頭卻停住了。

    徐菁唔了一下，有些著急地鼓起嘴。

    幹嘛要停呀，快點開嘛！他怎麽比自己斷章還屑！

    結果下一秒，手指頭嗖地一下縮走了。少女抬頭，卻看到江沚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下一秒，一個腦瓜崩邦地彈了上來。

    “突然不想查了。”

    “……”徐菁想給他一拳。

    見他一副要把手機收起來的樣子，少女趕緊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快查快查！”徐菁催促的樣子有點像撒嬌。

    “不查。”江沚當然更不能這麽快掏手機了，不掏還能多聽一會兒~

    “查嘛！”

    徐菁噘起嘴，小眉毛也擰了起來，要生氣了！

    “我緊張。要不你查？”

    江沚直接一波反客為主，把手機塞給了徐菁。

    徐菁有些懵地眨眨眼，第一反應居然是想看看他文件夾裏有沒有藏什麽好東西……

    “快查吧！”

    “我……”

    這次輪到江沚往她身上湊了。少女緊張兮兮地抱著手機，嘴巴變成了一條會動的波浪線。明明剛剛是她要江沚快查分的，現在真把手機給了她，她又慫乎乎地不敢點開……

    徐菁可憐巴巴地衝江沚眨眨眼：“要不不查了吧……”

    “不行！快查！”江沚可不吃這一套，見她想溜，伸手就摁住她的肩膀了。

    內心直呼欺負起來過癮。

    織夫人識趣地走開了，小貓咪之間這樣一般都是在為接下來的付費內容做鋪墊呢……

    “快查快查！”

    “我不敢查，你不要欺負我好不好呀……”

    “不好~快查！”

    嗚嗚！可惡！

    徐菁啊徐菁，不能再這麽被他欺負了！

    徐菁牙一咬，很有氣勢地伸手揪住江沚的衣服：“那你陪我一起查！”

    “哦？”江沚卻笑眯眯地把眼睛彎了起來，與此同時，嘴巴也湊到了她的耳邊。

    “那你想讓我怎麽陪你呀？”

    陣陣熱氣吹在少女耳邊，弄得少女耳朵癢癢的，心也癢得不行。

    明明是涼快的樹蔭裏，徐菁卻感覺臉蛋在發燙，要變成熟雞蛋了一樣。

    ……都怪江沚吹的氣太熱啦！

    矜持的少女趕緊把他推開了。再讓他挨這麽近，她會害羞得直接當場暈過去的。

    江沚馬上擺出了無辜的表情：“你這樣我怎麽陪你查分？”

    “我，我沒……不是，我……”徐菁支支吾吾地，想說點啥但又忘了要說啥，最後急得跺了跺腳。

    “就……讓我抓著你的手就可以的！”

    少女硬氣道-

    然後在少年微妙的目光下不到一秒又軟了下來……

    “反正在假扮男女朋友，握手也很正常嘛……”徐菁扭開頭，有些心虛地小聲滴咕道。

    蠢蠢欲動的小手想過去抓住江沚的手卻又沒有勇氣，隻好虛空捏來捏去。

    “可以啊。”

    看她這副扭捏的樣子，江沚嘴角微微揚了揚。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男孩子主動一些比較好。”

    說罷，江沚伸出大手，將她的小手一整個捏在了手心裏。

    少女一整隻顫了一下，小手像驚慌失措的小鹿般輕輕掙紮。

    江沚哪會給她逃跑的機會，進一步指頭對著指頭扣緊，用自己的食指將她的食指輕輕撥了起來。

    “來吧，咱們一起查。”

    “嗯嗯！”

    查分也燃起來了。少年少女向彼此點點頭，然後共同用食指點擊屏幕……

    嘩——

    屏幕頓時被表格占滿——文科成績圖展開！

    兩人不約而同地沒有首先去看第一名和第二名，而是從七十名開始下往上看。

    六十名以內沒有徐菁。

    五十名也沒有！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兩人臉上的興奮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最後，江沚首先在45名的位置找到了徐菁。

    “你45！”

    “我……我45！？”徐菁整個嘴巴都變成了o型。

    “哈哈，真厲害！”

    江沚也興奮得不行，比考了自己考了第一還興奮呢，當場就彈了個腦瓜崩。

    我都考好了幹嘛還欺負我嘛……徐菁衝他噘起嘴。

    你自己想不想被彈沒點數嗎……江沚也揚起下巴對著她眨眼。

    兩人對視一陣，雙雙捂嘴笑了起來。

    “對啦對啦，快看看你的！”

    “不用看了，肯定年級第一。”

