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全身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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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月的雙拳增粗增厚,醞釀了一番後便開始砸向被廢墟掩埋了的a入口。

    “呃”

    無數隻喪屍圍了過來。黑月掀起水泥板,向周圍的屍群劈頭蓋臉地扔去。泥土與亂石在空中不斷飛揚,兩個家夥在陽台上看得目瞪口呆。

    入口已經塌陷,掀開一塊又一塊的斷壁後,終於看見了變形的入口大門。

    “咣!咣!”她蓄力重擊,把扭曲變形的金屬大門砸出了個缺口,拚命地掰開了一個勉強能夠供一人進出的小縫。

    但是包括黑月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或者說是無視了聚集的屍群即將引發的可怖後果。

    “好了,接下來——”黑月正打算護送永夜和蘇宇超下來,卻發現不遠處被這場騷動吸引來的又一個突變體。

    “你又是什麽東西?”

    “噶、咕咯咯”

    那突變體發出類似狼獾的聲音,它扭曲的螺旋狀的身軀上胡亂地長出骨刺,眼睛呈現扭曲的長條狀,生長在頂部;下半部分暴露在空氣中的腸道纏繞在六條腿上,腳尖因為發生了變異而顯得粗大,分叉。它看上去就像是用觸手行走的章魚。

    它並沒有向黑月這邊過來,而是首先衝入了屍群。它的身體長出細長的類似椎骨的組織,一節節由柔韌的肌肉黏連,如同黑月的鞭刃一樣,上麵也覆蓋著鋒利而險惡的倒鉤與利刃。

    黑月看著它在屍群中來回穿梭,途中經過的喪屍們隨即就被骨鞭撕爛。突變體貪婪地讓腿上的腸道丸吞了那些屍塊,速度快到難以置信。

    “好家夥,都不用我幹活了。”黑月點點頭,“表現不錯,就叫你‘清道夫’吧。”

    “清道夫”的體型好像變大了,骨鞭也伸長了,轉動身體,終於向這邊走來。

    “好像開始準備對我下手了?確實,這麽危險的東西還是處理掉比較好。”

    黑月的手化為黑色利刃,然後毫不猶豫地向“清道夫”衝去。

    “清道夫”呆滯地停留在原地,就在黑月跑到跟前的一瞬間,它的腿突然就動了起來,迅速地閃躲到一邊避開了黑月的斬擊。

    “噶咯?”它饒有興趣地看著黑月,好像是在嘲諷她的速度。

    “蹬鼻子上臉了?”

    黑月猛地將手插入地下,突然之間一簇尖刺便從“清道夫”腳下拔地而起。足足三米高的尖刺上掛著兩條腿。很明顯,“清道夫”還是躲過了這致命的攻擊。黑月很清楚這個技能的弱點,雖然殺傷力驚人,但發動時間太長,隻能趁其不備,所以如果第一次被躲過了,那接下來就不可能擊中敵人了。

    “但是配合兩隻手——”黑月舉起左手,又射出數根尖刺。她打算這樣來封住敵人的走位,以此達到地刺秒殺的效果。

    “清道夫”轉動著惡心的眼睛,它迅速地又長回被尖刺截斷的肢體,腸道不再貼著腿部而開始張牙舞爪起來。它甩動著骨鞭來抵禦飛向自己的尖刺,但因為被控製住了位置而再一次被地刺蹭到。隨後,“清道夫”跳像旁邊的建築——像蜘蛛一樣吸附在了牆上。原來它那裸露的腸道上除了可以作為口器之外,還長有吸盤,支持抓取和吸附物體。黑月的地刺沒有辦法對牆壁上發起攻擊,但這樣一來“清道夫”又有餘力來應對她的尖刺。

    速度上,黑月沒有“清道夫”快,攻擊上,黑月幾乎破不了“清道夫”的防,對她來說唯一的優勢,也就隻有攻擊距離了。難不成,隻能一邊退開一邊打消耗?但周圍還有這麽多喪屍充當補給品,更何況下麵的人生死未卜

    “是我小瞧你了,但遊戲也該到此結束了。”

