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城市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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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試看。
    也就是說不行就算了。
    趙頊的語氣,在文彥博等人看來,也是充滿著擔憂,不是那麽的堅定。
    殊不知這趙頊一手明,一手暗。
    畢竟這宋朝的皇帝,權力是受到諸多製衡的,這上有祖宗之法,下有士大夫階級,不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但趙頊想做得事,又特別多。
    所以他必須要謹慎的使用自己的權力。
    而他對於王安石的改革,那是給予了十分的支持,不管反對派說什麽,他都是不為所動。
    就是要改。
    這也導致在與張斐的合作上麵,他其實是沒多少力量的,也給予不了張斐太多支持,隻能幫著張斐兜底,以及提供一些技術上的支持。
    不管是車牌,還是侵街,他都是順勢而為,順水推舟,表現得也是非常低調。
    如果兩邊他都給予充分支持,那大臣們都會將矛頭指向他。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他也承受不住。
    然而,趙頊這種軟綿綿的態度,令整個政事堂,在對待此事上麵,也是比較保守的。
    王安石雖然叫得凶,但他可不會在這事上麵出太多力,也就是嚷嚷幾句,表明一下態度。
    僅此而已。
    他此時也得保存實力。
    但是目前的製度,是總警署隸屬政事堂,治安政策,必須得經過政事堂。
    文彥博他們商議之後,就給總警署下達了一道非常保守的政令。
    簡單來說,就一句話,你的奏章,得到官家的允許。
    他們本來就對此持有保留態度,而皇帝的態度又那麽的軟弱,他們就更沒信心,他們也不願意背這鍋。
    這奏章是你曹評上的,那就你來背吧。
    我們可不是支持你的,而是要監督你的。
    歸根結底,就是執行,執行,還是t的執行!
    每個人對於官府執行力,都是充滿著懷疑。
    也包括曹評自己。
    但是有一點,曹評與文彥博他們是不一樣的,曹評是外戚,他上這道秘奏,隻是為試探趙頊的態度。
    趙頊態度的軟弱強硬,他並不是那麽在乎,他在乎隻是趙頊是否支持。
    如今趙頊表明態度,支持這麽幹。
    那曹評就要全力以赴。
    但這事可非小事,不是上個車牌那麽簡單,曹評自然也不能像之前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他也開始慎重對待總警司這個職位,開始調兵遣將,從侍衛步將自己的心腹調來總警署這邊任命警長,然後召開會議,討論此事。
    隻見總警署的大堂中,坐著一圈將官,唯獨一人站著的,這個人就是衙前役張斐。
    “如果你們誰能完成這個任務,我將提拔他為副警司。”
    曹評也不跟這些老部下玩虛得,上來就是糖衣炮彈。
    每個將官都是正襟危坐,麵容堅毅,不為所動。
    屁都不放一個。
    車牌是要錢,但這拆屋可是要命啊!
    這得得罪多少人。
    遲早會被人清算的。
    這都在曹評的意料之中,最終,他的目光落在張斐身上。
    可張斐也不為所動。
    曹評愣了下,你小子不道義,主意是你出得,你得負責啊!
    張斐心想,我又當不了副警司。
    正當這時,堂外有人通報道:“啟稟總警司,左廂警長求見。”
    這左廂警長就是曹棟棟。
    目前總警署才剛剛定下來,職位還沒有劃分好,就兩個,警司和警長,每個警署一個警長。
    曹評聽得眉頭一皺,極不情願道:“讓他進來吧。”
    隻見曹棟棟帶著小弟馬小義入得堂來,抱拳道:“下官因有要務處理,故而來晚了,還望總警司恕罪。”
    曹評瞅著這麽正兒八經的兒子,嘴角抽搐了下,他現在無比懷念那個吊兒郎當的兒子。
    其實他壓根就沒有通知曹棟棟,但他也不好意思這麽說,道:“坐吧。”
    “多謝總警司。”
    曹棟棟坐下之後,就向身邊一人問道:“高二哥,你們談到哪裏了?”
    高強立刻道:“總警司說誰能完成城內整改的任務,就升誰為副總警司。”
    曹棟棟麵色一緊,“可有確定人選?”
