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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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島之上,原本還在為正賽排名爭鬥的修行種子們,此時大多明白麵臨什麽情況了。
    二十名開外的已經離島,剩下的都是能進修行界的,無非是門戶高低而已。
    結果自家學宮的守山神獸紛紛現身,表示大難臨頭。
    別說你們這些先天境的,哪怕是咱們這些煉形境的,都隻能乖乖等死。
    學宮論劍正賽的名次,忽然變得沒有意義了。
    之前排名再高,到頭來也就隻剩一縷劫灰。
    到了這會兒,範必安和熊建偉兩人,已經把周圍的傷員搬到水潭邊上了。
    劍修們的傷勢都一樣,清一色地被屠蘇飛劍洞穿了鎖骨,失去了動手能力,可傷勢並不嚴重。
    三個武修是被薑苑打暈了,身上其實沒什麽傷。
    巫修吳良情況比較奇怪。
    這是一個消瘦的黑袍青年,相貌平平,鎖骨也已經被飛劍洞穿,不過他似是顧不上身體傷勢,依然在全力應對幻術反噬。
    他盤坐在地,臉色煞白,雙手捏著一個法印。
    周無極走到他跟前,額頭上一條陰陽魚印記隱隱浮現。
    禦慶小國師以指為劍,點在了吳良額頭上,以神魂叩門道:“我被你所激,算是因禍得福,紫府境界有所突破。
    現在爭鬥已經沒了意義,你別死得不明不白的。
    打開門戶,我先助你穩定心境。”
    吳良雙目緊閉,點了點頭。
    隻見周無極指尖隱隱出現一道七色炫光,眨眼不見。
    吳良眼睛睜開,臉色恢複如常,坐著微微一欠身:“多謝太虛觀主。”
    道謝之後,這位虛空巫師似是終於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
    他一抬頭,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喃喃說道:“我確實用了幻術,這不太符合世俗界的規矩,可也不至於引來這樣的天劫吧?”
    周無極聽不下去了:“你要點臉的行嗎,跟你有啥關係。”
    吳良又看了看四周,趕緊站起來一一行禮:“諸位祖師也在呢。”
    白鸚鵡、蛤蟆、灰狼、銀環蛇、鬆樹、飛雁、鬆鼠、狐狸、屎殼郎。
    禦慶九大學宮的護山神獸,就跟鯤鵬祖師化身白鸚鵡似的,本體當然不是以上這些。
    可吳良之前所有念力都去應付幻術反噬了,目不能見耳不能聞,外界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
    現在他卻能一語道破這九頭神獸的身份,倒是讓幾位祖師刮目相看。
    “你這紫府修為,已經可以跟我們這些煉形境的抗衡了。”鯤鵬祖師虞幼薇說道,“不僅僅是你吳良,你們這些學生,都稱得上天賦異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折在這裏可惜了。”
    蛤蟆說道:“如今這天上的劫,你們中的佼佼者要是修行下去,以後應該會遇到,現在也算是提前長了見識,死而無憾。”
    吳良對前因後果並不了解,問道:“幾位祖師,你們別跟晚輩開玩笑,這是你們中哪位在渡劫?”
    “那你就太高看我們了。”灰狼說道,“我們這些護山獸,受資質所限,煉形境也就到頭了,哪有這個造化能引來這種劫雲。”
    吳良指了指天上:“那這是何方高人在渡劫?”
    “這我們上哪兒知道去?”鬆鼠抱著一枚鬆果,站到了左清秋的肩膀上。
    禦極劍宮的刀劍春秋,左清秋是一個青衣女子,姿容俏麗,比起屠蘇都不遑多讓。
    王繡春則是一個不修邊幅的灰袍青年,嘴上叼著一根草莖。
    這兩人此刻神情也算平靜,其中王繡春說道:“吳良,你就別問東問西的了,一點規矩沒有。
    這種修行界的高人大能,具體什麽情況豈是你我能問的?
    你這人就是沒溜,本來要是按照我的計劃來,剛才這一戰不至於這麽慘。
    結果你非要那麽辦,還跟人鬥什麽幻術,結果自己先廢了。
    表姐,你說是不是?”
    左清秋白了王繡春一眼:“是你個頭,輸都輸了,技不如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王繡春晃了晃腦袋:“輸贏其實無所謂,反正我們都是有宗門預約的,能進大論劍更好,不行進正賽前二十也湊合。
    可我們在這裏打生打死的,天上卻莫名其妙出了這個狀況。
    祖師,這種劫它總得講道理吧,我們又不渡劫,它不至於衝我們來吧?”
    鬆鼠把手裏的鬆果“啪”一下砸在王繡春臉上:“你小子,在學宮這些年都學了些什麽?
    你主管劍修沒教過你嗎?
    劫雲一旦出現,那是不問是非的。
    隻要劫雲的覆蓋範圍內,凡間的修行人隻要先天境以上,都算偷天地造化,一律遭劫。”
    王繡春抹了抹臉上的鬆果碎屑:“那這得禍害多少人啊?”
