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先欠著,以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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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還未落山,整個皇宮都傳遍了渝貴人懷孕的消息。
    皇帝子嗣單薄,太後極其看重渝貴人這一胎,立馬把人接到了自己宮中派人好生伺候著。
    祁歡靠在門框邊得意地笑:“小白,我贏了。”
    “……”姬慕白站在一旁攥緊了拳頭,他不情願地開口,“還未到明早,勝負未定。”
    聞言,祁歡深深地打量了姬慕白一眼,沒有說什麽,她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月上柳梢
    姬慕白站在院子裏,他知道渝貴人是死不了的,太後護著她,蕙妃不敢動手。
    可是賭約裏隻說渝貴人會不會在今晚暴斃,至於為何暴斃,沒人會在意的,他隻需要悄悄潛入太後宮中,就像以前一樣快準狠地掐斷她的脖子,這個賭局他就贏了。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但她沒有走過來攔住他。
    “小白,後宮之中自有一套生存法則,渝貴人母憑子貴躲過了蕙妃的報複,你要因為和我的賭局,就去殺死一個和你並不相幹的人嗎?”
    姬慕白沒想到祁歡會說出這些話,她好像和平日裏的她不太一樣了,他沒有轉身依舊往外走。
    “渝貴人並非與我不相幹,我與她有利害關係,就像我以前為了活命吃飯,奉皇後之命殺死那些與她對立的朝臣一樣。”
    “這不一樣!”祁歡喊出聲,“你以前是皇後手中的刀,刀沒錯,錯的是執刀之人,現在你明明是自由的,你想清楚,這將是你這輩子第一個因自己私欲殺死的人。”
    他們彼此都知曉對方有秘密,之前也都對那些秘密諱莫如深,但今天,祁歡似乎有要捅破這些的意圖。
    “沒有區別,都是殺人。”姬慕白不停,他這把刀廝殺了十年,早就收不了鞘。
    “就因為不想被我彈腦瓜崩,你要去殺人?”祁歡跑上前攔住姬慕白。
    姬慕白否認:“我沒有。”
    祁歡問:“那你去做什麽?”
    姬慕白不答,祁歡拍了下姬慕白的肩膀,勸道:“你要是這麽不想被我彈腦瓜崩,你不如直接殺了我,我死了,你把我腦瓜彈出花都行。”
    “殺你無趣。”自從姬慕白發現祁歡的心跳呼吸不會變化之後,他對殺死祁歡沒什麽想法。
    祁歡不會對著他哀嚎哭鬧,心跳不會加速,呼吸不會越來越急促,這樣殺人沒有快感,就好像在殺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一樣。
    “那你因為賭約去殺渝貴人還不如直接殺了我,我不想間接害死人。”
    給祁歡的資料裏說姬慕白有殺人取樂的愛好,但那也是他登基之後無法無天才能養成的,現在應該隻是有一點苗頭。
    她現在就要趁此機會踩死這個苗頭,畢竟她可不希望以後出現姬慕白肆意殺人,以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事情。
    “那你去殺渝貴人就有趣了嗎?你殺死她之後贏了賭局彈我腦瓜崩,你會覺得有趣嗎?”
    姬慕白思考了一下,他回憶起自己之前殺人時獲得的快感,很短暫就隻有那麽短短一瞬,但是讓祁歡踩瓜皮遭報應摔倒的時候,他會更開心一些。
    至少想起來就會高興。
    他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姐姐,你跟在皇後身邊許久,知道我幫皇後殺了多少人,我就是喜歡殺人。”
    “喜歡可以慢慢不喜歡啊,你看這些天我陪你玩跳房子,猜顏色,盲人摸象,你不是玩的也不亦樂乎嗎!咱可以培養其他愛好。”
    ……
    姬慕白嘴角一抽,要不是一開始他還忌憚皇後會借著祁歡發現他的秘密,他才不會順著祁歡的意玩那些對他這個瞎子極其不友好的遊戲。
    但久而久之,他確實有些樂在其中。
    因為被祁歡這樣對待,他感覺自己還是個健全的人,沒有被當作瞎子區別對待,他不想被可憐,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祁歡這家夥還讓他刷碗劈柴呢!
