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夠狠、夠奸、兄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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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張斐一味強調治國先治吏,就是因為北宋的頂層設計,可以說是非常不錯的,已經具備一個管理商業社會的能力,就是稍微臃腫了億點點。
    就說那文官第一天團,個個管理能力都是非常強的,就沒有一個沽名釣譽之輩。
    人才補充方麵也是沒問題的。
    就連最令人詬病的以文馭武,其實理念也是沒問題的,戰爭就是政治的延續。
    哪怕是千年之後,但凡是一個成熟的政治架構,都是文官做主,就不可能讓武將來決定打與打不,如果讓武將來決定,戰爭是根本停不下來。
    不打仗武將怎麽升官。
    不該就是這宋朝的皇帝、文臣喜歡遙控直接指揮戰爭。
    這就離譜了。
    打與不打,是文官決定,但是怎麽打,就應該交給武將來決定。
    宋朝的主要問題其實是集中底層。
    底層就是良莠不齊,魚龍混雜,還是之前那一套,什麽鄉長,裏正。
    跟頂層比,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頂層是完全可以應付農業進入商業,富弼、王安石、司馬光都是有著宏觀經濟概念,也知道該怎麽去調控,隻是理念不一樣。
    但底層對此卻是無能為力。
    就說收稅。
    唐朝是均田製,收稅就隻需家家戶戶去敲門,去要,去討,去搶,簡單粗暴。
    但在宋朝是完全不能這麽做的,必須要以地契和契稅為主,因為宋朝的土地事可以隨便買賣的,收稅的人必須要認字,會算術,而且每年至少更新兩次地籍冊。
    更別說比農稅複雜一萬倍的商稅。
    但現在的情況就是,是完全應付不過來,導致有些百姓多繳稅,有些地主就少繳稅。
    底層一定要專業化。
    專業化的結果就是支出成本倍增。
    其實宋朝也想專業化,比如說審計、法醫都已經專業化,但還是太少了一點,沒別的原因,就是沒錢。
    故此專業化的一步,必須是稅務專業化。
    得先將錢給收上來,才有資格進行全方麵的專業化。
    而且,就這稅務官司而言,沒有專業化支持,是難以長久的,不可能每個稅務官司,都有皇帝、宰相在後麵幫忙。
    神宗聽懂了!
    故此他幾乎都沒怎麽考慮,就決定要嚐試一下。
    在為國斂財這一點。
    王安石是神宗見過最狠的,沒有之一,但最狠的王安石,也從未想過去向草寇收取契稅。
    隻能說一山還有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
    真是太狠了!
    他喜歡!
    你造反可以,但尼瑪不能不交稅啊!
    這才是真正的為國斂財啊!
    送走神宗之後,張斐直接就在許家吃得粗茶淡飯,期間跟許遵聊了聊這事。
    當然,他與趙頊悄悄話,並沒有泄露許遵,談得才是起訴一事。
    對此許遵無法給予他太多意見。
    因為從律法上來說,是完全可以的,任何人都可以去告發別人偷稅漏稅,朝廷是鼓勵的。
    但邏輯上又是矛盾的。
    王安石貴為參知政事,他本身就擁有查稅的權力,若有證據,可以直接派人去,委托人起訴,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但是這個矛盾對於張斐而言,又是不存在的,他收錢就得辦事。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將狀紙寫好,然後送去開封府。
    至於能不能成,那與他無關。
    “三郎,你回來了。”
    高文茵還是一如既往地賢惠得有些過分,站在前院麵帶微笑地迎接張斐。
    張斐隻是稍稍點頭,突然看向一旁的小桃。
    目光中帶有一絲殺意,令小桃心中一凜。
    “小桃!”
    “在!”
    “今後不準在庭院裏麵曬太陽,吃蜜餞了。”張斐麵色嚴肅道。
    “我知道了,多謝三哥關心。”
    “關心?”
    “三哥不是怕我曬著麽?”
    小桃感動道:“最近天這麽熱,我一般都是在廊道上吃。”
    “!”
    這妮子,不可教也。算了!張斐又看向高文茵,“還有夫人你。”
    “我?”
    高文茵一臉錯愕地看著張斐。
    張斐道:“你不能光在我做事的時候幫我驅趕蚊蟲,我睡覺的時候,你也要幫我驅趕。”
    高文茵忙道:“三郎睡覺前,我都會去看看的,三郎最近睡覺有蚊蟲嗎?”
    “是嗎?”
    張斐眨了眨眼:“難怪我睡覺從未被蚊蟲咬過,真是多謝夫人。”
    高文茵微微頷首道:“不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等等,我是來幹嘛?我這!張斐一拍腦門,哀歎一聲:“我這真是屎一般的執行力。”
    “?”
    高文茵、小桃麵麵相覷,皆是一臉迷茫。
    張斐立刻放棄了對他們的管教,又向馮南希、牛北慶道:“老七,大牛,你們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事問你們。”
    將二人叫到廳堂內,張斐問道:“老七,我記得你以前提過,你們認識許多江湖人士,或者說,綠林好漢?”
    牛北慶立刻拍著胸脯道:“俺們的兄弟可是不少,各州縣可都有認識的。”
    “你少吹牛。”
    馮南希瞪了眼這廝,又向張斐道:“其實我們也是隨大郎和二郎認識的,他們兄弟在外認識不少好漢。”
    牛北慶道:“大郎二郎識得的,俺多少也都認識,隻是有些不太熟。”
    張斐問道:“你們認識的這些江湖人士,一般都是從事什麽活的?”
