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內占地麵積大，生產間都是一排一排相護連起來的，庫房則基本上繞了一圈，在中間留出很大一片空地。
    早上摘回來的皂莢帶著露水，趙泠叫廖駝子把皂莢倒在地上稍微晾一晾，她則進辦公房拿了秤出來。
    才準備過秤，趙婆子的聲音就在外麵響起來：“這麽早就開門啦？”
    趙泠探頭一看，趙婆子和趙老頭也背著大背簍進來了。
    趙泠“哎呀”一聲：“爹娘，你們怎麽也起這麽大早，天冷在家多睡會呀。”
    趙婆子走到院子裏，把背簍放下後，才長出一口氣說道：“有什麽好睡的？我們年紀大了覺少，早早起來幹點活反倒心裏舒服。你大哥二哥最近也累，我叫他們晚些起，估摸著這會兒就能過來給你幫忙了。”
    說罷，她轉頭看向廖駝子，笑說道：“這不是還有比我們更早的人嗎？”
    廖駝子嗬嗬一笑，也不知道和趙婆子說什麽，轉而和趙老頭搭了幾句話。
    有了這兩人來，趙泠過秤就方便多了，她給廖駝子結完賬後，叮囑道：“廖叔，明日晚來一會，辰時來就行。”
    廖駝子點著頭，也沒說什麽，拿了錢走了。
    趙泠記好賬，給趙老頭趙婆子也過秤給了錢後，才聽趙婆子說：“這廖駝子可憐呢，年輕時死了婆娘。後來又死了兒子，兒媳也沒熬住走了，家裏就剩個七、八歲的小孫子，爺兒兩相依為命。他起得早，是想著早早趕回來，給他孫兒弄口吃的。”
    趙泠這才明白過來，她想起廖駝子那不善言辭的麵容，沉默片刻沒再說什麽。
    三人把帶回來的皂莢倒在地上晾曬，過了會，趙老大和趙老二也聞聲前來。
    有這兩人幫忙，再來送貨的人，趙泠也不手忙腳亂了，隻負責過秤發錢記賬。
    忙到一半，齊殊出現在了大門口，手中還端了給趙泠帶的早飯。
    趙泠還沒注意到，趙婆子扯扯她袖子，擠眉弄眼道：“齊殊給你送飯來了。”
    趙泠回頭，果然見齊殊笑吟吟的端著東西走來，趙小禾和趙小草還跟在後麵，小花也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
    趙泠停了手，笑著道：“都過來了？”
    齊殊淺笑道：“夫人辛苦了，你先去一旁歇著吃點東西，剩下的交給我吧。”
    趙泠也不推辭，點點頭就躲去了旁邊。
    她進入屋子吃東西，小花跟進來，做夢似的看著趙泠說：“娘，親親。”
    趙泠筷子一頓，看著小花威脅道：“不許在外麵說親親，不然娘打你屁股。”
    小花才不怕她，知道這個娘親最溫柔耐心，壓根不舍得打她。
    所以小丫頭像個機靈鬼似的，扮個鬼臉嘿嘿一笑，又跑出去了。
    趙泠吃完早飯，活動了下肩膀，又出去忙活。
    她收貨的消息傳到了好幾個村子，今日來送貨的人特別多，到了快午時的時候，甚至都排起了長隊。
    趙泠抹了把額上的汗，抬起頭看了眼隊伍，歎口氣說道：“咱們很缺賬房啊，也不知道符公子的那賬房先生什麽時候過來？”
    趙小禾還是個小姑娘，又要學東西又要幫忙，還要去做午飯給大家吃，趙泠也舍不得讓她這麽累。
    如果有識字且會算術的來多分擔一下，那就再好不過了。
    正想著，淩夜寒也出現在了廠房門口，臉色似乎還有些難看。
    他大步走進來，那生人勿近的氣勢叫排隊的人都往旁邊避了下。齊殊回頭看他一眼，淩夜寒走上來說：“門口有人找你。”
    齊殊挑眉，道：“什麽人？”
    “不知道。”淩夜寒看他一眼，似有些看笑話的模樣，“是個妙齡女子。”
    齊殊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他眉頭壓下來，並不願意多理會，旁側的趙泠聽到後，卻對齊殊道：“這裏交給淩公子吧，你去外邊看看那沈姑娘又想做什麽？”
    齊殊抿起了唇，還未說話，淩夜寒就道：“昨日幫忙也就算了，你真把我當你的長工使喚？”
    趙泠斜睨他一眼，淡淡道：“給你發工錢。”
    淩夜寒：“……好，我幹！”
    他還要攢聘禮娶小禾呢，如今上山人太多，獵物也不好打，在趙泠這裏賺點錢倒也不虧。
    淩夜寒接手了齊殊的活兒，齊殊卻還是不想出去。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瞧見趙婆子正在幫忙倒皂莢時，眼前突然一亮。
    “娘。”齊殊走過去，喊了趙婆子一聲。
    趙婆子抬頭，詫異的看著齊殊：“怎麽了？”
    齊殊露出些無奈又可憐的神色，給趙婆子賣慘：“那女人又來了，就在大門外。今日人多，若是不趕走她肯定鬧出閑話，若是趕走她就要我出麵，可又叫人汙蔑我和她的關係。所以，你能不能跟著我一起出去？”
    趙婆子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那女的怎麽這樣不知廉恥？咱們鄉下人都知道還要臉麵呢，她一個女人怎麽還倒貼男人？”
    趙婆子對這種事最擅長了，尤其涉及到自己女兒女婿，戰鬥力直接拉滿。
    皂莢也不管了，她擼起袖子，對著齊殊道：“走，娘給你撐腰！”
    齊殊立刻點點頭，一點文人風骨都沒有，像個尾巴似的綴在趙婆子身後走了出去。
    趙泠看到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趙小禾抽空對趙泠小聲道：“阿婆罵人可厲害了，那個什麽小姐說話文鄒鄒的，肯定不是阿婆的對手，她肯定會被氣哭！”
    趙泠心想，可不是嗎？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那沈小姐還自持是大家閨秀，肯定不屑於和鄉下婦人糾纏。
    偏偏趙婆子就是去糾纏她的，今日不被罵到淚流滿麵，趙婆子都敢把名字倒著寫。
    有了這麽個戰鬥力極強的娘，趙泠也不管外邊怎麽樣了，徑自給人看著過秤發錢。
    淩夜寒提筆寫東西，抬眸看趙泠一眼，似笑非笑：“那沈小姐瞧著像是名門閨秀，你看著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我著急什麽？”趙泠瞥他，也似笑非笑，“我都成親生孩子了，不像某些人連聘禮都攢不夠，我有什麽好著急的，著急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人。”
    淩夜寒的嘴瞬間被堵上，臉也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