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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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夏言搖搖頭,“我且死不了呢。”
“沒你這麽說自己的。”屠蘇埋怨道。
夏言被攔腰抱起,然後整個人被夾在了人家姑娘腋下,頭腦一片暈乎,肋骨被夾得生疼。
夏言站在船頭一直等,等到船都快沉了,水裏那位還是沒有現身。
耳邊響起屠蘇的話語:“你這人怎麽這樣呢?等水下那人撤走也就是了,你還下去逼迫人家幹什麽?萬一對方狗急跳牆怎麽辦?”
“好歹要試一試,今晚能除掉就除掉,免得以後不太平。”夏言說道。
事實證明,人老奸馬老滑。
老爺子似是徹底蘇醒了,一個耳光扇過來,打得夏言跟陀螺似的,原地轉了一圈。
夏言人都被打懵了。
“臭小子,之前我千叮萬囑,讓你趕緊回家你不回。”夏雲天罵道,“現在這種情況,你還過來幹什麽?”
“我眼下要是不過來,還能去哪兒?”夏言問道。
“要麽你就在待在學宮,論劍賽場打出來,要麽就遠走高飛!”夏雲天說道,“你現在來我這裏,看似孝順,實則感情用事,沒出息!”
夏言點點頭。
這確實是自己親爹沒錯,跟地球上那是一模一樣。
否則當年父子倆怎麽會反目成仇呢,不就是這臭脾氣嘛。
以前老爺子這個說話風格,然後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習慣,自己一直難以接受。
現在到了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怎麽了,反而覺得親切。
夏言沒吭聲,旁邊站著的屠蘇憋不住了,說道:“伯父,您誤會夏言了。他拿到了學宮論劍正賽的保送資格,這才有空過來看看您。”
“嗯?”夏雲天抬頭看了看屠蘇。
老頭兒不認識她。
屠蘇見老爺子抬頭看自己,趕緊也蹲下來了,衝老爺子微微一笑。
月光之下,屠蘇這張臉讓夏老爺子連連點頭,問道:“兒啊,這姑娘是誰?”
夏言回道:“這是我結拜的二妹,屠蘇?”
“我也沒仨沒倆的,就你一根獨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小子也不長點心。”夏雲天罵道:“這種好姑娘,你居然隻認了個妹妹,你是不是傻?”
“我說什麽來著!” 陳文炳這下來勁了,“幹爹,他這方麵就是傻。”
夏言白了陳公子一眼,對自家老爺子說道:“爹,您就別操這個心了,咱家都快滿門抄斬了,我生多少個那也是白搭。”
“哦。”夏雲天似是這才想起來,點點頭,“也對。”
屠蘇說道:“伯父,您別擔心,隻要夏言學宮論劍打出來,夏家自然就太平無事了。”
夏元天又看了看這姑娘,越看越順眼,問道:“你姓屠,是不是晉中屠家的閨女?”
屠蘇愣了一下,點點頭。
夏雲天說道:“屠姑娘,我夏家此刻禍事未了,不能拖你下水。
你屠家也是家大業大,幾千口人命。
你和我兒的事情,先暫緩。
可你今晚人在這裏,心意我是明白的。
等夏家平了禍事,必然會給屠姑娘一個交代。
夏言這小子以後要是敢娶別人,我打斷他腿。”
夏元天說完這番話,殺氣騰騰地看著自己兒子。
夏言很無語,心想我招誰惹誰了?
可這個節骨眼,也不能逆著老爺子脾氣來,不然大耳帖子又過來,自己就成陀螺了。
這裏還是封建社會,爹揍兒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處說理去。
而屠蘇這女子,夏言心裏確實也是喜歡的。
倒不是長相的緣故。
屠蘇確實漂亮,可他之前所在的洪荒,那是虛擬世界,能捏臉。
裏麵的姑娘就沒有不漂亮的,甚至人家未必是姑娘。
凡事都會有個審美疲勞,漂亮姑娘見多了也就那樣了,夏言殺起來絕對不會手軟。
而外表再漂亮,氣質這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
屠蘇的氣質和性子,才是逐漸吸引夏言的地方。
隻是他覺得兩人都要進入修行界,仙路漫漫,凡事順其自然就好。
今晚老爺子這番話說出來,提前給兩人關係定性,這就有些生硬。
太快了,屠蘇未必有這個心理準備,別被嚇著。
於是他看了看身邊蹲著的屠蘇。
隻見這女子低著頭,一聲不吭。
天上一輪新月,船上黑燈瞎火,什麽表情夏言看不清。
隻是她臉上的溫度,夏言感覺到了。
火辣辣的,燙人。
夏言試探道:“我爹今天喝多了,說得都是醉話。”
屠蘇身子微微一震,頭轉過來了,抿著嘴瞪著夏言。
夏言趕緊補充:“可常言道,酒後吐真言,知子莫如父。”
屠蘇這才輕聲“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夏雲天眼看這副場景點點頭,換了個話題,指了指前方說道:“兒啊,樓船怎麽沉了?”