    馮南希道:“大郎二郎他結交好友,從不問出身,故此什麽人都有,如江湖郎中、商人、也是押司、牙人,甚至於和尚、道士。”
    “二郎?”
    張斐若有所思。
    翌日。
    張斐當然沒有去事務所,他當務之急,是要與許芷倩一塊將狀紙寫好。
    而這一份狀紙,也是創下曆史記錄。
    他們可是要控告一百零八人,並且還要將證據寫入狀紙中。
    這不是一個腦力活,而是一個苦力活。
    為此,張斐讓馮南希過來幫忙。
    “三哥!”
    李四突然來到門口,“外麵有人找你。”
    張斐問道:“什麽人?”
    李四道:“那人隻是說受人所托,來給三哥你傳個話。”
    難道是!張斐眨了眨眼,心道,看來官家是認真的,這才上午就將人給派了過來,我能不能行,算了,咱執行力不夠,就用智力來補吧!
    許芷倩突然問道:“會不會與這官司有關?”
    張斐答道:“是你師兄送點東西給我。”
    許芷倩一怔,忙道:“那你快去吧!”
    剛剛來到前院,張斐突然又向李四道:“你去把那人請到後院來。”
    “是。”
    過得片刻,隻見李四帶著一個身長七尺,三十來歲的漢子來到後院。
    “李豹見過張三郎。”
    這漢子見到張斐,便是抱拳一禮。
    “張斐。”張斐抱拳回得一禮,又伸手道:“李兄請坐。”
    “多謝!”
    坐下之後,張斐問道:“不知李兄隸屬哪個官衙?”
    李豹道:“在下隸屬皇城司。”
    也就是北宋最高特務部門,當初前往登州營救方雲的,也是皇城司的人。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不知朝中有多少人知道李兄的身份?”
    李豹道:“我們這支小隊,就唯有官家知曉。”
    看來官家還是很懂這其中的套路。張斐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李豹回答道:“六人。”
    “六人?”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但我現在是要在短時日內,調查一百零八個人的土地稅務情況,你們六個人憑什麽做得到?”
    李豹道:“我隻是負責來與三郎聯係,到時官家會為我們提供幫助的,這一點還請張三郎放心。”
    張斐又問道:“如果官家不提供幫助,你們做得到嗎?”
    李豹微微一愣,道:“短時內無法做到。”
    張斐不禁麵露失望之色。
    這令李豹很受屈辱,六個人查一百零八個人的稅,你當我們是神啊!好奇地問道:“難道三郎認為,我們可以做得到?”
    張斐不答反問道:“你認為幹咱們這一行,什麽最重要?”
    李豹沉吟少許,“隱蔽。”
    “錯!”
    張斐道:“幹咱們這一行,有三寶,夠狠,夠奸,兄弟多。”
    李豹聽得是一臉懵逼,“請恕在下愚鈍,不知三郎此話怎講?”
    張斐道:“你要記住一點,這水是往低處流,稅則是往高處走,故此稅源其實是在低處,而非是在高處,查案就得從根查起,人多是沒有用的,要認識的人夠多。
    故此結交一個朝廷大員,對於查稅幫助,是遠不及結交一個押司,一個漕吏,一個牙人。如果你認識足夠多的人,你一個人都能夠查清楚這一百零八個人的稅務。”
    李豹點點頭,“我明白了。”
    張斐道:“我到時會跟官家說,提升你們的經費,認識新朋友,考驗得不是身手,更不是隱蔽,而是金錢。另外,我還會介紹一人加入你們,他會能教你們,如何去結交那些販夫走卒或者說英雄好漢。”
    李豹道:“此事我們無法決定,必須得官家允許。”
    他們這支小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夠加入的。
    “這我會跟官家說的。”
    張斐點點頭,又將昨日寫好的資料遞給李豹,“這上麵寫明該你們要查明的情況,以及如何去查,記住一點,不擇手段。如果你們完成不了,那咱們緣分到此。”
    李豹接過資料來,抱拳道:“張三郎請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其實他們還是有很充裕的時間,去完善這些證據。
    因為光寫狀紙,都足足寫了三日,又整理了半日。
    這日下午,張斐乘坐馬車,來到開封府。
    這親切感都撲麵而來。
    門口的四個衙差見到張斐,兩個護住鼓,兩個攔在門前。
    真是經驗十足。
    張
    斐拱手笑道:“各位差哥,莫要緊張,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莽撞的少年,還望差哥幫我通傳一聲,張三有事求見呂知府。”
    一炷香後。
    內堂。
    “你怎麽又來了?”
    李開見到張斐,都已經出了妊娠反應,惡心、想吐
    旁邊的呂公著表麵上看,淡定從容,但內心是鬱悶極了,我這馬上就要調任了,你就不能晚幾個月再來嗎。
    張斐笑道:“通判勿怪,其實我也不想來打擾呂知府和李通判,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幹得就是這事。”
    李開道:“你可以上別處去告,&nbp;左廳,右廳,司錄司,你不都去過了嗎?”
    張斐委屈道:“這個案子,左右廳可能辦不了。”
    呂公著心裏咯噔一下。
    李開直接鬱悶外露,“什麽案子?”
    張斐忙道:“李通判放心,這回涉及的人物不大,隻是人數比較多,唯有開封府有能力審理此案。”
    人數多到隻有省府可以審?真就沒遇到過這種事。一般都是說級別很高,故此要來省府,從未有過因人數太多,才跑來省。
    呂公著都忍不住問道:“多少人?”
    張斐道:“一百零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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