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請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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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光揣著幾卷文桉,是一路小跑到審刑院,入得堂內,將文桉往桌上一放,喘著氣道:“哎喲!可算是沒有遲到。”
    “司馬學士為何氣喘籲籲?”
    剛剛入堂來的齊恢,見到一手撐在桌上,直喘氣的司馬光,不免好奇。
    司馬光擺擺手,坐了下來,“別提了,今兒可真是不走運,這一出門就踩到糞便,隻能回去換雙鞋,耽擱不少功夫,差點就遲到了。”
    他是那種非常嚴以律己的性格,這遲到早退,都是他不可接受的。
    齊恢稍稍一愣,笑道:“不瞞司馬學士,今兒我差點也踩到糞便了。”
    司馬光一怔,“是嗎?”
    齊恢點點頭,又是感慨道:“也不知道那街道司在幹什麽,到處都是糞便,讓人如何走道。”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巧合,而是糞便太多,不少大臣都踩到,亦或者差點踩到。
    這影響到官員們的事情,這再小的事情,亦非小事啊!
    “糞便”很快便成為今兒皇城第一熱點。
    真的是“臭氣熏天”。
    大臣們是瘋狂投訴步軍司和馬軍司,因為京城內的軍巡鋪就歸這兩軍管。
    這可是京師,街道弄成這樣,成何體統啊!
    “豈有此理!他們這些文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平時要是不乘馬車出行,哪會有這麽多糞便,如今倒還怪起我們武將來。”
    曹評是罵咧咧回到家裏。
    今兒開會,可沒將他一頓好批,尤其那些文臣的語氣,令他非常生氣。
    說得好像他們這武將,就應該去處理那些糞便。
    搞得後麵,都成歧視了。
    關鍵趙頊還將這任務交給了他。
    可沒將曹評氣得夠嗆。
    宅老突然提醒道:“老爺,前不久公子才去得巡檢司。”
    曹評一怔,“你是說這事跟棟兒有關?”
    那宅老又道:“據小人所知,公子這幾日一直跟張三在一起。”
    曹評稍一沉吟,“你去把棟兒找來。”
    曹棟棟回來後,曹評立刻問道:“棟兒,你在巡檢司幹得怎麽樣?”
    曹棟棟嘿嘿道:“挺好得,孩兒很喜歡這職務。”
    “是嗎?”
    曹評又問道:“那你又是否知道,近日街道上糞便增多不少。”
    曹棟棟點頭道:“回爹爹的話,孩兒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曹評趕忙問道:“是怎麽回事?”
    曹棟棟立刻道:“是有人要整張三。”
    “整張三?”
    曹評眉頭一皺,“此話怎講?”
    曹棟棟道:“孩兒第一天上任時,那穀少青就曾來刁難過張三,故意弄些糞便扔在附近,讓張三去清理。”
    曹評哦了一聲:“竟有此事?”
    曹棟棟立刻道:“千真萬確,爹爹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曹評皺眉思索半響,道:“這等小事,豈容爹爹出馬,爹爹將此事交給你,你可有把握解決?”
    曹棟棟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爹爹任地相信孩兒,孩兒是絕不會讓爹爹失望的。”
    曹評道:“那好!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可別丟咱們曹家的臉。”
    “是!”
    曹棟棟道:“孩兒這就去辦。”
    等到曹棟棟離開後,曹評身邊的宅老便道:“老爺,此事。”
    不等他說完,曹評道:“肯定是那臭小子與張三搞的鬼。”
    那宅老好奇道:“既然老爺知道,為何還。”
    曹評道:“這禍是他們闖出來的,當然得由他們解決。”
    說到這裏,他稍稍一頓,又道:“順便也幫我出口惡氣,直娘賊的,真當我們武將好欺負。”
    他現在隱隱察覺到,為什麽皇帝會將這事交給他來做。
    離開家後,曹棟棟便立刻趕去左廂巡檢司。
    “搞定了!搞定了!”
    曹棟棟興衝衝地跑到屋裏來,衝著張斐和馬小義、符世春道:“我爹爹已經將此事全權交予我了,這回咱們可以大展拳腳了。”
    張斐笑道:“那咱們就玩一筆大的,為咱們三衙增點油水。”
    馬小義是摩拳擦掌地向符世春道:“小春哥,你快些將交規寫完,咱好發出去。”
    符世春鬱悶道:“原來你們找我來,就是幹這活的。”
    馬小義嘿嘿道:“動筆可不是咱們的強項。”
    曹棟棟道:“咱事先可是說好了,咱的馬車要上四個八。”
    張斐笑道:“這還不是衙內說了算。”
    兩日後。
    “咦?那裏怎麽這麽多人。”
    “走。咱們過去看看。”
    “哎!你們在看什麽?”
    “交規法。”
    “啥交規法?”
    “著是軍巡鋪剛剛貼出來的,好像是為了整頓這街道清潔,今後但凡馬車、驢車、牛車、全都得上牌照。”
    “這牌照是啥?”
    “你自己瞧。”
    “咦?那是啥字?”
    “你看清楚一點,那些符號是對應著一二三四五。”
    樊樓。
    隻見一群紈絝圍聚在門前,嘴裏盡是問候語。
    “豈有此理!這是哪個鳥人想出來的辦法,這車馬還得上牌照,每年還得交兩貫錢,他們怎麽不去搶啊。”
    “這牛馬拉糞,要清理費,還說得過去,最可恨的是,這轎子也得上牌照,並且要收什麽尊嚴費,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啊!”