    高強立刻搖頭道:“沒有。”
    曹棟棟鬆得一口氣,立刻向曹評道:“總警司,下官以為,放眼整個警署,除下官之外,沒人可完成這個任務。”
    在坐的將官,立刻充滿讚許地望著曹棟棟。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曹評嘴角抽搐了下,道:“你那邊還得忙車牌的事,哪有功夫管這事。”
    曹棟棟道:“車牌的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讓人盯著就行了。”
    “下官願為曹警長盯著。”
    一眾將官齊聲道。
    曹棟棟一愣,忙道:“也也不要這麽多人盯著。”
    曹評咬著後牙槽道:“你經驗尚淺。”
    曹棟棟道:“就警長而言,我的經驗比在坐的都要豐富。”
    一眾將官又是齊齊點頭。
    曹評又道:“這任務非常艱巨!”
    “下官享受挑戰,要不艱巨,下官還沒什麽興趣。”曹棟棟風輕雲澹道。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曹警長真是吾輩楷模。”
    “這真是將門無犬子。恭喜總警司喜獲麟兒。”
    “恭喜,恭喜。”
    一頓彩虹屁,令曹棟棟是飄飄欲仙,但卻令曹評是苦不堪言。
    你們這些混蛋,是將我兒子往火坑裏麵推啊!
    但話以至此,他若不答應的話,更加沒有人願意幹這活,無奈道:“好吧!這個任務就交給曹警長全權處理。”
    “下官一定不辱使命。”曹棟棟立刻抱拳。
    曹評隱蔽地瞪他一眼,然後起身離開了。
    他一走,那些將官立刻起身向曹棟棟道賀,個個都是頂著一頭大汗,方才他們可是慌得要命,生怕接下這個任務。
    他們可都是老司機,豈不知其中凶險。
    而張斐則是被曹評悄悄叫到後堂去了。
    “你這臭小子,主意是你出的,你卻讓棟兒去幹?真是豈有此理。”
    曹評見到張斐,就是一頓怒噴。
    張斐苦笑道:“總警司,我不過是一個衙前役,壓不住陣。”
    曹評道:“我可以提升你為警長啊!”
    張斐訕訕道:“我就是來服役的。”
    曹評又道:“你服役你搞這麽多事出來?”
    張斐道:“這個問題上回不是已經談過了麽。”
    曹評怒哼道:“你這到底是來報複他們的,還是來報複我的?”
    張斐道:“總警司,這奏章是你上的,即便衙內不負責,那些人就會放過你嗎?”
    曹評聽罷,很是憤怒道:“這事是你弄出來的,責任卻由我們父子來承擔,你小子可真是精明啊。”
    張斐道:“但是功勞也是總警司和衙內的,與我可沒有半點關係。而且我認為,由衙內來負責,對於曹家而言,也是一樁利好之事,若是衙內能夠出色完成任務,那麽將來接替總警司,也沒有人敢不服。”
    曹評眨了眨眼,神色稍微緩和了幾分,冷冷笑道:“你倒是挺為我曹家考慮啊!”
    張斐笑道:“我與衙內情同手足,這算不得什麽。”
    曹評道:“你真的有把握?”
    張斐道:“總警司請放心,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他這麽一說,曹評反而放心不少。
    張斐要說為國為民,那誰信啊!
    可他說要報仇,那曹評立刻信得幾分。
    張斐又道:“總警司,想我死得人多得是,到時若是出事,總警司隻需要將責任全部推給我,他們會非常樂意接受這個條件的。”
    曹評笑了笑,“你出去吧。”
    “卑職告退。”
    回到大堂,那些將官已經離開了,隻見曹棟棟癱倒在椅子上,宛如gaochao過後,是一臉回味啊!
    可見到張斐來了,曹棟棟挑起,又是忐忑不安道:“張三,這事可全靠你了。”
    張斐笑道:“放心,咱們計劃的那麽完善,一定不會出事的。”
    說著,他又向馬小義道:“小馬,讓你找的托,哦不,找的人,你找得怎麽樣?”
    馬小義道:“三哥放心,全部部署好了,就三哥一聲令下。”
    “咳咳!”
    曹棟棟瞧了眼馬小義。
    馬小義立刻道:“就等哥哥一聲令下。”
    曹棟棟道:“那咱們就開幹吧。”
    就軍事而言,是兵馬未出,糧草先行。
    但就政治而言,應該兵馬未出,宣傳先行。
    張斐之前就是這麽幹的。
    不過這一回,張斐又是另辟蹊徑,他們沒有讓新聞報打頭陣,而是選擇了兵馬先行。
    這日清晨時分,一隊巡警來到第一甜水巷,在主街道的街頭街尾設立警示牌,嚴禁通行。
    這迅速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這是在幹什麽?
