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最近過得還不錯啊……”
    電話那邊的聲音略微有些蒼老。
    一聽起來，如果從年齡來看的話，應該和林主任差不多。
    不過這個聲音，在鄭毅的記憶中卻有著太多其他的意味。
    以至於接通了電話之後，鄭毅怔怔地聽著電話裏的聲音，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沉默了半天之後，鄭毅才嚅動嘴唇，勉強地從嗓子裏擠出來了一個字：
    “爸……”
    這個字從鄭毅的嗓子裏擠出來之後，就輪到電話那邊沉默了。
    好半晌之後，一個聲音才在鄭毅的耳朵裏響起：
    “你……最近，看來……挺好？”電話那邊的聲音中在欣慰之中，還帶著一點落寞。
    “是啊，挺好的。”鄭毅應了一聲之後，習慣性地伸手想要去口袋裏摸一支煙，不過最後，卻從口袋裏摸了個寂寞。
    “那……我不打擾你了。”電話那邊又是一陣沉默之後，那個聲音才說道：“那個……平時工作別太拚了，身體要緊。”
    “知道了。”鄭毅應了一聲。
    兩個人在電話裏又是一陣沉默之後，電話裏隻剩下了一陣忙音的回應聲。
    掛斷了電話，鄭毅無力的躺在了賓館的床上，短短的幾句話的電話，卻好像是把鄭毅全身的力氣都給掏空了一樣。
    直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傳來了一陣陣敲門聲。
    將房門打開了個小縫，鄭毅看到何傑這家夥正賊眉鼠眼地站在了門外。
    “鄭總啊。”何傑這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了：
    “你這可都成了我們環海市的大名人了誒。”
    “來來來，快給我簽個名讓我膜拜一下。”
    說著，何傑已經裝模作樣地從口袋裏掏了一個小本子出來，作勢就要遞給鄭毅。
    “你可得了吧。”鄭毅斜了何傑一眼，對於這家夥的這個表現，鄭毅早就已經達到免疫的程度了。
    “喂，我說。”何傑張開嘴，剛想要再說幾句。
    砰！
    迎接他的，是鄭毅新鮮熱乎出爐的一道閉門羹。
    “鄭總啊。”看著自己眼前嚴絲合縫的大門，何傑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苦笑：
    “你這大主任的範兒是越來越足了啊。”
    此時此刻，一臉苦笑的何傑自然不會知道，鄭毅之所以關門關的著急，是因為他著急去圖書館裏。
    重新坐到了沙發上，鄭毅的意識飛快的進入到了圖書館當中。
    圖書館還是一如既往的空無一人。
    仿佛這裏並不是一個圖書館，而是隻針對鄭毅一個人的圖書陳列室一樣。
    鄭毅走到了自己那個熟悉的書架旁，仰頭看著書架最頂端的那本書，眸子裏閃閃發光。
    現在，他終於有了足夠的，可以滿足看到這本書籍名字的醫道積分了。
    鄭毅盤算了一下，將自己這些醫道積分，全部投入到開胸的手術書籍當中，剛剛好可以滿足激活那本書的前置條件。
    鄭毅看著書架上那些琳琅滿目的書籍，計算了一下自己的醫道積分。
    將這書架上所有的開胸手術書籍激活，就可以恰好滿足自己的所有需求了。
    這一瞬間，鄭毅的雙眼變得目光灼灼。
    書架上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從書架上一躍而下，在鄭毅麵前依次排開。
    很快，鄭毅就被這些書籍所包圍。
    仿佛感應到了鄭毅即將做什麽，這些書籍的封麵上都閃耀著鎏金的光彩，絢爛奪目。
    看著這些書籍，鄭毅想了想，毫不猶豫地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全部激活！”
    海量的信息充盈到了鄭毅的腦海裏。
    鄭毅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一陣劇痛，然後就暈了過去。
    鄭毅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自己好像成為了另外一名手術醫生，正在兢兢業業地做著一台又一台的手術。
    這些手術有的鄭毅以前就掌握了。
    而有的對於鄭毅來說依然有些陌生。
    隻不過鄭毅很清楚，這些手術，都是心髒外科開胸手術的手術。
    這一刻，鄭毅隻覺得自己的雙手變得無比的靈巧。
    那些自己雖然耳濡目染，但是還沒有完全掌握的手術，在這一刻，居然讓自己有一種信手拈來的感覺。
    隻不過，現在的鄭毅卻沒有辦法操控自己的身體。
