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子訓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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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你回來了。”
    隨著孩子的一聲叫喚,楊軍終於看到了前世的小時候的自己。
    那孩子長的還算清秀,模樣中規中矩,隻能算一般,隻不過臉蛋隨他父親,皮膚有點黑,看上去跟黑炭似得。
    楊軍終於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了,沒想到小時候的自己竟然長那樣,前世的時候,家裏窮,照不起相,他第一次照相還是初中考試時候辦的準考證,所以,他一直很好奇那時候的自己長什麽樣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已經記不起自己長什麽樣子了。
    今天,看到前世的自己,楊軍頓時激動的說不出話。
    小家夥開門後,不僅看到了自己的父親,還發現了幾個陌生人,他立馬嚇得躲在了門後。
    “軍兒,叫人。”楊堂道。
    那孩子聞言,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直打量著楊軍幾個人,就是不叫人。
    楊堂見狀,不好意思的對楊軍道:“孩子沒出息,讓您見笑了。”
    楊軍聞言,點點頭道:“確實沒出息。”
    楊軍也沒想到前世的自己是這個樣子,他也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沒出息。
    楊堂聞言,為之一窒。
    他就是客氣一句,楊軍還怎麽當真了。
    “來,看看我給你帶什麽東西了。”
    楊軍衝那孩子招了招手,然後示意羅小軍把買來的書包拿過來。
    那孩子依舊躲在門後,雙手死死的抓著門框,就是不出來,一直往後縮。
    楊軍見狀,回頭看了孫招財他們幾個一眼,然後對那孩子道:“是不是他們長得太嚇人了?”
    那孩子聽了,竟然莫名的點了點頭。
    楊軍見狀,回頭衝孫招財他們幾個道:“你們離遠一點,別嚇著孩子。”
    孫招財他們幾個聽了,嘴巴直抽抽。
    人家明明怕的是你,怎麽賴到我們頭上了?
    不過,他們還是退後幾步,在不遠處警戒。
    等他們走遠之後,楊軍趁著那孩子盯著孫招財他們之際,一把抱住了那孩子。
    “小家夥,讓我疼疼你。”
    小家夥被楊軍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在楊軍懷裏不停地折騰,嘴裏還大喊大叫。
    “太沒出息了。”
    楊軍見狀,嫌棄的把他放了下來。
    這孩子的表現完全和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樣,他越發的對以前的自己不滿意了,原本這次來是滿懷熱情的,沒想到這孩子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是是是,這孩子人生,不過一回生二回熟,以後您常來就熟悉了。”楊堂解釋道。
    楊軍聞言,翻了翻白眼:“跟你一樣,沒出息。”
    “是是是。”楊堂陪笑。
    兒子訓兒子,天經地義,不過,現在楊軍是大領導,他當然得聽他的。
    這時,聽見兒子的叫聲,一個女人突然從屋裏衝了出來。
    她手裏還拿著一把笤帚,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架勢。
    “蛋蛋,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看到小家夥在哭,那女人一把把他攔在身後。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楊軍上一世的母親高明月。
    幾年不見,她已經褪去了稚嫩,現在儼然是一個成熟穩重的母親了。
    不過……
    楊軍順著視線下移,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小腹,眉頭皺的很深。
    “幹什麽呢?把東西放下,沒看到是大領導嗎?”楊堂嗬斥一聲。
    高明月聞言,這才抬頭打量來人。
    見到確實是楊軍後,這才不好意思的丟掉手中的笤帚。
    “原來是大領導啊……我還以為是哪個拍花子的人販子呢。”
    楊軍聞言,笑了。
    母親就是這個樣子,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樣,一樣的疼愛孩子,一樣的護犢子,風風火火的,雷厲風行。
    楊堂嗬斥道:“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你見過哪個人販子敢到縣委家屬院拍花子的?”