    “清道夫”的攻擊也越來越強烈,它可聽不懂黑月說的什麽話,它現在隻想對這個開始好像認輸了的家夥甩出染血的骨鞭。

    “嗖!唰!”四根骨鞭暴風驟雨般抽向黑月,在不斷空中劃出尖嘯聲

    黑月用化為利刃的手抵擋著,她的雙眼已經更不上骨鞭的速度了,在猛烈的攻勢下她的胳膊終於被割斷在地。“清道夫”一下子把那條手臂扯了過來,當著黑月的麵將其吞下,好像在嘲弄著對手的弱小。

    黑月好像在等待著什麽,她沉默著拿下了一直纏著右眼的繃帶。繃帶之下的是爬滿黑絲的皮膚,眼眶中漆黑一片,沒有眼球,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淵,令人生畏。隨後在那深淵之中出現了一道血光,一道猩紅射出,穿過了麵前“清道夫”的身體。

    “結束了。”黑月喃喃,“看來,我還遠遠不夠”

    “清道夫”愣在原地,過了兩秒,傷口周圍開始變得細碎,它無比痛苦地掙紮著,骨鞭在空中揮舞,抽打地麵,一時間塵土飛揚。無數黑絲從傷口處迸發,將它逐漸包裹、吞噬,血肉骨架被解構後,隻剩下一灘爛泥。

    它把自己同化了。

    黑月撥弄著斷肢處的衣服,白淨的手臂突兀地裸露在破衣外。

    “可惡的突變體,我的衣服——不對!救人才是重點!”

    “凱莉!徐安!你們在哪!”

    兩個士兵在黑暗中遊走,手電的光在牆壁上不安地徘徊著。

    “唉,”蘇宇超歎了口氣,“這麽嚴重的損壞,真希望他們——”

    “啊這”

    “怎麽了突然停下了?”

    永夜指著前麵說“這可怎麽進去啊?”

    隻見前麵有一個偌大的鐵門擋在了中間,爆炸的力量使它脫離了門框,如同脫臼的關節——毫無能夠活動的希望。

    “他媽的!”他罵了一聲,一腳踹在門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薛大哥,冷靜點,辦法總會有的。”

    蘇宇超環顧四周,這個地方從進來開始就積了很多的水,應該是調節供水的地方,地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帶閥門的水管。這裏不適合用爆破,因為可能會淹了這裏,但是——

    他走向正對著門的總閥門,上麵蓋著一偌大的鐵蓋。

    “薛大哥,你看能不能給這個總閥加加壓?”

    “你難道想淹了這裏不成?”

    “不會的,”他指著那個鐵蓋說,“如果壓強足夠的話,利用這個鐵蓋說不定能撞開那扇門。”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永夜也隻能嚐試一下了。其他閥門被有序地擰開活關閉,流水的聲音環繞在他們的周圍。

    “哎呦,漏了!”

    “我去開總閥!”

    蘇宇超躡手躡腳地靠近,他嚐試著鬆動那個鐵蓋,隻擰了半圈,鐵蓋便在吭的一聲後飛了出去,將門砸得變了形。

    一個能讓人鑽入的縫隙出現了。

    “時間緊迫,我們走!”永夜立馬關掉了出水的閥門,與蘇宇超一同向前麵進發了。

    前麵是一個堆滿了化學藥劑的房間,但在經曆了爆炸之後,這裏似乎發生了連鎖反應,地上焦黑的玻璃片似乎在訴訟著曾經自己痛苦的經曆。雜亂的架子倒在地上,附進還有好幾具疑似aηh研究員的屍體。

    “那是梁聰?!”蘇宇超走進房間,看到地上一個暗色物體的他愣住了。

    “不是吧——阿聰?!”兩個人一起飛奔了過去查看情況。

    地上的男人,頭上分布著不均勻的焦塊,渾身的皮膚顏色變深浮起。他的身上插著稀碎的玻璃碴,地上則有火燒過的焦黑痕跡。

    蘇宇超上前把他扶起來。

    “別動他!”永夜當即喊住了他。

    但蘇宇超僅僅隻是推動了一下,梁聰黏著在地上的皮膚便撕裂開來,血水緩緩流出、塗抹著地麵。

    蘇宇悲鳴了一聲,然後緩緩地站了起來“薛大哥,去找其他人吧。”

    很快,他們在休息室旁的撤碩裏,又發現了其他人。

    “徐安?找到徐安了!薛大哥,快過來!”縮在馬桶旁邊的一個大漢好像暈過去了,兩個人見了忙把他叫醒了。

    “嗯?”

