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拍完畢業照，中午鑽了小樹林，下午也沒課。

    按照槐市一中的傳統，高考的前兩天不會再安排課與考練，前一天放假，將時間還給同學們。

    大部分同學都會借這個時間好好地瘋一瘋，更有一年一度的撕書盛況。

    被各種試卷和題冊奴役了三年！今天終於能翻身了！撕！狠狠地撕！

    當然教材和筆記本可不能撕，日後返校擺攤賣書還能換小錢錢~

    某王老師是對這種離經叛道式的活動持反對態度的，然鵝也隻是喇叭裏說說，不會真的攔同學們。

    也攔不住……

    這個下午，天空中盡是翻飛的紙片，在蔚藍的天空下飛舞如雪，亦如下墜的櫻花一般。

    這個下午，往日形同牢籠的習題試卷化作碎片，承載著三年的壓力與汗水飛出窗外，宣告人生又一個階段即將畫上句號。

    撕書隻持續了一小陣，畢竟也沒有那麽多卷子東西撕。

    遮天蔽日的紙片盡數落向地麵，一層疊一層，如同覆雪的落葉。

    天空也仿佛接受過洗禮一般，變得更加蔚藍。

    校園裏到處都是喧囂聲，壓抑了三年的同學們肆意釋放壓力；七班依舊呆在教室安靜自習，無一人離開。

    班裏算不上安靜，時而也會有討論聲，但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是門口明明白白掛著“1707”班，沒準路人會以為這是新建了個尖子班。

    趙學鋒今天也坐鎮講台——像他說的那樣，陪同學們到最後一刻。

    依舊會有同學上台請他檢查講題成果，也有同學隻是單純想上來聊聊天，他同樣歡迎。

    哪怕有屌人分享那次真人cs的女裝照……趙學鋒也是麵帶微笑噠。

    老師怎麽會生氣呢！

    真的沒生氣哦，真的……

    “後天就要高考了唉，好快！”徐菁看著白板上僅剩兩天的倒計時，呼呼鼓了鼓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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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要扭頭，旁桌就伸來根修長的手指戳在了她的臉蛋上，嗖哧一下給她戳漏氣了。

    徐菁眉頭一皺，張嘴去咬，但是江沚不讓她咬，手往後一撤再往前一捏，便把少女的臉蛋整個捏在了手中。

    “唔……唔……”

    “什麽？讓我親暈你？”

    “才不是！”

    徐菁抓住他的手啊嗚一口，咬到的時候卻顫了一下，趕緊收力。

    “你，你怎麽不躲呀？”

    “嗯，懶得躲了，被你吃掉好了。”江沚擺爛似地往徐菁懷裏一湊，“吃了我吧。”

    “唔！快出去呀，有人看著呢……”

    “不出，就不出。”

    “別鬧了呀……”

    徐菁咯咯笑著把他往外扒拉，最後扒拉不動，隻好哄小孩似地把他抱住了。

    學了一下午，抱一會兒江沚感覺也挺好的。

    今天是在學校的最後一天。有人放飛自我，也有人緊緊張張。畢竟即將麵臨真正的高考，難免心慌。

    徐菁就有些學不進去——而她每次走神的時候，江沚就會主動找她玩鬧，然後她就滿電可以接著學了。

    學一會兒習，玩一會兒江沚，這叫良性循環~

    而且江沚真的很粘人，像大狗狗一樣，攆都攆不走！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眼神冰冷時不時凶她一下的江沚……

    “幹嘛這麽看我？”

    江·狗狗·沚敏銳地察覺到了少女眼神的不對，委屈巴巴地噘起小嘴，“你不愛我了嘛？”

    “唔，沒……”

    “那我也不走，哼。”

    “好啦好啦……”徐菁哭笑不得地安慰懷中的狗子。

    唉，真拿他沒辦法。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江沚的台詞……所以戀愛的本質就是兩個人角色互換？

    “怎麽樣，是不是沒那麽緊張了？”

    江沚貼在她耳邊小聲吹氣。

    吹得少女臉蛋羞紅：“還，還好啦……不緊張啦。”

    “可是我緊張唉，怎麽辦？”

    “唔……”

    “要不明晚你穿成那樣和我睡覺吧~”

    “變，變態！”

    聲音有點大，全班都聽見了這聲“變態”，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這邊。

    徐菁小臉一紅，鴕鳥似地羞答答將腦袋埋進胳膊裏，不肯再起來了。

    毀滅吧，臨畢業前還要社死一波……

    醬紫湊過來：“所以到底能不能穿那個……”

    徐菁伸手一推：“不想理你！”