    “那也說不定啊,你忘了上一次水利局家屬院不就是有一個孩子被拐跑了嗎,現在還沒下落呢。”
    “胡鬧。”
    楊堂板著臉嗬斥了她一句,然後門打開。
    “大領導,您請進。”
    楊軍聞言,客氣了一下,然後就走了進去。
    楊堂住的地方不算大,也不算小,符合他這個級別幹部的住房標準,三間房,中間是客廳,左邊是他們夫妻倆的臥室,另外一間是小家夥的臥室,廚房就在院子的角落裏搭了個棚子。
    這樣的住宅中規中矩,很多地方的幹部連住房都沒有呢,楊堂能住到這麽好的房子也是不錯了。
    來到客廳,楊軍首先注意到牆上的照片。
    照片裏不僅有楊堂高明月的照片,更多的還是楊軍的照片。
    小家夥從幾個月開始一直到五歲都有照片,這些還是楊軍交代的,要不然楊堂也不可能花這錢給他拍照。
    “大領導,您請喝茶。”
    高明月端過來一杯紅糖水給他。
    家裏沒有茶葉,這就是最高的待客標準了。
    “謝謝,媽。”
    楊軍下意識的脫口道。
    “這……”
    高明月被突如其來的稱呼嚇了一跳,連忙看向了楊堂。
    楊軍是大領導,而且年齡又比他們大了那麽多,她怎麽敢讓他叫媽呢,哪怕是平輩相交,也算是他們高攀了。
    楊堂聽了,回頭看了楊軍一眼。
    楊軍注意力在牆上的照片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剛才的話。
    楊堂連忙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什麽都不要說,就當剛才的話沒說過。
    其實,他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了,楊軍也經常叫他爸的,他也隻能裝作沒聽見糊弄過去,就怕越解釋越解釋不清楚。
    “咳……”
    楊堂幹咳一聲,然後走到楊軍跟前,跟著他以前看著牆上的照片。
    “大領導,按照您的吩咐,每個月我都要給這孩子拍照片,從出生到五周歲,一張都沒落下。”
    “你這都是照相館照的,就沒幾張生活照啊。”楊軍。
    “大領導說笑了,一台照相機怎麽著也要大幾百,我哪買得起那玩意。”
    “哎。”楊軍聞言,歎了一口氣,接著道:“回頭我送你一台照相機,以後多給孩子拍點生活照。”
    “好的,謝謝大領導。”
    “哦,對了。”
    楊軍指了指牆上相框裏擺的那些照片,道:“回頭每張衝洗一份,給我寄過去。”
    完了,又交代一句:“包括你們倆的照片。”
    “好的,大領導。”
    楊堂不明白楊軍為何對他這麽好,對他以及孩子都非常的關心,這種關心是無微不至的,早就超過了上下級或者普通朋友的範疇了,甚至一家人也做不到這樣。
    楊軍對他又是提拔又是照顧的,平時沒少送他錢和東西,就連孩子從出生到上學都親自操心,那種關心比他這個當父親的做的還到位。
    當然,有時候他在想,難不成楊軍真是他的兒子?
    楊軍可以胡亂叫他爹,可他心裏明白,那絕對不能當真的。
    “大領導,您們先坐下聊天,我去做飯,今天中午就在我們家吃了。”高明月道。
    “行,今天就在這吃了。”楊軍。
    楊堂:“孩子他媽,你去供銷社買點肉,順便再捎一瓶好酒。”
    “知道知道,還用你交代?”
    高明月白了他一眼,然後扭著稍微發配的腰肢出門了。
    看著高明月離開了,楊軍問道:“是不是又懷了?”
    楊堂聞言,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是,已經五個月了,我怕軍兒一個人……”
    “你怕軍兒一個人孤獨,所以就準備再生一個兒子給他作伴?”楊軍打斷道。
    這種借口已經爛大街了,上一世,他們也是這麽說的。
    楊軍上一世是兄弟二人,弟弟比他小了五歲,由於年齡上的差距,平時相處的時間很少,後來楊軍上了大學後,然後就是結婚,兄弟二人的關係也就慢慢的疏遠了,後來弟弟也上了大學,並且在外地安家落戶,平時也就過年的時候聚幾天,其他的時間真沒什麽聯係。
    “是……是這麽打算的,不過,大領導,您怎麽知道這一胎是兒子的?”
