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秋雨聲煩之夜。

字數:3860   加入書籤

A+A-




    是啊,如今的他隻能賭一把了,再這樣耗下去,龍舌紅捉不到,自己就要因為體力不支而掉下去了。
    就在龍舌紅被風壓下的一瞬間,少年手腳一同發力,在崖壁上進行一個平行式的跳躍,就是這一躍,使他抓到了龍舌紅,也就是這一躍,讓他在抓住龍舌紅的同時向著崖澗墜去!
    龍舌紅,乃是一種生長在寒潭崖壁上的奇花,擁有榨取生命力而維持肌體的奇效,既是奇藥,又是奇毒。
    正值霜降,林內風寒雨急,打得枯葉搖搖欲墜。
    少年掙紮的伸出了手臂,努力的夠著那朵龍舌紅,然而那龍舌紅始終距離少年的指尖一寸遠,如同逗貓的狗尾草,叫人抓耳撓腮,心急如焚。
    少年的四周已經沒有可以供他攀附的石塊,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手臂狠狠的伸直。
    魔物大陸,大陸西方,臥龍山脈外圍。
    啪嚓、啪嚓、啪嚓……
    踏水而來的腳步聲驚醒了守城的士兵,他們打起精神,迅速的恢複了勇武的站姿。
    薄霧之中,先是一抹豔紅映入眼簾,隨即便是少年那病弱的小臉。
    新來的士兵新奇的看著那一臉病態的少年從自己的身旁小跑而過,向著將軍府的方向,消失在了薄霧之中。
    “沒想到寒月帝國,竟還有這般貧苦的孩童。”
    “你不看他去的方向嗎,那可是將軍府。”老兵歎了口氣,“那孩子叫林戰,傳聞是鐵將軍的私生子,鐵將軍的家眷巴不得他們母子倆趕緊去死呢……”
    “居然有這等事……”
    “小子,這事可不興給外人說啊!”
    “知道知道……”
    林戰進入將軍府後,便向著他與母親居住的小院極速奔去。
    “娘,我采到龍舌紅了!”林戰難掩心中喜悅,一進院門,便開心的吵嚷著自己的成果。
    “戰兒……”屋內,一聲極其虛弱的聲音,顫顫巍巍的飄來。
    聽見娘親的聲音有氣無力,林戰心中一驚,趕忙衝進屋內。
    “娘!”林戰一聲驚呼。
    直見娘親雙目無神臉色煞白的臥趴在地麵上,在她的唇邊還留有一分黑紅之色的汙血,在看到林戰麵頰的那一刻,她那疲倦不堪的麵容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為林戰勾起了一抹令人心碎的微笑。
    林戰連忙扯下龍舌紅的花瓣,往母親的嘴裏塞去,可那幾近幹枯的身軀那還有多餘的生命力可以榨取?
    “娘怕是不成了,以後你可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努力上進,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娘,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林戰隻覺得母親的身體正在一寸寸的發冷,仿佛每說一個字,生命力便會消失一分。
    隨著最後一絲生命力被龍舌紅的藥力榨取幹淨,林母究還是癱軟的倒在了林戰懷中,再無聲息。
    林戰不停的用手摩挲著母親的麵龐,眼淚大把大把的滾落,他撕聲呼喚,仿佛是在向上蒼要人,要天將她的娘親還給他……
    不知哭嚎了多久,眼睛紅腫的林戰緩緩的將林母的遺體抱起,放回到床上,他跪守在床前,直至夜盡天明。
    一早就開始忙碌的丫鬟們井然有序的操辦著一天的營生,林母的死並沒有在這個龐大的家族內泛起一絲波瀾,沒人在意,也沒人會去在意。
    一夜無眠的林戰步履蹣跚的走出院子,他要為娘親討要一口薄棺,一處長眠之地。
    將軍府的日常就如同一件精美的八音盒,日出為號,每一個人都像零件一般按著設定的軌跡做著日複一日的工作。
    即便是將軍與公子也不例外。
    林戰就想八音盒裏的一粒塵埃,被這股秩序擠的沒有分毫的容身之地。
    演武場上,將軍鐵振峰冷冷的看著正在操練的士兵,以及自己的那群一臉虎相的兒子們。
    說起這些孩子,鐵振峰可謂是得意非凡,他能不得意嗎,三妻四妾每一個都給自己生了個好小子,這可是皇帝都羨慕不來的!
    一番操練過後,一排兒子由高到底站做一排,等待鐵振峰的指導。
    也就在這個時候,翻牆而入的林戰撲通一聲,摔在了演武場的地麵上。
    “什麽人?”聽到聲響的鐵振峰眉頭一豎,要知道,這演武場可算是將軍府的一處重地,沒有他鐵振峰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闖入。
    龍舌紅葉子的藥力遠不及花,可即便是如此,那藥力還是源源不斷的壓榨著少年的生命力,去彌補身體上的損傷,給少年帶來巨大痛感的同時修複著那近乎垂死的身軀。
    片刻後,少年掙紮著爬出水麵,看了眼手上還算完整的龍舌紅,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
    魔物大陸,大陸西方,寒月帝國。
    一秒,兩秒!少年不再遲疑,薅下那龍舌紅的花葉,往嘴裏塞去。
    噗通!
    少年狠狠的砸在了寒潭之中,濺起丈高的水花。
    少年吐出一口鮮血,晃恍惚中,他甚至聽見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響,接著劇痛便襲向了自己的大腦。
    水的“溫柔”是有限的,在這個高度落下,人會狠狠的拍在水麵上,輕則五髒移位受點內傷,重則斷筋折骨命不久矣。
    耳邊狂風炸響,隨著下墜,冷風如同刺骨冰錐紮在了少年的四肢百骸。
    隻能賭一把了,少年心想。
    鐵鏽色的城牆在蒙蒙煙雨之中透露著一股肅殺的窒息感,雨水自城牆流落,帶走少許的鐵紅,使得雨水呈現出了一種淡紅的妖異之色。
    守城的士兵懷抱長矛,或蹲或靠,盡顯疲憊之色。
    那懸崖高達百丈,其攀登難度本就艱險萬分,更何況如今正值雨季?
    那被雨水浸濕後的岩壁,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玩意有多麽的冷,多麽的滑。
    一口白氣重重的哈在早已失去血色的手背上,帶來一分暖意後,這隻被石棱劃的滿是傷痕的手猛然發力,抓住了上方更高的岩角。
    此刻若是下麵有人圍觀的話,那麽他一定會覺得,那個掛在懸崖上如同枯葉般的少年一定是瘋了。
    那少年別過了頭,將臉在那伸直的手臂上蹭了蹭,他不是比傻子更傻的傻子,他非常明白自己如今所做的事情是何其的危險,如果……
    沒有如果!少年發狠的想到,蹭掉雨水的眼睛透著一股冷冽的決然之意,而在他的瞳孔中,一枚通體火紅的藥草迎風擺動,如同在少年瞳孔裏燃燒出來的烈焰。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