    忽聽得平地一聲雷,但見一道道還殘留的坊牆全部被推倒,一團團灰塵是拔地而起,是遮天蔽日。
    待灰塵散去後。
    隻見一些巡警在坊牆倒塌處,設立一道道竹製的圍欄。
    “圍欄的區域今後將屬於你的私人宅地。如果你要在這裏開鋪,隻需要拿著地契去總警署繳納十貫錢,但如果你建造住宅的話,就隻需要就繳納一百文錢。”
    隻見一個巡警向一個貨郎言道。
    那貨郎聞言,人都傻了,我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一覺醒來,白白多出一塊這麽大的地來。
    坊牆跟房屋之間還是有距離的,這個區域是不小的,都可以直接搭建棚屋,弄個小茶肆。
    在汴梁,這麽大一塊地,那怕是十貫,這跟白送的有何區別?
    第二甜水巷。
    “你這間小屋之前是坊牆吧?”
    “是是的,我就不勞煩你們巡警了,我之前自己就給拆了。”
    “你這裏並不阻礙交通,隻需要拿著宅契去總警署,繳納一百文錢,這塊地便可屬於你的私宅地。”
    “隻隻需要一百文錢嗎?”
    “是的。”
    “哎!我待會就去。”
    “我知道,我知道,去總警署繳納一百文錢更換宅契,我馬上就去。”
    “你這裏需要繳納十貫錢。”
    “為何?隔壁跟我一樣,憑什麽他隻需要繳納一百文錢,而我需要十貫錢?”
    “他住宅,你是商鋪,你若是住宅用,也隻需要繳納一百文錢。”
    “為何?”
    “我們此番整改,首要目的是為改善民用住宅;其次,商鋪給公共區域帶來的麻煩,是遠高於住宅用地;最後,臨街商鋪要更值錢一些。你若有不滿,可去投訴我,我的警號是18。”
    “哎幼!哪能呀!十貫就十貫,我我明兒就去繳。”
    這些商人當然知道春風十裏的官司,他們內心是很忐忑的,不曾想,十貫錢就能夠了事,而且還能獲得合法宅契,將來這店鋪買賣,所得之利,何止十貫啊!
    而巡警動作之快,也令朝中大臣感到非常驚訝。
    一點風聲都未透露出來,就直接行動。
    這真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還準備吆喝兩句的。
    文彥博與司馬光也趕緊出來巡視。
    “還以為總警署又會跟頒布車牌一樣,先用小報來宣傳,不曾想,他們這回卻是先派人拆掉坊牆。”
    “文公以為,他們為何這麽做?”司馬光問道。
    文彥博捋了捋胡須,“拆掉坊牆,隻會收獲民心,不管今後他們做什麽,這部分獲益的百姓,一定會全力支持他們的,但若先在小報上麵刊登整改內容的話,必然是會引起不少人反對。”
    司馬光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隻要總警署暫不公布其整改內容,縱使朝中官員扇風點火,所引起的恐慌,也是非常有限的,畢竟大家都更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
    文彥博道:“關鍵還是要看後麵執行的怎麽樣。”
    給人好處的事,傻子都能夠完成。
    冬冬冬!
    冬冬冬!
    突然一陣密集的聲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舉目看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汴河大街。
    又尋聲望去,隻見對麵店鋪前,圍著不少人,懷著好奇,二人走了過去。
    隻見一個巡警,將一塊木牌敲入牆內。
    文彥博向一個圍觀遊客問道:“這是在幹什麽?”
    “聽說是掛門牌號。”
    “門牌號?”
    “說是坊牆拆了,故設這門牌號,將來便與管理。”
    邊上一人道:“這就與那車牌一樣,隻不過是掛在門牆上麵。”
    “可是不一樣,車牌號可得要錢,這門牌號可不收錢。”
    “誰說不要錢,可也得收十文錢手工費。”
    “這才多少,跟沒收一樣。”
    司馬光踮腳仰頭看去,隻見那塊門牌號上麵寫著“汴&nbp;808”,驚訝道:“已經弄了八千多戶了?”
    一人笑道:“不是八千多戶,是五十八戶,但凡是6或者8開頭的,就全都是商鋪。1開頭的,就全部是官衙。二開頭的,就全都是租公房,剩餘的就全部是民宅,前麵那個字就是街道名稱第一個字。”
    “原來如此。”
    司馬光稍稍點頭。
    文彥博撫須道:“他這符號真是越看越妙啊!”
    司馬光點點頭道:“要是寫幾個字上去,大多數人可都不認識,可這幾個符號,哪怕是大字不識的,也全都認識。這門牌號,確實非常利於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