    “安,沒事吧?咱們來就你們了!”

    “哎呦——”反應過來的徐安眼淚大滴大滴地往外掉,“我還以為我死定了!”

    “沒事了沒事了,”永夜一邊安慰一邊說,“其他人呢?你知道其他人去哪裏了嗎?”

    “哦,”徐安抹了一把臉,“爆炸之前我還和凱麗姐他們在一起的,現在應該就在附近才對!”

    “咱們去那裏看看。”永夜對蘇宇超說著,又回頭不放心地對徐安囑咐道,“你受傷了,先在這休息吧。”

    “不行作為新晉的‘稀燼’預備隊隊長,怎麽可以不對自己的隊友負責。”

    “你這家夥——我喜歡!”永夜伸出手,“來吧!”

    走過一道長廊,前方是一道厚實的門,即使在爆炸之後看上去也毫發無損。

    “這是——”徐安極力地回想著門後的房間,“哦!後麵有很多按鈕和顯示屏的樣子,應該是控製室!”

    “不可能打開的啊。”蘇宇超敲了兩下,無奈地說道。

    “可是為什麽它關上了,明明之前是開著的啊?是不是有人到裏麵去了?”

    “什麽?”永夜問道,“裏麵難道有人嗎?”

    心急如焚的永夜敲打著大門,不斷地呼喊著“喂!裏麵有人嗎?”

    無人回應。

    “這該死的”永夜詈罵著。

    “在裏麵的,應該是陸洋開。”凱莉從身後走了出來。趙啟明扶著她,腿上留著血。

    “張隊長,你還活著!太好了——”徐安驚喜地說道,永夜和蘇宇超看見他們兩人,也鬆了一口氣。

    “嗯,我是循著你們手電筒的光過來的,之前被壓在了那裏,什麽也看不清”她解釋道,“但是還好出事的時候啟明在這裏,要是沒有他及時挪開我腳上的東西,說不定現在這條腿就廢了。”

    “張隊長,應該的。”趙啟明微微一笑。

    “能活下來就好。”蘇宇超說。

    “但是凱莉,你說陸洋開在裏麵——難道發生了什麽嗎?”永夜問道。

    “裏麵是控製室,或許是他因為失誤觸發了這裏的自毀係統。”

    “那個裏騙我和秋白過來的目的難道也是這個”永夜小聲嘀咕著,他開始懷疑起那個叫裏的家夥是不是想借由他們對a資料的好奇心來殺掉他們。

    “裏是哪位?”啟明問道。

    “一個糟老頭子——”永夜憤憤地說,“給的情報半真半假,真是搞不懂。”

    “對了,你們找到梁聰了嗎?”徐安問道。

    永夜和蘇宇超沉默了,會意的三人也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還是先回去吧,這裏已經不剩下什麽了。”

    “對了,出去之後還得謝謝幫我們清理喪屍的黑月呢。”永夜笑著對其他人說,但注意到其他人那尷尬的眼神後,他好像意識到自己多嘴了。

    感染者總是不受待見,但對於經常接觸感染者(小啟和秋白)的永夜來說,他隻是看得更開了一些而已。

    “所長,永夜那邊有什麽消息了嗎?”秋白也是心急如焚,她迫切地想要知道a那邊的情況。

    所長放下手中的報告單,歎了口氣“犧牲了兩個人。但好在沒有我想象中那麽糟糕。”

    “怎麽會”秋白懊悔地抓著頭發,“裏的話是騙人的嗎?”

    “秋白,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太自責。”所長意味深長地說,“我們都要記住今天這個教訓,凡事都得先三思而後行。”

    “所長”秋白又想到了不知所蹤的霖寂和小啟,她又開始擔心起來,“一定要安全地回來啊。”

    “報告!”辦公室裏的通訊器響了,是阿黃激動的聲音“是薛大哥,所長,薛大哥帶張凱莉他們回來了!”