    隻能被動地體驗著這一台又一台的手術。
    很快，第一台手術做完了。
    然後下一位病人被送上來，鄭毅立刻開始了第二台手術。
    然後一台一台又一台。
    不知道做了多少例手術之後，鄭毅感覺到自己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然後，他眼前的世界被暖洋洋的陽光所充滿。
    迷迷糊糊的，鄭毅的意識被一片溫暖的混沌所包裹。
    鄭毅感覺自己好像睡著了。
    在這溫暖之中，仿佛連時間都已經停止了流逝。
    這種懶洋洋的感覺，讓鄭毅的精神處於一種極其放鬆的狀態。
    就好像是一位連續通宵加班了好幾天的碼農，終於修改完了所有的bug，可以安安心心地躺在被窩裏睡一個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懶覺了。
    隻是在這放鬆之中，方才的那些手術的一幕幕卻一次又一次被動地在鄭毅的腦海裏湧現，流轉。
    直到被鄭毅深刻的記住。
    在這種感覺之下，鄭毅幾乎已經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鄭毅被這陽光包裹著，從睡夢中醒來。
    隻不過，從睡夢中醒來的鄭毅，依舊身在一個夢境之中。
    因為就他醒來的這一瞬間，眼前的世界已經再一次地變成了手術室。
    隻不過這一次，這個手術室也不是被鄭毅曾經在圖書館裏所激活的手術室。
    而是一個陌生的，鄭毅從來沒有來過的手術室格局。
    不對，不應當說沒有來過。
    這裏有一些地方鄭毅還是有一些印象的。
    這裏的陳列、布局，還有牆壁的顏色，不就是當初這個比賽決賽所在的手術間嗎？
    隻不過，這裏的一切雖然似曾相識，但是卻又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不同。
    而鄭毅，則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手術台前，低頭端詳著麵前的患者。
    然後，手術刀憑空地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感受著手裏手術刀的鋒利，鄭毅的手輕輕向下一劃。
    又是一台手術開始了。
    就這樣，鄭毅整個人都沉浸在了手術當中，無法自拔。
    隻不過，這種狀態下的鄭毅，卻不知道自己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也同樣不知道，在他暈倒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經從圖書館中退了出來。
    也就是說，這種夢境當中，鄭毅周圍的時間也是在悄然流逝的。
    在被鄭毅拒之門外後，何傑並沒有氣餒，給鄭毅用手機發送了一條消息之後，何傑便懶洋洋地回了自己房間。
    直到第二天早上。
    何傑從被窩裏爬了起來，看著時間還早，便約了高洪林他們一起去樓下的餐廳吃早飯。
    想著估計鄭毅也應該起來了，何傑一邊和高洪林他們往下走著，一邊給鄭毅發了條消息，問鄭毅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吃早餐。
    可是直到何傑他們早飯都吃完了，也依然沒有收到鄭毅的回複。
    “鄭總這是咋了？”何傑看著手機撇了撇嘴：“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所以打算在屋子裏補覺了？”
    “確實有可能。”高洪林點了點頭：“而且，反正比賽的結果，要等到明天才出來，今天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給自己充個電。”
    兩人就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嘮著，又過了一會兒之後，吃飽喝足的眾人才心滿意足地回到了房間。
    在路過鄭毅房間的時候，何傑還伸出手敲了敲鄭毅的房門。
    不過不出意料，何傑的敲門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想著鄭毅應該還在休息，何傑他們也沒有多想，回到自己屋子裏繼續按部就班地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
    結果一直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何傑給鄭毅發了條消息，卻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這下子，何傑終於感到了一絲絲不對勁了。