    江沚嘴上是這麽說的，手卻很誠實地趕緊往上劃拉，比屑作者又更新了還興奮。

    這次一定要薄紗王佳荊！

    成績單劃到了頭——

    姓名：王佳荊

    語文：134數學：138

    英語：137文綜：231

    總分：640班排：1年排：1

    ——————

    姓名：江沚

    語文：119數學：145

    英語：141文綜：229

    總分：634班排：1年排：2

    “……”江沚的嘴噘了起來。

    拳頭，硬了。

    可惡，又是差一點點，就像上次還有上上次一樣。這一次他還是輸給了那個女人……

    什麽怪物語文134啊！

    “唔，那個，連續三次第二也很厲害啦！”徐菁小聲鼓勵道。

    好像有用！江沚馬上就不再苦著臉了，卻笑容微妙地看著她，目光向下。

    向下……

    他在看哪裏呀……

    徐菁的臉蛋有些紅紅的，一不小心就想到那種畫麵了。然而當她的目光也向下時才發現，江沚的手還和她的手糾纏在一塊呢。

    而她因為時間太久都忘了這回事了，居然下意識就把他的手揣進了懷裏……

    “對，對不起！”少女趕緊鬆手道歉臉紅三連。

    江沚的手卻還擱在她的肚子上，仿佛賴著不想走似的。

    感受到肚子上暖和的觸感，少女的臉蛋更變成了西紅柿一般的紅，趕緊把他的手敲開了。

    “你，你不可以這樣的！”

    “可我們在假扮男女朋友啊。”

    “那……那也不可以！”

    憨包少女這次可變機智了，哪能總被他用一句假扮男女朋友拿捏？唔……雖然她以前也經常這樣拿捏江沚……

    

    “好吧。”江沚悻悻收回了手。

    “……”徐菁盯著他的手砸砸嘴，忽然又覺得有些可惜。

    江沚看她這副樣子，嘴角輕輕一揚。

    “抱歉哈，可能確實不太合適。等到時候我們分手了先做正常的好朋友，這樣就不會再打擾到對方了。”

    有什麽不合適嘛，你就是把我摁在牆上親暈都可以的！反正我又打不過你……

    徐菁不吭氣，隻是低頭戳手。

    還說什麽打擾到她，她巴不得天天被他打擾呢。

    “不過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就盡量避免這樣嘍。”

    “不行！”

    徐菁烏拉一下站了起來。

    然後就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了，又慫乎乎地坐了回去。

    “我，我的意思是，也不是不可以做……但，但要分場合……”

    “哦？分場合？”

    江沚馬上笑著湊了過來，“那你覺得小樹林這個場合怎麽樣~”

    “唔，我……”

    嗚嗚怎麽又被他拿捏了……少女放棄抵抗，也懶得捂臉，擺爛般任由臉蛋變紅變燙了。

    累了，毀滅吧，把江沚包郵寄給別人好了……

    “喵嗚哇。”

    說話間，前方的灌叢中竄出一隻小貓咪。織夫人遛彎回來了。

    “蕪湖！”

    緊接著又竄出一隻王佳荊。

    “幹什麽呢？幹什麽呢！來這種地方蠢蠢欲動？你們這些垃圾，廢物！遊兵散勇！”

    王佳荊板起臉，學著年級組長的腔調就是一陣輸出，聽得江沚都樂了。

    “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小貓咪帶我來的啊~”王佳荊說罷，眼睛眯了起來，“大中午來這種地方，你們不會真的在做壞事吧？”

    “去去去，我們是在學習好不好。”

    江沚看了眼表，快兩點了，於是招呼徐菁起身往外走。

    王佳荊就跟在江沚另一邊，雙手背在身後。

    “這位江沚同學，我看你印堂發黑……應該是丟了飯卡對不對~”

    “這麽神？能不能幫我算算啥時候能薄紗你？”

    “屁咧。”王佳荊促狹一笑，把手裏的飯卡丟給江沚，“馬大哈，吃飯的東西都能丟。感謝我今天路過操場吧！”

    “你……謝謝哈。”江沚微笑著接過飯卡，“說真的，我有點感動。”

    “成績看了吧？這次有沒有考年級第一呀~”

    “……不感動了。”

    “哈哈！萬年老二！女王男仆！”

    “可惡！明天開學考試必薄紗你！”

    前同桌一邊拌嘴，一邊走出樹林走向教學樓；現同桌牽著彼此的手，隨著步伐的節奏搖搖晃晃。

    隻是憂鬱、為難、和一點自卑猶在少女的眼中閃爍。

    “喵嗚哇。”

    織夫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

    人類幼崽就是遜啦，喜歡他就拱了他唄。

    還是當小貓咪好，大不了割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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