    她都這樣了他還惦記她能不能穿那個……

    都賴江沚！

    “差點忘了，明天咱們還得放假呢。”

    歡笑聲過後，趙學鋒輕輕一笑，走到白板跟前，將前一天的倒計時和文字抹去。

    隨後填上平平無奇的數字“1”，寫上新的文字——

    【去吧，就像蒲公英一樣高高飛起來。】

    “最後一天的寄語，就由我來送給大家吧。不過老師也才疏學淺，可能……”

    趙學鋒說著說著轉身，掃了下邊一眼，羊裝生氣地笑了：“我就謙虛一下，你們還真不吭氣啊？掌聲呢！”

    “hhhh~”

    “啪嘰啪嘰啪嘰——“馬上就是一陣熱烈的掌聲，七班全是趙學鋒的托。

    “止水！”

    “哈？”

    “你來點評一下。”

    “啊這……”江沚撓撓頭，“其實我個人覺得用蒲公英這個意向可能有點不太合適？蒲公英不管飛多高最後都要落地的呀……”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趙學鋒並沒有立刻解釋，而是等大家先討論了一陣，依舊麵帶笑意。

    “說得不錯，蒲公英不管飛多高，最終都會落地。其實人生不也正是這樣麽？

    我們的教育給我們灌輸這樣的理念，你要變得更強，你要打敗別人，你要做最好的，你要為了誰爭光……

    可人生並不是孰強孰弱的競爭。

    風光無限也好，狼狽不堪也罷，平凡才是最終的答桉。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最終都會擁抱不那麽波瀾壯闊的生活。

    就像蒲公英一樣，有些飛得很高，有些不那麽高，最終它們都會落回地麵，在泥土中沉澱星空的夢，開出現實的種子。

    總之，我想告訴大家的是——

    人的分數或許有高低之分，但生活不應有貴賤之別。每個人的人生都獨一無二、精彩紛呈。做好自己就好。

    兩天後的考試大家不必抱著為學校爭光或者為我爭光的心態奔赴——平常心就好。不要把它當成競爭與戰鬥，它隻是我們人生旅程中的一處風景。

    走向它，感受它，道別它。今後的人生依舊精彩紛呈。

    嗯，這就是，我在這間教室帶給大家的最後一課。謝謝！”

    “嘩啦啦——”掌聲響起。

    並沒有捧場式的熱烈，卻讓人有一種發自內心，隨心讚同的感觸。

    正如老班說的那樣，人生是一場旅行，或許並不波瀾壯闊，但依舊精彩紛呈。

    “唉唉！雖然我說分數沒那麽重要，但還是挺重要的，你們考試還是得好好考啊！”

    “hhh~”

    七班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五點三十，考場布置完畢。所有教室都按照5*6的規格擺放桌椅。

    除留下負責查驗對接的同學外，其他人離校。

    五點三十七，所有教室查驗完畢，貼上封條。

    五點四十，最後一批高三生離開了槐市一中校園——江沚和徐菁也在其中。

    “嗡嗡——”

    校園的電動門緩緩合攏。

    少女回首遙望，目送綜合樓標誌性的圓頂一點一點離自己遠去。

    最後，校門正式關閉，身為學生在一中的時光正式劃上句號。

    下一次再來，就是以考生的身份了。

    “徐菁？”

    “唔。”

    “你還記得嗎？有次你發稿誒了，說要請我吃章魚小丸子往前走一百米的豬排飯。”

    “那都是啥時候的事情了呀！”徐菁樂得咯咯笑了出來。

    江沚這麽一提，她也想起來了——是去年十二月初的事情。然而江沚那時因為培優班的事情分身乏術，豬排飯並沒有吃到。

    徐菁自己都忘了，沒想到他倒是一直記著~

    “那，咱們今天去吃？”

    “好！吃！”

    ……

    二十分鍾後。

    “……”

    兩人麵無表情地盯著小店緊閉的卷閘門以及門麵上貼著“出租”的紙單。

    和附近商戶一打聽才知道，這家店在大流行的時候因為沒客人倒閉了。

    “又沒吃到……”徐菁有些委屈地咂咂嘴。

    她都在心裏演練過很多次了：進了飯店之後，她要像小富婆一樣掏出銀行卡遞給服務員，然後牛逼轟轟漫不經心地來一句：錢不是問題，務必讓我的小男友擁有愉快的用餐體驗！

    以前她總是因為莫得小錢錢小心翼翼。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些小錢錢，結果……

    沮喪之際，江·小男友·沚的手在她頭上輕輕rua了rua。

    “沒關係，其他好吃的也有很多。”

    “唔唔……”