    “默認了吧,好了,咱們回房睡覺,熬夜會長黑眼圈還會猝死,聽話。”說到猝死的時候,祁歡的聲音顫了顫。
    他乖乖被祁歡拉著走,姬慕白語氣放軟:“姐姐,可是我不想被你彈腦瓜崩。”
    “可以,我不彈你。”
    姬慕白接著道:“那我可以彈一下姐姐嗎?我都練習一天了,想試試。”
    祁歡不可置信地抬頭對上姬慕白的眼睛,雖說姬慕白看不見,但他的表情很到位,睜著無辜的大眼,眉毛微皺,可憐巴巴的像條乖狗狗。
    姬慕白以前因為身份尷尬過的不好,但他發現隻要自己露出這副表情,就會有宮女姐姐可憐他,在他沒有足夠強大之前,這招讓他至少隔幾天能吃點好的。
    顯然,他知道祁歡也吃這一招。
    “這個……”雖然他的表情很難讓她開口拒絕,但是她的頭也沒有柱子堅硬啊。
    祁歡模棱兩可地給了個答案:“先欠著,以後還。”
    “以後是什麽時候?”姬慕白問。
    “以後就是以後。”祁歡答。
    等到以後,他就知道祁歡說的以後是沒有以後的,就像大人騙小孩一樣,以後會買就是不會買。
    房間裏燭火明亮,祁歡坐在桌前手握針線縫製衣服。
    【祁歡,我覺得你不該把小暴君當作小孩,他雖然隻有十五歲,但是在這個時代,也絕對早熟,可以當作大人看待,今夜你算是兵行險招,若姬慕白沒有放棄殺人,渝貴人因你的賭約而死,我會扣除你的善良值。】
    祁歡挽了個結,剪斷多餘的線頭,她在燭火下檢查自己的針跡,沉聲回道:“你說的對,姬慕白自小就懂得察言觀色,知曉去投靠皇後為自己找個靠山,走到如今這步他肯定不是個天真孩童。”
    “我也沒有把他當作小孩對待,姬慕白這十五年的人生裏,父母缺席,老師缺席,朋友缺席……陪伴他的隻有苦難和殺戮,我沒有能力將缺席的都帶給他,去溫暖他。我現在所做的就是我想做的,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我把他當作普通的十五歲少年對待和他相處,他會感受到的。有人把他當作普通人,他才可以慢慢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啊。”
    “就好比他之前一直被當作殺人的棋子,他就把自己看做個殺人的利器。他很難對自己改觀,我要引導他打破對自己的刻板印象,他還是有無限可能的。”
    祁歡說了許多聽起來有道理的話,但她內心真實想法就是她才隻有十九歲,還沒有入社會,眼神裏還帶著清澈的愚蠢。
    比起姬慕白,她顯然是不成熟的那個,她能有什麽高明辦法啊,無非就是不帶有色眼鏡看小暴君,用真實的自己和他相處。
    至於結果,她祁歡一向看重過程,過程裏她不後悔就好,結局如何自有天定。
    【嗯,記錄下來給下一屆贖罪者參考參考。對了,你做的衣服小暴君能穿嗎?】
    “當然可以,不要質疑我的專業,我專業課成績都是很高的!”
    這些天的夜裏,祁歡都在製版畫圖裁衣,反正她也睡不了,幹脆給小暴君整幾身新衣服。
    內務府把克扣的布料都送來了,她專業對口正好會做衣服,小暴君可以穿好布料製成的衣服了,人靠衣裝,小暴君穿上這身肯定好看。
    祁歡將自己手裏的雲紋窄袖織紋衣整齊地疊好放在桌上。
    燭火滅去,隻剩下窗外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