    何傑交上了高洪林、楊雯還有周蕾她們。
    一行人來到了鄭毅的房間門口，好一頓敲門，可是卻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
    一種不安的感覺在何傑的心頭蔓延。
    “我說……”感受著這種壓抑的氣氛，高洪林壯著膽子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鄭總，他是不是，在我們在房間裏的時候，自己出去了啊？”
    “這麽說，倒不是沒有可能。”何傑托著下巴點了點頭。
    不過隨即，何傑猛地一拍腦門，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走啊。”何傑不由分說地就快步朝著外麵走去。
    “去哪啊？”雖然不知道何傑到底想要幹什麽，高洪林還是快步的跟了上去。
    “去找酒店前台，調監控啊！”
    酒店前台對於何傑他們調監控的要求很是詫異，不過在何傑他們出示了此次前來帝都的邀請函以及詳細說明了相關緣由之後，酒店的工作人員對於何傑的擔憂也表示了理解。
    在酒店及安保部門的配合下，鄭毅房間門口的監控，終於被調了出來。
    看著監控中的畫麵，一種不好的感覺卻在何傑的心頭不斷縈繞著。
    監控上看到鄭毅的最後的畫麵，就是何傑去敲門之後，鄭毅打開了房門，隨後又把房門關上的畫麵。
    從那之後，鄭毅的房間再也沒有打開過。
    也就是說，鄭毅現在應該還在房間裏。
    不過他既然在房間裏，那他為什麽還電話不接，消息不回，整個人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不知道為何，一種不祥的感覺從這一刻開始，不斷地在何傑的心裏流淌，讓他的心裏都感覺沉甸甸的。
    在得到了酒店的允許之後，終於有安保人員拿著萬能房卡跟著何傑他們來到了鄭毅的房間外。
    門卡在鄭毅房間的門上輕輕一刷。
    伴隨著“滴”的一聲，鄭毅的房門緩緩地打開了一條縫隙。
    看到房門上的安全鏈並沒有被鎖上，何傑和保安一起推開了房門。
    一進入房間，何傑的眉頭就是一緊。
    因為，一進門的沙發裏，何傑正好看到了鄭毅正躺在沙發上。
    隻不過現在的鄭毅正緊閉著雙眼，麵容安詳，看上去就好像是睡著了。
    不過，臨床醫生的本能讓何傑注意到鄭毅的胸廓現在仍舊在微微起伏。
    還有自主呼吸，一般就沒事。
    見狀，何傑連忙大踏步地來到了鄭毅旁邊，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鄭毅的肩膀。
    “喂，鄭總，別睡了！醒醒！”
    何傑的聲音很大，但是鄭毅此刻卻好像置若罔一樣，依舊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喂，鄭總！”看到鄭毅沒有反應，何傑這下子心裏不由得有些亂了。
    他用力地拍了拍雙肩，大聲地呼喚著鄭毅。
    但是鄭毅此時此刻卻好像聾了一樣，對於何傑的呼喊沒有半點的反應。
    看到這種情況，何傑連忙伸出手，拇指緊壓住了鄭毅眼眶的眶上孔。
    可是，何傑卻沒有看到鄭毅有皺眉，或者是肢體屈曲的動作。
    “怎麽會沒有壓眶反射！”看到何傑的動作，和鄭毅的反應，之前還以為鄭毅隻是熟睡的楊雯，這一下子也徹徹底底的慌了神。
    剛剛何傑做的這個動作，叫做眼眶反射。
    這個動作可用來反映人的昏迷程度及肢體有無癱瘓。
    具體操作是檢查昏迷狀態的患者，用拇指緊壓其一側的眶上孔，觀察病人有無反應。
    如果看到患者出現皺眉，同側上肢或下肢皆屈曲，或僅一側肢體出現活動，則表明患者出現了壓眶反應。
    這就標誌著患者的昏迷程度不深；
    反之，如果病人毫無反應，則表示已深度昏迷。
    而在肢體活動方麵，如同在壓眶反應下，病人同側肢體不動，對側肢體出現活動。
    那就表示著，患者很有可能伴有同側肢體癱瘓。
    鄭毅現在，就可以叫做沒有壓眶反應。
    也就是說，鄭毅已經處於程度不淺的昏迷中了。
    “怎麽會這樣。”楊雯現在是關心則亂，一向雷厲風行的她，現在居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才好。
    “別急。”何傑的心裏也很著急，但是看到楊雯這著急的樣子，何傑隻能強迫著自己鎮定下來：
    “給我個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