    “可以請我吃那家烤肉拌飯嗎？”

    “唔？”

    徐菁有些驚訝地抬起腦袋。循著江沚的目光看去，不遠處斜對麵赫然就是一家土耳其烤肉拌飯。

    聞起來很香的樣子！

    徐菁像get到新玩具的小朋友一樣原地顛了顛：“好呀好呀！我請你吃！”

    “哈哈，謝謝~”

    “老板！給我們來兩份最貴的烤肉拌飯！”

    “別冒傻氣啊！有人呢！”

    “嘻嘻~”

    有人看著才好呢，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包養江沚啦！少女美滋滋地叉起腰。

    “沒想到這裏還有家烤肉拌飯呢……”

    等飯的過程中，徐菁有些疑惑地歪歪腦袋，“上次來還沒發現呢！”

    “哈，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江沚笑了笑，“或許就像鋒哥說的一樣！不必因一時而沮喪，人生是一場旅行，每一處風景都精彩紛呈。”

    “哇哦……止水超脫了呢！”

    “哈哈哈不許學鋒哥說話！”江沚笑著戳她癢癢肉。

    “哈哈哈！就學就學！”徐菁不讓他戳，抓住他的手指啊嗚啊嗚啃。

    啃了一會兒，飯上來了，兩人啃飯。這家烤肉拌飯相當實惠，量超級大，還免費送蛋撻！

    “對了，首訂怎麽樣？”

    “還沒看……中午才發了vip章，這連十二個小時都沒有呢！”

    徐菁輕輕鼓起嘴，“都說過高考完再看啦，區區首訂，休想搞我心態。”

    “哈，憨包也超脫了呢~”

    “哼哼~”

    徐菁得意洋洋地叉了塊塗滿千島醬的烤肉——直到它掉到了地上。

    “……”

    “……”

    於是她反手叉走了江沚的肉。

    江沚像被搶了飯的大狗一樣跟著撲了上去。

    “你，你幹嘛？”

    “你嘴邊有髒東西，我幫你清理一下。”

    “唔！不要舔……唔……”

    ·

    7月6日。

    高考前的最後一天在明媚的陽光中度過。

    兩人就像網課期間被封在一起一樣居家複習，這是他們最熟悉的節奏。

    清晨……

    正午……

    下午……

    黃昏……

    傍晚……

    深夜。

    距離高考第一門科目開考還有十個小時。

    江沚這會兒沒有學習，盯著窗外發呆。

    上午還是陽光明媚的，下午卻下起了雨。

    天空顯得有些陰沉，雨掠過窗戶，留下無數道相似卻獨一無二的細線，恍若命運。

    時間如箭，江沚即將以全然不同的姿態麵臨同樣的節點。

    前世的舊頁已隨風散盡，未來的新篇等待書寫。

    此刻麵對自己的曆史，他即是自己的執筆人，過去、現在、未來在筆尖交匯。

    江沚下意識摩挲著左手腕的護身符，感受那些紋路……

    “嗒嗒嗒！”

    “嗯？”

    江沚回頭。臥室的門開了，少女探進來半顆小腦袋，水靈的眼睛一眨一眨。

    “明天就是真正的高考啦，是不是有些緊張？”

    “哈，怎麽會呢！”

    江沚把頭扭了回去，滿臉不屑，“我可是身經百戰的七班至高神，才不會——”

    話音未落，少女柔軟的軀體輕輕環住了他。

    江沚一整個愣住，慢慢回頭。餘光中的一點藍白色的影子慢慢放大——

    藍色的女仆裝……

    白色的蕾絲吊帶……

    少女微紅而甜美的臉蛋。

    “是給你的獎勵哦……”徐菁把嘴巴貼在他耳側，輕輕吹氣。

    江沚的身體微微顫抖，體溫也高了起來。

    “猜得還挺準哈……”

    “變態！”

    少女輕輕咬了他耳垂一口。隨後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雙目微閉。

    “我就喜歡變態……”

    “我也喜歡。”江沚輕輕歪頭靠在她的腦袋上，“你說呢？小變態？”

    “咬你。”

    “那你什麽時候回去睡覺？“

    “都說了是獎勵了，當然不會回去睡了……”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蚊子哼哼一樣細細的聲音。

    說話前兩人還是站在窗前呢，話說完已經進被窩了。

    “啪察”

    江沚關燈。

    借著月光與星光，戀人近在遲尺的臉蛋依舊羞澀而美好。

    “隻，隻許一起睡覺哦！不許亂來！”徐菁有點緊張地小聲強調。

    “哈，你也是。”

    江沚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

    “晚安，憨包。”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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