    楊軍聞言,鼻子裏發出輕嗤的笑聲。
    我還能怎麽知道的,我當然知道了,沒有誰比我更清楚這個家了。
    不過,他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吧。
    “我猜的。”
    楊軍隨便一句,就糊弄過去了。
    完了,交代道:“我不反對你們要二胎,但是……有一點你給我記住了,你要一如既往的對楊軍好,這一點你能不能做到?”
    “能,我保證能做到。”楊堂訕訕笑道:“您就是不交代,我也會對自己的兒子好的。”
    楊軍用手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既然重活了一世,他自然不能讓以前的自己再受委屈,上一世的他,吃夠了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以為終於能出人頭地了,沒想到大學生變得一文不值了,畢業也就意味著事業,上一世蠅營狗苟,生活一地雞毛,活的沒有尊嚴,他不想再讓這一世的自己活成那個樣子。
    所以,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會把這個孩子接到自己身邊,親自教養。
    隨後,楊軍端著紅糖水坐下。
    楊堂抽著煙坐在一旁陪著。
    兩人沒有一點陌生感,完全拋棄了上下級那種尷尬,兩人就像一家人似得坐在那兒閑聊。
    “工作上有什麽不順心的事,你要及時跟我說,我那麽忙,不可能什麽事都顧及到,你不說我不知道,你說了我才知道。”
    楊軍用手不停的敲打著沙發的扶手,一邊喝著紅糖水一邊道:“要不是我這次下來巡查,還不知道你被邊緣化了,你也不跟我講,一個人就待在鳥不拉屎的地方蹲點,你也真是的。”
    楊堂:“您這麽忙,時間寶貴,我這點小事不想麻煩你。”
    “所以呢?”楊軍瞟了他一眼,接著道:“你這是把我當外人啊。”
    “我沒有,我就是……我就是怕對您影響不好,畢竟您是大領導,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我這點小事哪好意思驚動您啊。”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楊軍幽幽道。
    “我已經把未來幾年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就踏實的在任上幹,等幹出了成績,我就把你調去燕京。”
    楊堂聞言,皺了皺眉。
    “大領導,我有個請求,能不能……”
    “不能。”
    楊軍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麽,不就是你那個不省心的爹嗎?”
    “你兄妹姐弟六個,家裏又不是隻有你,用得著你操心?”
    楊軍了解父親,就像了解自己一樣,上一世的父親就是被親情羈絆住,一輩子留在農村照顧那個家,這一世,他絕對不能再讓父親走老路子了。
    自從奶奶死後,爺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整天酗酒,還賭錢,喝醉了之後還要打人,這還都不說了,主要是他還到處賒賬,楊軍記得爺爺死後,父親和叔叔還到處給他還賬,周邊十幾公裏的小商店全跑了個遍,問問爺爺有沒有在店裏賒賬,他們之所以這麽做,就是不想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也不全是為了老人的事,您是知道的,我大哥不在了,嫂子守寡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也不容易,老三還小,還沒有成家,三個姐姐在娘家過的日子也不順心……”楊堂解釋道。
    楊軍聽了,臉色變得越來越黑。
    他最討厭父親把什麽責任都攬在身上,自己想做好人,連累自己的家和妻兒都不能過上好日子,關鍵是你幫忙了,人家也不念著你的好,等人家緩過來後,立馬和你斷絕關係。
    楊軍對此,早已深有感觸,所以,他才這麽極力的反對父親這麽做。
    可是,父親不知道結果,讓他眼看著兄嫂弟妹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少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家裏的事我不管,但是……”
    說到這兒,楊軍停頓了一下,然後放下二郎腿,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但是,三年後,我必須把你調到燕京,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楊堂聞言,嘴唇上下張合,想說什麽又不敢說。
    “你現在還有三年的時間處理家事,三年一到,不管什麽原因,你必須給我去燕京報到。”
    楊軍知道跟他講道理講不通,隻能以這種命令的方式了。
    好在楊堂心裏還有他這個大領導,也知道楊軍這麽做也是為了他好。
    “是,都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