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送行
字數:6075 加入書籤
眾人一一告辭,至於顧瘋子之後要揍某個醉鬼,被夏言死死拖著,那是後話了。
當天夜裏,夏言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不用找了,就住我那套宅子。
陳公子酒量不濟,酒品卻很好,也不用別人勸酒,自己就能把自己灌醉了。
宅子我已經買下來了,明天你就搬進去,想住多久住多久。
從今往後仙路漫漫,你和夏言要互相扶持。”
一場酒局裏但凡有陳文炳,往往結束是比較快的。
校區預賽第一輪今天還得打,不過跟夏言沒什麽關係了,他第二輪才會出場。
起這麽早,是惦記著送行。
而陳大公子要回鄉,那肯定大包小包的,他一人估計收拾不過來。
陳文炳的宅子,離夏言宅子不遠,隔著一條街。
走到門前一看,門戶大開,陳文炳腰間係著一把帶鞘長劍,背著一個小包袱正往外走。
“我正要去你那兒,取你的家信呢。”陳文炳說道。
夏言笑了笑,從懷裏掏出書信,遞給了他。
陳公子把背上的包袱拿下來解開,仔仔細細地將這封信放到了自己的衣物底層。
夏言看著包袱裏也就一些換洗衣物,還有幾張銀票,心裏不由得納悶:“東西這麽少?你宅院裏這些家當都不要了?”
“昨天不是說了嘛,讓屠蘇學妹住進來。”陳文炳說道,“我這些家當都留著,她看得上就用著,看不上扔了,不值幾個錢。”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嗎?”夏言奇道,“居然還記得自己說過這話?”
“當然記得,反正我話說到那個份上,作為兄弟我是盡力了,以後能不能引鳳築巢,看你自己努力。”陳文炳笑著拍了拍夏言的肩頭,“我覺得南禦劍不錯,配得上你,加油。”
“去你的。”夏言翻了翻白眼。
巫山鎮往西五裏地,就是銀沙江渡口。
這個地方夏言來過一次了,前陣子送夏雲天的時候就是這裏,知道這兒有船家。
渡口不大,泊著五艘烏篷船。
碧空萬裏,陽光照在水麵上,波光粼粼。
船家們各自坐在自家的床頭,抽著煙杆等客人。
一看到夏言和陳文炳兩人靠近,左手邊第一艘船的人站起來了,煙杆子往腰際一插,手腳麻利地開始解繩索。
臨別之際,夏言發現自己嘴挺笨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前世的離別,因為通訊方便的緣故,分量沒今世重。
“行了。”陳文炳一拳擂在了夏言肩頭,“我走了,後會有期。”
夏言神色凝重,抱拳拱手:“後會有期。”
“哎,我先別著急走。”陳文炳看著夏言身後,“你看,有人來了。”
夏言扭頭一看,隻見一個青衣女子,正慢悠悠地走過來。
昨晚月色朦朧,看著女子還不是很真切,隻覺得賞心悅目。
現在太陽一照,沒看清的地方看清了,還是那麽完美,更賞心悅目。
來人正是屠蘇。
夏言昨晚就覺得她腿腳不太方便,走路得人扶著。
今早看起來好一些了,一個人能走了。
走到兩人跟前,女子額頭見汗,微微喘息地說道:“對不起,我走得慢,差點沒趕上。”
“要說我陳文炳在萬劍學宮這九年,可真沒白混。”陳文炳笑道,“臨走之際,南禦劍親自送行。”
“陳學長說笑了。”屠蘇搖搖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了一張十兩麵額的銀票。
這張銀票的邊都磨毛了,看起來收藏了很久。
“陳學長,昨晚你說要把宅子租給我,還作數嗎?”屠蘇問道。
陳文炳看了夏言一眼,嘴角掛笑:“那當然作數了。”
“可我沒什麽積蓄。”屠蘇微微紅著臉,輕聲說道,“我聽說巫山鎮隨便一套房子,一年的租金就要上千兩。”
“嗐,我不是說了嘛,房子是我買的,我願意讓誰住就讓誰住。”陳文炳說道,“屠學妹,你踏踏實實住著。當然白住的話,你可能覺得不太妥當,沒事兒,房租我記夏言賬上,他家有錢。”
夏言問道:“憑什麽記我帳上?”