    “嘿,也不知道修行界哪位高人,有這麽好的興致,不在修行界好好待著,卻跑到了凡間渡劫。”銀環蛇冷笑道,“這分明就是想讓所有凡間先天境的修行者,替他分散一部分壓力。”
    “視凡人為螻蟻,不就是他們修行界的一貫作風嗎?”白鸚鵡說道。
    “我們守山護靈脈,是為了人類修行種子能傳承不斷。”蛤蟆說道,“結果我們在看護人類的孩子,他們到了修行界卻不拿人當人看了。”
    “就這而言,他們還不如我們這九頭畜生呢。”飛雁說道。
    “這劫雲看起來已經快醞釀完成了,諸位,咱們幾個加起來一萬年道行。”鬆樹說道,“怎麽樣,上去幹它一下?”
    “嗯,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灰狼說道。
    “整個禦慶疆域之內我們九個最強,我們不上,難道讓這些孩子上啊?”銀環蛇說道。
    “哥兒幾個,讓孩子們見識見識,我們的能耐。”狐狸說道。
    “對對對,咱至少要化個原形,否則我以這個樣子死了,實在有些窩囊。”屎殼郎說道。
    “好!”一眾守山獸轟然允諾。
    於是九股強大的力量開始爆發,眨眼之間,整座荒島樹木倒卷、飛沙走石。
    水潭邊上的幾個學生,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祖師們表演。
    白鸚鵡化成金翅大鵬,衝天而起。
    飛雁一聲唳叫之後,化為青鸞,也是衝天而起。
    鬆樹全身散發著玉石光芒,陡然間拔高,整個樹冠遮蔽了一半的天空。
    樹冠之上,鬆鼠全身沐浴在一片銀光之中,體型卻反而更小了,變成一頭雪白的貂。
    灰狼身軀不斷變大,化為一隻三頭惡犬,占去荒島三分之一麵積,嘴角留下的哈喇子規模遠勝水潭上的瀑布。
    狐狸生出三尾,體型倒是沒大多少,而是一下跳上了三頭惡犬正中間的腦袋上。
    蛤蟆體型陡然增大,化為一頭三分之一荒島那麽大的赤斑蟾蜍。
    銀環蛇變成一條頭生獨角的巨蟒,體長足有千丈,盤在荒島上也占去三分之一,衝著天空吐著信子。
    屎殼郎沒變,而是在原地跳腳罵街:“不是,你們幾個天打雷劈的,倒是給我騰個地方啊!”
    天上的青鸞,奮力追上了鯤鵬,說道:“虞姐,你別聽它們起哄架秧子,這不死得更快嗎?”
    “廢話,底下孩子們看著呢,不爭饅頭也得爭口氣!”鯤鵬說道。
    “看不見了,老樹替我們擋上了。”青鸞提醒道。
    “哦,那咱回去。”
    “就是嘛,好死不如賴活。”
    兩隻妖禽雙雙落回了樹冠上。
    白貂就在樹冠等著,一甩頭:“你倆不能挺能耐嘛,繼續上啊!”
    “嗐。”青鸞梳理了一下羽毛,“我倆飛上去,主要是為了給老樹它們化形騰地方。”
    “就這,老屎還沒地方化形呢。”鯤鵬說道。
    “它化不化原形也就那樣了。”白貂說道,“小屎殼郎變成大屎殼郎,看上去更惡心。”
    地麵上,一隻小屎殼郎正在爬巨樹,一邊爬一邊罵:“哎!小貂崽子,我可聽到了啊!”
    屠蘇他們在地上,那是擔驚受怕的。
    天劫會不會劈死人那不知道,反倒是身邊幾位祖師一化形,差點把他們碾死。
    體型大也就算了,關鍵是這些祖師,生活習慣跟自家的鯤鵬祖師不一樣。
    鯤鵬祖師愛幹淨,天天在東校區的池子裏洗澡,還要求池子的水麵上必須鋪滿花瓣。
    於是鯤鵬祖師身上就香,哪怕化了原形,躺在它身上鼻子也是種享受。
    其他學宮的這幾位祖師,生活看樣子沒那麽講究。
    不化原形還好,略帶腥臭而已。
    這一化原形完了,眾人就覺得鼻子已經失靈了,整個人被熏得頭昏腦漲,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忘了正在發生什麽事情。
    熊建偉輕聲建議道:“哎,要不讓祖師們變回來算了。”
    “對啊,被天劫劈死也就一瞬間的事兒。”王繡春說道,“可沒現在這麽折磨人。”
    “行了。”範必安捏著鼻子們說道,“祖師們也是一番好意,別挑三揀四的。”
    “可問題是,看他們這意思,化了原形也擋不住天劫,那又何必呢。”吳良捂著口鼻說道。
    薑苑到了這會兒,終於想起來水潭裏還坐著一位,問屠蘇道:“哎,要不要把義兄叫醒?”
    不等屠蘇回話,身後水潭之上,有人說道:
    “諸位祖師,請收了神通,你們擋著我應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