    “朝廷讓他們清理街道,他們倒好,竟然想辦法弄錢。這牌照打死咱也不上。”
    這一日之間,大大小小的街道,貼滿了軍巡鋪的告示。
    核心內容就是車馬上牌。
    馬也好,車也好,哪怕轎子,都必須上牌,否則的話,一律不準上街,一旦被抓住將會被罰以重金。
    然而,一旦上牌照,這每年就必須繳納街道清理費。
    但如那種公共馬車、牛車,這些每年就隻需要繳納五百文錢。
    而那些拉貨的車,每年也隻需要繳納五百文錢。
    關鍵就是這些私人馬車,每年就必須繳納兩貫錢,但如果你家有兩輛,那麽恭喜你,每年就必須繳納十貫,三輛的話,就得繳納二十貫,無限往上翻。
    就連轎子都得上牌交錢,每年得交四貫錢。
    這麽一來,傻子都知道,這就是針對那些達官顯貴,富商豪紳的呀。
    百姓哪有資格坐馬車出門。
    大臣們立刻就不幹了。
    好家夥!
    讓我們交錢?
    是誰特麽給你們的勇氣?
    連稅都不用繳的我們,竟然讓我們繳清理費?
    這三衙是瘋了嗎?
    當然,也有些大臣為之叫好。
    比如說王安石。
    “妙哉!妙哉!”
    王安石拿著那份告示,連連稱讚,“張三這小子可真是一個人才,竟然想得到給牛馬上戶,以此來增加巡檢司的財源。”
    這一招可真是太對他胃口。
    跟他變法思路,可真是一模一樣,收富人的錢,充實國家。
    人才!
    真是人才!
    呂惠卿低聲道:“學生以為,這對於咱們可是好事,且看看那些達官顯貴會如何應對,屆時咱們新法頒布,心裏也有個底。”
    王安石笑著點點頭:“與我想的一樣,這下可是有好戲看了。”
    正當這時,一個文吏來到門前,“啟稟王學士,官家派人來,讓王學士立刻去垂拱殿議事。”
    王安石嗬嗬道:“這麽快就鬧到官家那裏去了。”
    等到王安石趕到垂拱殿時,裏麵已經是吵得不可開交。
    悄悄進得門去,就見穀濟在那裏怒噴。
    “陛下,且不說那什麽車牌擾亂民生,關鍵巡檢司哪來的權力立法,他們這是犯下逾製之罪。”
    趙頊不禁看向一旁的曹評。
    曹評立刻道:“這城內的馬車與日俱增,不但常常引發交通堵塞,同時糞便也在不斷增多,但是朝廷撥給軍巡鋪的經費卻未有變。既然諸位嫌糞便增多,何不減少馬車出行,亦或者繳納清理費。”
    禦史李展立刻道:“你們這是為清理街道嗎?你們這分明就是在借機斂財。既然你們認為馬車太多,才導致糞便增多,那為何又轎子也得交錢?”
    曹評還未開口,剛剛進來的王安石立刻出來刷存在感,“自古王公雖不道,也未嚐敢以人代畜。這轎子本就不合人道,收取尊嚴費,那是再合理不過了,我倒還嫌收得少了。”
    司馬光點頭道:“王學士言之有理,這轎子以人類畜,有傷天理,也難以體現我朝仁政思想,若非腿腳不便之人,不應輕易乘轎。”
    呂公著、文彥博、許仲途等人也紛紛站出來支持收這尊嚴費。
    原來唐朝時,這轎子一般隻是王公貴族出行用的,官員都不能輕易乘轎,轎子體現的就是一個尊卑,但如今這轎子開始流行起來。
    但由於是剛開始流行,故此是有著一大批士大夫非常鄙視這東西。
    司馬光、王安石他們也經常坐馬車,但從不坐轎子,因為他們都覺得這太羞辱人了,拉人乃是畜生幹得事,怎麽能讓人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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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他們倒是沒有考慮過牛馬的感受。
    李展一看這麽多人反對,立刻道:“我並非此意,我所指得是,巡檢司沒有這權力。”
    曹評立刻道:“陛下將此事交予我,我為何沒有這權力。”
    真要就事論事,他確實沒有這權力,這涉及到法規,故此他將鍋直接甩給趙頊。
    趙頊的被滑的很,他故作疑慮道:“但是朕。”
    曹評立刻道:“陛下,其實此策乃是吾兒所想,而臣之所以讚成,那是因為他也是為城防著想,此乃臣的本職。”
    “為城防著想?”趙頊趕緊問道:“此話怎講?”
    曹評道:“給車馬上牌照,平時可便於管理,而若遇戰事時,便可立刻征召馬匹,以供軍用,保護京師。”
    大臣們一聽,差點沒有吐血,感情交錢不夠,我們還得為國養馬?
    你怎麽不去搶啊!
    趙頊立刻道:“此策甚妙,京師國之重地,可不容有失。”
    這不是在談錢麽?
    怎麽談到保衛京師去了。
    這也太天馬行空了。
    王安石立刻站出來道:“陛下,臣也認為此策一舉數得。”
    司馬光、文彥博等人麵露疑慮之色,但也沒有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