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正是飯點，京城裏的酒樓飯店都坐滿了客人。
    祁歡帶著姬慕白在街上走了許久才找到有空座的酒樓，兩人在角落裏找到位置坐下。
    點了幾道招牌菜後，祁歡把麵具扔在桌上表情懨懨的，聞不到嚐不到卻能看到，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刑罰。
    就像詛咒別人吃泡麵沒有調料包一樣惡毒。
    姬慕白還是頭一次在祁歡臉上看見如此失落的表情，她以往都是笑嘻嘻的，似乎沒有什麽事情值得她難過失望。
    飯菜上桌的那一刻，祁歡的眼睛短暫地亮了一瞬，但很快熄滅。
    她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嘴裏，表情越發難看起來，隨便吃了兩口之後就放下了筷子。
    “小白，快吃飯，可不能浪費糧食。”祁歡像以前一樣用筷子敲擊瓷盤告訴他每一道菜在哪個位置。
    姬慕白有些懷疑地夾了一塊雞肉，祁歡吃了兩口便不吃了，表情很明顯不喜歡這些飯菜，她那麽重口味都嫌難吃，這菜得難吃成什麽樣啊？
    入口後，不是想象中的難以下咽，反而很好吃，雞肉鮮嫩爽滑，鹹香肉鬆細嫩流汁，比起祁歡之前自己做的飯菜好吃百倍。
    “姐姐為何不吃？”姬慕白問道。
    祁歡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一道冷箭刺穿，是她不想吃嗎？
    再好吃的飯菜食之無味，如同嚼蠟，吃了也是浪費，舌頭都覺得委屈。
    “我早上吃過了，你吃吧。”
    祁歡麵不改色地撒謊，姬慕白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明明她的眼睛都快鑽進飯菜裏了，卻不吃……
    “不是她不想吃，蠢丫頭沒有五味。”魔尊在識海裏瞟了一眼就知道是為何，“早就說過她是個死人。”
    姬慕白聞言怔住，但很快就恢複正常，他麵上平靜繼續吃飯，卻在識海裏和魔尊聊了起來。
    他以前因為祁歡的呼吸心跳不變懷疑過祁歡，在祁歡承認自己是死人的時候，他相信了她的說辭。
    後來老東西也屢次提起祁歡是個死人，說明祁歡確實沒有騙他。
    但在老東西的記憶裏，那些被老東西稱作和祁歡是一樣的人，他們就有生命，而且分明與常人無異。
    那為何祁歡身上隻有永恒不變的心跳呼吸，連五味都不能擁有？
    魔尊回憶起之前的那些人，他猜測道：“我看過那些人的靈魂，她們與身體並不相符，像是把靈魂放進了一個捏造的新身體裏。蠢丫頭的靈魂與身體非常契合，更像是一個被複活的死人，隻不過沒有完全複活。”
    活了上萬年的魔尊猜測的與真相八九不離十，姬慕白聽後覺得有幾分道理，老東西沒理由騙他。
    沒想到祁歡根本沒有五味，難怪之前的飯菜鹹淡總是過輕或過重。
    姬慕白的識海裏無端起風，魔尊站在那無邊的識海裏靜看著風起雲湧，那種酸脹的感覺再度出現，他沉默著閉上眼睛。
    飯後，祁歡和姬慕白回客棧取走包袱，並退掉房間拿回了押金。
    杏花巷
    祁歡在這條巷子裏租下了一間小宅子，一進院落有兩間房一間廚房和一間主廳，兩人住完全夠了。
    院裏有一棵高大的胡桃樹，枝幹粗壯生的高大，夏日裏坐在下麵乘涼再舒服不過了。
    “小白，我們暫時先在這裏住下，估摸一月後我們可以出發去南方，南邊海國一定很美，我還沒見過大海呢！”
    祁歡已經恢複了以往歡快的模樣，她搬出木椅放在樹下，兩人坐在樹下，她嘰嘰喳喳地說著未來是如何安排的，他們接下來會去哪裏玩樂……
    姬慕白靜靜地望著她，聽她說話。
    十年來，他一直被皇後安排著人生，今天殺死這個朝臣，明日抄了那位將軍的家……類似於這樣的安排讓他漸漸麻木，隻有在殺人的時候，感受到生命的消逝和鮮血的噴湧才會讓他興奮激動，仿佛自己還活著。
