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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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口是心非的小哥,還是有幾分好玩的。
乘雲回到房中,繼續認真的謄寫卷宗。到了晚些時候薛郎中來找她,還是和之前一樣不緊不慢的,很溫柔。
說罷,他便大搖大擺的準備向前走,卻沒成想走得著急,腳底一打滑,竟然險些摔倒。
她轉過頭,一臉的猥瑣,色咪咪的來了一句:“漂亮嗎?”
乘雲急忙衝上去,將他扶住。這人還是像之前一樣怒氣衝衝的,仿佛別人得罪了他,但若是細細一看,會發覺他的臉上發紅。
乘雲幫他扇了扇風,笑著問道:“大人熱不熱?要不要小人幫您吹吹風!”
若是旁人,大晚上聽到這話,或許會覺得晦氣,但嵇乘雲是何許人也?
是誰大晚上沒事幹,留在這裏吹著簫?不過很多事都不能細想,也許真的有鬼呢。
乘雲從來都不怕這些鬼怪,鬼又有什麽可怕的?按照傳說,就隻是和人一樣,有著七情六欲,有著愛憎貪癡,怎麽對付人,就怎麽對付鬼,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原本還有些無聊,但是如今伴著這簫聲,她卻感覺謄抄東西都變得頗有趣味。
等到第二日清晨,人又陸陸續續的回來,白日的光芒照在大地上,驅散一切邪侫。
她又加緊幹了一會,覺得身上輕飄飄的,很不舒服,明顯是困倦了。
罷了,還是先睡一會好。
這裏做的是很好的,每一間房子都放著竹床,人可以躺在上麵休息。
她鋪展開上麵的被褥,將門關好,就開始呼呼大睡。
等到日薄西山的時候,她才舒展身軀,從床上下來。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四個時辰。這一覺睡得很好,也很踏實,瞬間少了很多疲憊。
從屋裏走出來,她又沿著小路去找洛淮。
走進了小院,她卻發現裏麵靜悄悄的,根本就不像儀製司那樣坐著人,按理說這裏應該有四個人,但如今隻剩下一個,也就是坐在案前苦思冥想的洛淮。
見到乘雲,他點了點頭,便沒再說什麽。乘雲便問道:“你怎麽樣?昨日見你醉了,今日有沒有好些?”
洛淮點了點頭:“放心,沒什麽事。”
乘雲見他雲淡風輕的樣子,也沒再繼續往下說,隻是輕聲道:“我覺得初來乍到,還是得在這裏多留一會,況且我們那裏的人都在,今日我還是不回去了,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洛淮依然還是點了點頭:“好,那我不等你了。我一般都在白日幹活,晚上休息,你也注意身體。”
見他還在忙著手上成山的活,乘雲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繼續做下來認真的譽寫。
晚上的時候她去公廚吃了一碗粥並上幾個餅子,就準備繼續熬上一夜,但剛剛出來,她就看見蘇主事正一手一個桂花糕,吃得滿嘴是那糖漬的花瓣。
這樣的場景放在他身上,還真是有幾分好笑,不過做下屬的,當然不能流露出一絲的傲慢,於是乘雲隻能憋著笑,和他行了一禮。
蘇文林知道自己的樣子被撞破了,但是卻絲毫不驚訝,依然是一副拽到天上的姿態,抬了抬下巴,算作是打招呼。兩個人便這樣擦肩而過,向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又是傍晚,又是寂靜的屋舍,燭台上掛著殘淚,就如同天邊的一輪彎月,顯出幾分悲涼。
耳邊唯一能聽到的就是燭台的聲音和筆滑過紙的沙沙聲,倒是有幾分風雅的感覺。
乘雲就這樣機械的一行一行往下抄,這活計看著苦,也沒有什麽意義,隻是繁瑣,但是其實卻有很大的作用。自己初來乍到,對於這些卷宗的寫法以及擺放順序並不熟悉,但是通過這樣的工作,就可以更快的明白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更何況這都是各地呈上的卷宗,裏麵的內容大同小異,也是自己日後會真正處理並且進行批注的。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園子裏又想來了一陣如泣如訴的簫聲,不過今日的相比於昨日仿佛更添了幾分淒涼。
外麵一片黑暗,隻能遠遠的看到一處光亮,就好像什麽動物的爪牙,在黑暗中蜇伏。
氣溫越來越低,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便繼續開始一行一行的抄。這回的進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快,或許是因為足夠投入,她甚至沒有感覺多累。
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努力的屏蔽了自己的感受。隻要一旦停下來,再往後寫下去就會變得很艱難。
乘雲又是一陣狗腿的吹捧,兩個人處在一個頻道,都喜歡誇獎別人,一時間,氣氛倒是很和諧。
手中的筆一直在不停地揮舞,一行一行的字就在紙上流淌,她寫字的速度向來很快,一遝又一遝厚厚的卷宗就這樣的謄寫下來。
等到夜深了,她便見到蘇主事帶著一臉賤兮兮的笑容,雙臂環胸站在她門口,說幾個人已經將洛淮送回了家。
這人沒有多留,便離開了,於是諾大的房間又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寂靜的夜晚,隻能聽到燭台劈裏啪啦的輕響,有慘淡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流淌在地上,顯出幾分淒清。
見了她寫出來的東西,薛郎中一個勁的誇她的字好看,又說她這樣認真,效率又高,還是很不錯的。
結果這人哼了一聲,直接就逃走了,逃的速度極其快,但那副跌跌撞撞的樣子恰到好處的暴露了他此時此刻都不好意思。
手臂有些酸軟,手指也有些腫脹,但她隻是想一鼓作氣往下寫。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飄渺的樂音,這聲音如泣如訴,就好像一個女子的嗚咽。
這人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別人欠了他錢的樣子,對誰都沒有好臉色,到了如今,就更是如此。直接翻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白眼,員外郎大人轉身離去,隻留下乘雲一個人在吹冷風。
乘雲急忙跟上去,可憐巴巴的說:“大人,小的錯了!求大人諒解呀!”
話音剛落,她便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
眼前站著的人就是白日所見的員外郎,一位看著就很憤世嫉俗的青年。
舒雪鬆忽然站定,害的乘雲差點沒一頭栽到他身上。
回頭瞪了一眼乘雲,他惡聲惡氣的說:“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少在這裏瞎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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