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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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後。
    外城,河西。
    “你這婆娘到底有完沒完,連著三日往我家跑,可真是不知羞恥。”
    “林教頭,你聽我說。”
    “我呸!他曹衙內真是欺人太甚,我不去找他麻煩,他反倒派人來威脅我,而且還派一個女人來,真是懦夫。滾!你立刻從我家滾出去,還有,回去告訴那曹衙內,此事我絕不會就這麽算了。”
    但見一個豹頭鷹目,三十來歲的漢子,一邊衝著一個十七歲少女訓斥著,一邊將其逼退直小院外。
    “我真不是衙內派來的,我是來幫你們的,上得公堂,你們是贏不了的。”
    “我當然知道贏不了,可那又如何,我已經忍夠了,我不會再忍了。”
    砰!
    院門關上了。
    但是少女扔不罷休,敲著門,朝著屋內喊道:“林教頭,我知道你的苦衷,我們再談談,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而不遠處站著兩個身穿鬥篷的年輕男子。
    隻聽稍矮的那個男子言道:“三哥,你真的不去幫幫許娘子嗎?”
    “要是能夠幫得了,我就不會站在這裏了。回去吧!”
    下午時分,不知何時,陰霾的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
    張斐打開後門來,但見對麵站著一個妙齡少女,倚在門沿上,那濃密、黑亮的秀發已經被空中彌漫的水珠覆蓋,清純、秀美的臉頰就如那天空一樣,被陰霾籠罩著。
    過得好一會兒,張斐才緩緩開口問道:“看來不是很順利。”
    許芷倩瞧了眼張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不會成功?”
    “老實說,一半一半!”張斐道。
    許芷倩疑惑地看著他。
    張斐解釋道:“就林飛的行為來看,隻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十分渴望功名利祿,為此不擇手段。
    其二,十餘年的怨氣憋在心裏,已經成為了一種執念,他需要發泄出來。
    如果他是為了前者,你就有極大的可能取得成功,至少能夠取得談判的機會,因為即便沒有我們,上堂爭辯,對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很難成功。”
    許芷倩輕歎道:“但這隻會讓他承受更多的傷害。”
    張斐安慰道:“你已經盡力了。”
    許芷倩沉默少許,突然問道:“我這般打草驚蛇,會不會給你添加麻煩?”
    張斐搖頭笑道:“如果會影響我的話,我就不會讓你去了,相反,我變得更有把握。”
    許芷倩道:“是嗎?”
    臉上卻無喜色。
    張斐點點頭道:“了解清楚敵人的心態,對於我而言,也是至關重要的。”
    “敵人?”
    許芷倩笑了笑。
    張斐道:“我隻是個比喻。”
    “我知道!”
    許芷倩輕輕點了下頭,又道:“你也別小看我了,其實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我能幫到的也隻是極少數,隻不過每回遇見,還是免不了鬱悶,尤其尤其他還是狄公的士兵。”
    每次遇到不公之事,她都會盡力而為,但大多數,也都是徒勞一場,李四若沒有遇上張斐,隻怕隻能在寺廟裏麵當一輩子和尚。
    可見她也不會不顧一切,但求無愧於心啊!
    張斐笑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鬱悶、傷心都是在所難免,但一定要公私分明,在工作上還是保持自己的專業。”
    許芷倩深吸一口氣,仰起頭來,望著那陰霾的天空。
    而就在他們談話之際,那開封府的鼓聲又響了起來。
    整個開封府的衙差近乎於崩潰中。
    這馬上就要放假了。
    什麽,不是張三?
    哦,那就好!
    可見不是鼓聲令人崩潰,而是張三令人崩潰。
    但之後他們就輕鬆不起來了。
    除張三之外,敢來敲開封府的鼓,肯定是大案。
    “曹棟棟?”
    呂公著斜目看向李開。
    李開點點頭道:“太皇太後的侄孫,步軍副都指揮使的兒子。”
    呂公著立刻打起精神來,問道:“可有證據?”
    李開點點頭道:“有曹棟棟的親筆所寫的認罪書。”
    說罷,他便連通狀紙一塊遞了過去。
    呂公著看罷,道:“證據確鑿,你派人去將曹棟棟抓來審問。”
    李開麵泛猶豫之色,“知府,這曹棟棟可不是一般的官宦子弟,咱們要是直接抓人的話,後果將無法預測。”
    言下之意,就是咱們先私下溝通一下,看怎麽處理好。
    呂公著麵色堅決道:“如果我們不秉公執法,那麽後果就隻會更加糟糕。抓人吧,有任何後果,我呂公著一人承擔。”
    曹府!