    現在，他被祁歡安排著未來，今天做些什麽，明天打算去哪裏玩……那些明明很普通平常的事情，在她口中說出卻像是添加了一層絢麗的色彩，讓那些平平無奇的生活有趣起來了，他甚至期待著未來。
    “如果順利的話，冬天我們就在海邊度過，待到明年夏季熱起來之前，我們趕到北方，去寒洲雪國避暑，去看銀裝素裹白雪皚皚，我們還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祁歡站起來在院子裏蹦蹦跳跳的，她彎著眉眼笑容燦爛，回眸看向姬慕白：“小白，你覺得怎麽樣？若是你有別的想法可以說出來的。”
    那樣明媚燦爛的笑容，姬慕白心頭最柔軟的地方似乎都被那明媚的笑容照耀到，他點頭應聲，“都聽姐姐的。”
    “小白真乖，那你下午就呆在院子裏不許亂跑哦。”祁歡跑進房間取出一個九連環遞給姬慕白，“玩這個你不會無聊，你若是在我回來之前能解開這個九連環，我就讓你彈一下腦袋。”
    院門被關上，姬慕白望著手中的九連環竟真的認真解起來。
    “姬慕白，你不追上去看祁歡究竟在背著你做什麽，反而真在這聽她的話玩這個稚童都不屑的玩具！”魔尊恨鐵不成鋼。
    姬慕白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不需要時刻盯著祁歡，祁歡回來後會一字不落抑揚頓挫地把她的見聞都講給他聽的。
    而且，這個九連環他以前隻見別人玩過，這是他的第一個玩具，也是祁歡送給他的第一個玩具，他想解開這個九連環。
    耳邊馬蹄聲不斷，灰塵一陣一陣地被激起，祁歡灰頭土臉地站在馬場裏。
    “小姑娘，你練這匹紅馬，小紅馬性格溫順，不會把你顛下來的。”一個灰衣男子牽著馬走到祁歡身邊把韁繩遞給她，“我剛才講的都記住了吧？”
    祁歡接過韁繩對著灰衣男子道謝：“放心吧李叔，我都記住了！”
    她接過韁繩按照李叔講的站在小紅馬左側肩膀前，她麵向馬的斜後方，左手抓住韁繩和馬鬃，右手抓過馬鐙。
    穩住身體不要慌，祁歡右腳點地起跳，同時左腿蹬住馬鐙轉體上馬，成功坐在了馬背上。
    李叔站在一旁看著她瀟灑利落的動作誇道：“雖說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位來學騎馬駕馬車的小姑娘，但你現在做的已經比一些男子好了。”
    祁歡靦腆地笑了笑，她端坐在馬背上挺直腰杆，輕輕拍了拍馬背然後扯動韁繩慢慢在馬場上走了起來。
    先學著讓騎馬慢走，然後再策馬狂奔，最後學駕馬車。
    遊遍人界大陸，她和姬慕白總不能走著去吧。
    姬慕白如今看不見，他們二人不可能騎馬出行，所以她得買馬車，學駕馬車，才能帶著姬慕白走遍中州。
    學習駕馬車需要時間，祁歡以前沒騎過馬需要耗費更多時間，所以她幹脆租了一處小宅子，希望自己能在一個月內學會駕馬車。
    祁歡騎在馬上心中有些緊張，沒想到在古代還要考駕照，想起自己大一的時候頂著烈日學車的日子，她就難過。
    現在學騎馬也一樣，古代的駕照也不簡單，有五個科目要考！
    科目一鳴和鸞，相當於離合油門的控製。
    科目二逐水曲，相當於S彎。
    科目三過軍表，相當於繞樁和倒車入庫。
    科目四舞交衢，相當於現代考科目三上路。
    科目五逐禽左，是考戰場應對，她隻是要在路上駕馬車，這一項考官也不會對她要求太高。
    駕馬車也要注意交通規則，要是超速或者傷人，她搞不好還會去挨板子。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駕照我都考到手了，區區架個馬車不會很難的。”祁歡安慰自己，繼續小心認真地練習騎馬。
    【從沒見過你這樣的贖罪者了，不想著搞定小暴君，居然來考駕照了！】502吐槽道。
    祁歡已經逐漸掌握騎馬的訣竅，她牽起韁繩輕呼一聲，騎著馬在場上跑起來。
    她的衣擺被風吹起獵獵作響。
    “我祁歡就要策馬奔騰，轟轟烈烈，如風一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