“質量不太好,漏水。”夏言說道,“咱們換一艘也是一樣的,這會兒離天亮還早,您回艙再睡一會兒。”
……
這天晚上新月如鉤,運河上又恢複了平靜。
水底下的錢鳳凰忍住了沒出手,而是等了一會兒。
這趟買賣,自己這邊的陣容,賈仙途、荊飛白外加自己,強得有些離譜了。
這說明對方的護衛力量,必然也很強大。
所以別著急出手,下毒鑿船就行,水上事情先不參與,等等看。
結果,她等到了賈仙途的頭顱落入水中。
那還出什麽手,趕緊撤。
有個小子在船頭咋咋呼呼的,錢鳳凰壓根不上這個當。
買賣是重要,可要是命沒了,無論賺多少紫河車和童男童女那都沒用。
隻是,買賣自有買賣的規矩,無論成與不成,最後不能一走了之。
剩下的人,得再聚一次,一是確認買賣情況,二是交付尾款。
賈仙途是死了,荊飛白下場不明,可賈仙途還有一個女弟子,負責這筆買賣的後勤接應。
錢鳳凰估計,全款是拿不到的了,活兒沒幹成。
可這活兒沒幹成,不怪自己。
自己已經下毒鑿船了,出了力,那就得收一點兒好處。
再說了,賈仙途一死,那女弟子就是個軟柿子,隨便拿捏。
錢鳳凰心裏打著如意算盤,在天快亮的時候,來到了大風寨。
此時,樓船早就沉沒,兩艘戰艦也早已駛出三江口水域。
而大風寨,已經變成了一堆堆的灰燼木炭。
錢鳳凰暗暗點頭,心想賈仙途這女徒弟,做事確實有幾分她師父的模樣,心狠手辣。
就這一晚上功夫,這個寨子就被她禍禍成這樣了。
人全滅口了,就連寨子也燒得幹幹淨淨。
神念一探,這女人就在旁邊的樹上藏著。
錢鳳凰低聲喝道:“出來。”
程碧落飄然下手,對錢鳳凰抱拳拱手:“毒王前輩。”
“你師父死了。”錢鳳凰開門見山地說道,“買賣沒幹成。”
程碧落似是早已知道此時,歎了口氣說道:“荊飛白前輩已經來過了,說他沒盯住那枚暗樁,這才導致我師父陣亡,尾款他就不要了。”
錢鳳凰點點頭,臉上倒也有幾分哀傷:“我跟你師父也算配合多年了,真沒想到……哎,節哀吧。”
“嗯。”程碧落點點頭,說道,“前輩,師父跟您的交情,跟荊飛白還是不同的。
他走之前特意叮囑過我,無論買賣結果如何,前輩的報酬,一分不能少。
現在師父去世,他的遺願我會要替他完成的。”
錢鳳凰臉上的悲傷,其實是裝的。
她跟賈仙途早年間都還算年輕的時候,一筆買賣合作下來順風順水,一度也有男女之情的苗頭。
不過大家都是專業人士,知道這種買賣不能摻雜私情,否則容易壞事,所以也就把心裏的念想按下去了。
之後兩人歲數越來越大,而賈仙途動不動收個女徒弟暖床的作風,讓錢鳳凰心生厭惡。
也就念在這人報酬方麵一向可靠,這才繼續合作。
所以看到賈仙途的腦袋,錢鳳凰最多也就是兔死狐悲,心裏確實有些難過,可不至於擺到臉上來。
現在忽然一聽程碧落這麽說,錢鳳凰就被觸動了。
年老眼窩淺,淚水一下子在眼眶裏打轉。
錢鳳凰苦笑一聲,低頭抹了抹自己眼睛,歎道:“老賈啊……”
話音落下,她腦袋也落下了。
程碧落一劍得手,扭頭看向運河水麵。
賈仙途的頭顱,昨晚她還能依稀看到,這會兒已經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程碧落將手中長劍歸入劍鞘,對著運河水麵抱拳拱手:
“師父,弟子就此別過。”
……
夏言伸手一撥,把陳文炳這家夥撥到一旁去了。
夏雲天癱坐在甲板上,這會兒看起來是剛醒,神智還不是很清楚。
夏言蹲下身子,輕聲喚道:“爹。”
戰艦上的兵丁,有一半正擠在甲板上。
他們手持刀劍裏三層外三層,將一老一少護在了中央。
夏言一落地,這群兵丁倒也知道這是自己人,正麵幾個往旁邊讓。
於是夏言和屠蘇兩人排開人群,走到了這一老一少麵前。
那青年手持長劍,正護在老者身前。
兩人幾句話的功夫,已經來到後麵那艘戰艦上方,飄然落地。
“你就這麽有把握?”屠蘇反問道,“萬一死的是你怎麽辦?”
夏雲天晃了晃腦袋:“兒啊,我怎麽看見你了?我難道是到了陰曹地府?”
夏言翻了翻白眼:“沒您這麽咒自己兒子的,我又不是死鬼。”
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
心裏腹誹了一陣,腳底下已經快沒站的地兒了。
夏言對此很鬱悶,心想我境界都報給你了,四重初期。
這種白送的人頭你都不要,你還是不是個殺手?
好在這時候,屠蘇去而複返。
南禦劍腳踏飛劍,速度極快,“歘”一下從夏言身邊掠過,伸手一把就將夏言給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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