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

    在看清來人的容貌後，穆雲生整個身體都在不自覺的顫動。似是震驚，又似是不敢相信，就連口齒都已模糊不清。但那冥冥之中產生的血脈感應又無不在說明眼前之人的身份。

    “季爺爺，許久不見，您近來安好。”

    穆空穀沒有再理會穆雲生，而是轉頭對著大殿右側的老者噓寒問暖。

    “是小穀啊，你長大了，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

    看著眼前青年模樣的穆空穀，季老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本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氣息。滄桑、堅毅、以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從前的天真、純樸、善良早已丟失，讓人不禁為之感歎。

    穆空穀不置可否，但顯然也沒有繼續談論此事的意思。

    當年，作為三子出生的穆空穀雖是三位王儲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但因為他是王後嫡出，所以從出生開始便被予以厚望，希望他將來能夠繼承穆王大統，帶領整個穆氏王朝踏入更高層次的領域。

    但奈何天意弄人，直到穆空穀六歲那年，上天仿佛對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當時年僅六歲的穆空穀便已修煉到了凡體第九境，再進一步便可以開啟神門踏入禦靈境。這讓穆雲生以及族中眾多的長輩感到異常興奮，認為他們穆氏終於出現了一個能夠帶領整個氏族走向昌盛的天才，就連穆空穀自己當時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偏偏事與願違，就在穆空穀開始衝擊禦靈境之時，意外發生了。不論穆空穀如何引導、催動，靈氣始終會在進入他身體的那一刻消失不見。他能夠真切的感受到靈氣入體時的感覺，但也就僅此而已。

    之後的半年內，穆空穀嚐試了各種辦法但依然無法開啟神門，這也意味著他無法開啟修道之路成為正真的修士。

    又過了半年，穆空穀依然停留在凡體第九境，族中長輩包括穆雲生在內都對他極為失望。也是在那時，一道流言四起，稱穆空穀乃是所謂的絕靈之體，受天所唾，天生無法修煉。

    於是，這條流言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穆氏王朝。

    歎息、嘲弄、貶低...各種流言蜚語隨之而來。

    如此情景之下，以往所有恭維、巴結、刻意親近穆空穀的人一時間都對他退避三舍，敬而遠之。唯有母親秦沁，妹妹穆霜華以及季老三人仍對他一如既往的不離不棄，宛如凜冬暖陽給予了穆空穀最後的溫暖。

    但真正讓父子反目的原因還是母親秦沁的死亡。

    當年，在所有人都確信穆空穀為絕靈之體後，以往那些支持穆空穀的王公貴胄以及族中長輩紛紛轉投了長子穆琅以及次子穆冧。再後來，母親秦沁被以意圖謀害兩位皇子的罪名收禁。

    如此拙劣的手法穆雲生自然心知肚明，但在眾多王公貴胄以及兩大王子為首的功勳世家極力要求下，穆雲生亦是無可奈何地以莫須有的罪名賜死了秦沁，以及流放了秦沁所在的秦氏一族。

    至於穆空穀則被貶為了庶子趕出了穆氏王朝，永世不得回歸...

    “小穀，真的是你嗎？”

    見到穆空穀無視自己，穆雲生並沒有在意。隻是沒想到在此時此景下還能再次相見，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複雜到了極點。

    “誰允許你這麽叫的？記住，從我母後死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間就再也沒有瓜葛。我不殺你，就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就如同麵對陌生人一般，穆空穀的語調冰冷且不摻雜一絲感情。

    雖然早已預料到，但穆雲生的內心還是忍不住失落起來。有些事，一步錯，步步錯。無法重來，無法彌補。

    看著眼前本為父子的二人形同陌路，站在一旁的季老也不禁為之歎息：“與其成為相熟的“陌生人”，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是陌路人。”

    “這次我回來隻為一件事，我要取走所有與母後有關的東西，所有。另外，我要知道母後現在安葬於何處。”

    沒有一句廢話，穆空穀直接表明此次歸來的目的。

    聽到穆空穀突然提起他的母親，穆雲生顯然為之一楞。

    片刻後，穆雲生回過神落寞道：“我知道了，你且隨我來吧。”

    隨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大殿。

    一路無話，在穿過一條長達數千米的王宮長廊後，兩人來到了一座外形精致簡樸，但卻又充滿濃厚古韻的閣樓前。

    此處名為安陵閣，乃是穆氏王族用來祭奠和盛放先祖遺體的地方，凡是穆氏王族成員，隻要生前對穆氏一族有過貢獻且未犯過大錯的，死後皆可將屍身安置在空靈碑內陳放此處。

    “到了。”

    推開兩扇厚重的金絲木門，一排排由空靈石打造而成的靈碑陳列在大殿正中央。緊接著，穆雲生帶著穆空穀來到了一塊上麵刻有穆氏一族第七世穆王之妻“秦沁”字樣的晶石碑位前。

    “這便是你母後的空靈碑，裏麵盛放著她的遺體以及大部分生前之物。”

    看著麵前刻有母親名字的空靈碑，穆空穀慢慢走上前去將其捧起。一時間，一股悲傷到難以言語的情緒湧上心頭，而他注視著空靈碑的雙眸也早已變得通紅。

    “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穆空穀冷漠問道。

    “我...”

    穆雲生想說什麽，但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什麽，隻能無言退出了安陵閣。

    下一刻，穆空穀手中催動一絲玄力湧入空靈碑內，一道袖珍法陣憑空自空靈碑之上浮現，不斷閃爍著銀白的光澤。而銀芒持續了幾個呼吸間便已消失不見，旋即地麵上出現了一個身穿華貴宮裝且麵色蒼白的美婦人。

    細看之下，除了沒了呼吸以及心跳以外，與活人並無太大差別。

    當看清美婦麵容的那一刻，一旁的穆空穀再也無法控製內心的情緒直接跪倒在了美婦身旁涕然落淚。

    “放心吧母後，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穆空穀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一道極致的恨意在穆空穀心頭環繞不散。

    ......

    時間從正午飛轉到傍晚，於安陵閣內的穆空穀再次打開殿門走了出來，雙目之中還殘留著一絲醒目猩紅。

    “小穀，你能修煉了？”

    半天前在金鑾大殿內初見穆空穀時因過於震驚和激動之下竟忽略了他是如何穿過王宮的守護大陣進入金鑾殿內，直到半日前見到穆空穀催動靈力激活空靈碑上的陣法穆雲生方才反應過來。

    於是當再次見到穆空穀之後，便忍不住詢問起來。

    “與你何幹。”

    穆空穀冷冷回道。

    “小穀，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單純替你感到高興。”

    穆雲生急忙回應道。

    似是感到不耐煩，穆空穀轉過頭來對著穆雲生說道：“我再說最後一次，不允許你這麽叫我，你我之間早已再無瓜葛！”這次他的語氣顯得頗為強硬。

    沒有再理會穆雲生，穆空穀轉身離開了這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