    “哎呦!爹爹莫打,孩兒做的事,孩兒自己承擔,絕不會連累爹爹的。”
    “自己承擔?”
    啪!
    “你這逆子!”
    啪!
    “我老曹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啪啪啪啪啪!
    “哎喲!哎喲!你們還愣著作甚,快些抓人呀!我就在這裏,抓我,快些抓我!”
    隻見那曹評掄起膀子,是左右開弓,手腳並用,揪著曹棟棟就是一頓猛捶,一路從屋內捶到前院。
    捶的曹棟棟隻能向開封府的衙差求救。
    再不抓走,小命不保啊!
    “副帥息怒,副帥息怒。”
    李開趕忙上前,拉住曹評,“副帥息怒,目前還在調查階段!”
    曹評偏頭看他一眼:“若無實證,你們開封府又怎會上門抓人。”
    李開頓時無言以對。
    “拿刀來!”
    曹評道:“今兒我就要大義滅親,替天行道。”
    “哎呦!”
    曹棟棟一聽這話,嚇得拔腿都往門外跑去。
    “逆子休走!”
    曹評作勢要追。
    “老爺!都是小人們的錯,是小人沒有看好衙內,你要殺就殺小人吧。”
    隻見一直跟著曹棟棟的幾個閑漢,突然跪在曹評身前,拉著衣襟,抱著小腿,哭訴道。
    “你們以為你們能夠置身事外,我先宰了那逆子,再來宰你們。”
    言罷,曹評是左一腳,右一腳,掀開他們。
    “副帥!”
    李開再度擋在曹評身前,“此事還是交由我們開封府處理吧!”
    曹評瞧了眼李開,“好!但是你們開封府必須答應我,一定要秉公處理,決不能姑息,我權當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李開點頭道:“是,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李開走後,曹評身子突然晃了幾下。
    “老爺!”
    一旁的宅老立刻上前來,扶著曹評,勸道:“老爺,你莫要生氣,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衙內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滾開!”
    曹評一手推開那宅老,“直娘賊的,老子現在哪裏還有心情關心那逆子,老子現在是自身難保,這事若是讓姑姑知曉,我我也完了,我寧可被開封府抓走的是我。”
    他們曹家人,誰不害怕曹太後啊。
    相比起來,那開封府簡直就是天堂啊!
    紙終究包不住火的。
    很快,此事便傳來出來。
    當今天下,第一皇親國戚,強奸教頭之妻。
    這個勁爆的消息,猶如冬天裏的一把火,猶如那夜空的明月,吸引了汴京所有百姓的目光。
    幾乎所有人對曹衙內是口誅筆伐,無一人對此有絲毫懷疑。
    皇宮。
    “侄兒管教不嚴,以至於棟兒犯下如此大錯,還請姑姑責罰。”
    曹評跪在地上是瑟瑟發抖。
    白發蒼蒼的曹太後坐在鋪墊上,閉目撚珠,一臉慈祥,過得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道:“你先去向官家請辭副帥一職。”
    “是,侄兒待會就去。”
    “如果讓老身知道,你向開封府施壓,那就休怪老身不念及姑侄之情。”
    “侄兒不敢。”
    “你先下去吧。”
    “是。”
    開封府。
    “曹棟棟拒不認罪。”
    “證據確鑿,他還有何話可說?”呂公著眉頭緊鎖。
    李開道:“他說是林飛設計害他,並且還敲詐勒索他。”
    呂公著問道:“他可有證據?”
    李開搖搖頭道:“沒有。而且他也承認那封認罪書是他寫得。”
    “他是衙內,是皇親國戚,那林飛如何逼得了他。”呂公著哼了一聲,“我看他定是在等太皇太後來救他。”
    李開道:“起初我也是這麽想得,但他卻提出要請珥筆之人,為他辯訴。”
    呂公著下意識就道:“張三?”
    李開也嚇得一怔:“不可能吧,張三目前可沒有上堂爭訟的權力,他若要為衙內辯護,必須要先得到書鋪授權。”
    呂公著道:“但是這種案子,從未涉及過珥筆之人。”
    “也對!”
    李開點點頭道:“曹衙內隻是說請範家書鋪,但並未提及具體是誰?可是範家書鋪不可能與張三合作,當初可就是他們與王文善聯手約束了張三的爭訟權。”
    “範家?”
    呂公著皺眉道:“曹棟棟竟然請珥筆之人為他辯護,這實在是太蹊蹺了。”
    範家書鋪!
    “你你怎麽來了?”
    當範理見到張斐出現在書鋪時,不禁是又驚又喜。
    張斐笑道:“我是來履行契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