    所長和秋白馬上走出辦公室,避難所入口大門的隨即便打開了,永夜和蘇宇超各自攙扶著凱莉和徐安走了進來。在一旁蹲守著的醫生們見了立馬拿來擔架,把兩個人抬走準備治療。沒受什麽大傷的永夜、蘇宇超和趙啟明也跟在後麵,他們在入口處消毒過後也還要去做一遍檢查。

    “永夜,大家還好嗎?沒有被喪屍咬到吧?”秋白跑上去問道。

    “沒有沒有,他們沒受什麽大傷。”

    “那你呢?”

    “哦——你這家夥,特意跑來關心我啦?”

    秋白聽了,不開心地把頭一撇:“誰、誰擔心你啦?不過就是同事之間的慰問罷了”

    “喲,你臉紅啦,來,讓我康康——”

    “誒!”秋白渾身一抖,“別鬧了你!”

    永夜倒是笑得很開心,好像把之前積累的壓力都釋放了。

    “對了,我出去的這段時間裏,霖寂回來了嗎?”

    “沒有呢。但是這段時間裏,有兩個幸存者來避難所報道了,說是自己家屯了很多事物,現在吃完了才不得不出來的。”

    “哦哦。”永夜好像並不關心這些。

    在醫生的一再催促下,兩人隻好結束了談話。望著漸漸黯淡的天空,秋白再一次被複雜的情緒充斥了頭腦。與霖寂小啟相處的時間雖然隻有短短一天,但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為什麽呢?或許是他對小啟的那股執念,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吧。

    黑夜來襲,危機四伏。遠遠地望去,萬肖市最明亮的地方,隻有避難所這一處了。

    “每天晚上都值班,真辛苦呀。”

    “不辛苦不辛苦,工作職責而已。”

    瞭望塔上,阿黃在和其他哨兵閑聊著。

    “你知道嗎,薛大哥好像還惦記著那個叫霖寂的家夥呢!不知道他給薛大哥施了什麽法,沒來幾天就被薛大哥看上了。”

    “嗯,而且他好像自己跑出去就一直沒回來了,說不定——”

    “誒誒!”那個哨兵打斷阿黃的話,“程黃啊,烏鴉嘴的話就別說了哈,我還等著他回來能把拍馬屁的技術叫我倆手呢,說不定以後就不用天天熬夜了。”

    阿黃微笑著不語,他望著星光點點的蒼穹,眼裏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明天還要去外麵拿物資補給呢,對吧?”

    “對啊——也不知道救援還要多久才來。”

    “一定很快就會得救吧。”阿黃把手掛在欄杆上,低下頭:“真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啊如果沒有這該死的疫情,阿爸也不會”

    “小黃啊,”哨兵聽了,轉過頭深沉地說,“你看看避難所裏那些人,哪個不是沒了爹媽老婆的?”

    阿黃回頭看了看避難所的住宅區,燈火通明,但他也感受得到,那裏總是籠罩著憂鬱的氣息。

    “蔣叔叔這樣的生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哨兵回答說:“日子嘛,過不了就拿熬,熬不過就拿挺,隻要還留著一口氣,總會等到出頭日的,你就看著吧!難不成,你也想變成那些吃人的怪物?”

    他悄咪咪地從衣服口袋裏抽出兩根有些發皺的香煙遞給了阿黃,裏麵的煙草順著掉了一點在他的褲子上。

    “小黃,來拿著,弄到這玩意我可費了不少勁。”

    “哥我不會抽煙啊。”小黃推推手。

    “唉——都幾歲了還不會,來來來我教你。”

    看著哨兵老蔣他嘬了一口,阿黃學著也猛的一吸——

    “哈哈哈!”看著被嗆到兩眼發紅的阿黃,老蔣笑出了眼淚。

    “咳咳咳——蔣叔,你下次可別再給我了、啊!”

    “好好好——我自個兒享受去就是了。”

    在兩人愉快的氛圍當中,黑暗的遠處緩緩走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注意到情況的阿黃舉起望遠鏡,他的雙眼微睜。

    “霖寂,他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