陳文炳白了夏言一眼,伸手把屠蘇手裏的銀票接過來了:“那行,房租一年十兩,我先收學妹一年租金。”
“謝謝陳學長,不過我用不著一年。”屠蘇輕聲說道,“三個月就夠了。”
“對。”夏言點點頭,“三個月後,學宮論劍就結束了。”
“好吧。”陳文炳一臉無奈,然後說道,“你倆止步,我走了。”
說完,陳文炳登上了船頭。
而夏言卻聽到身後一聲暴喝:
“陳文炳,接我一劍!”
扭頭一看,隻見顧展堂披頭散發,人騰躍到了半空之中,手中長劍已經出鞘。
陳文炳哈哈大笑:“來得好!”
陳公子全身氣勁一鼓,人也騰空而起,抽出了腰際長劍。
“叮”地一聲金鐵交鳴,伴隨著剛勁雷音的轟隆作響。
顧展堂穩穩地落回地麵,陳文炳則一屁股坐到了船頭。
烏蓬小船上下顛簸,差點翻了。
船家趕緊竹竿子一撐,小船離岸。
顧瘋子捋了捋頭發,淡淡說道:“廢物,一路順風。”
陳文炳一手支著劍,一手捂著屁股站起來,瞪著顧瘋子:“我特麽借你吉言!”
就這麽兩句話的功夫,烏篷小船已經離岸十多米了。
江邊的碼頭,一邊靠水,一邊靠山。
山坡之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此時樹林之中,忽然一聲鼓響:
“咚!”
夏言趕緊扭頭看過去,隻見三十多個身懷淺薄修為的巫山鎮少爺,紛紛躍上了樹冠。
他們手裏拿著各式樂器,做好了演奏的架勢。
“咚!”
又是一聲鼓響。
“他們怎麽來了?”夏言看了身邊的顧瘋子一眼,問道。
“昨天半夜,我去了一趟窯子,把這群家夥拎出來了。”顧展堂冷冷說道,“憑什麽我要一大清早來送行,這群廢物卻躺在溫柔鄉裏。”
夏言點了點頭:“你可真夠絕的。”
“倒也沒花多少口舌。”顧展堂說道,“一聽說陳文炳要走,他們自己也是願意來送行的。”
“咚!”第三聲鼓響,樂曲這就演奏起來。
這是夏言第三遍聽這首曲子。
“怎麽還是陷陣曲?”顧瘋子一臉不滿,“衝鋒陷陣有去無回,用來送行不吉利。”
夏言無奈道:“你就別挑三揀四了,其他曲子他們也得會嘛。”
屠蘇微微一笑:“這些日子他們練這首曲子的時候,我在山上隱約能聽到。”
三人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已經回到了江麵上。
烏篷小船正在緩緩遠去,陳文炳站得就跟一杆標槍似的,傲然負手而立。
沒一會兒,陳公子好像裝不下去了,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淚。
鼓樂齊鳴中,陳文炳抹幹淨了淚水,仰著頭,聲嘶力竭地吼道:
“夏言!”
“論劍加油啊!”
“仗劍上青雲!”
“殺得那些劍仙屁滾尿流!”
“娶個秀劍宗的女劍仙做老婆!”
“連同我那份!”
“加油啊!!!”
……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他前世的遺憾。
而現在有機會能彌補,夏言心裏是熱乎的。
等此間事了,一定先回鄉,跟老爺子好好相聚。
原本按照老爺子夏雲天的想法,夏言通不過學宮論劍的初選,這會兒應該在回鄉的路上了。
可情況有變,夏言還會在巫山鎮待一陣子。
怕老爺子心裏惦記,覺得應該修書一封,說明情況。
至於送信的陳文炳,夏言不用多介紹,之前他還在學宮醫館養傷的時候,陳文炳來看過他,老爺子認識。
寫完書信,夏言吹了吹墨跡,上下看了看。
已經夜半三更了,他不著急睡覺,而是跑到書房,先給自己老爺子寫了封信。
這番話說完 ,他一扭頭,吐了顧展堂一身。
……
次日天明,夏言起了個大早。
我這一回去,怕他接不住之後的場麵。
我倆交情是一輩子的,可我修行沒有天賦,以後仙凡有別,注定不是一路人。
喝醉之後,他一手拉著顧瘋子,一手拉著南禦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夏言,對左右兩人說道:
“我這個兄弟,性子老實,凡事喜歡認死理。
今晚咱們喝得不錯,算是有交情了。
屠蘇學妹,剛才你不是說,要在巫山鎮找一套房子嗎?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