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的這句話，讓病房裏麵的所有人都有一些哭笑不得。

    大家剛剛看到鄭毅醒了，實在是過於激動，以至於大家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鄭毅可是一個好幾天沒有從嘴裏進過任何東西的病號。

    隨著身體機能的不斷蘇醒，鄭毅隻感覺一種饑餓感從自己的胃部開始，逐漸蔓延到了全身。

    他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體會到了“饑腸轆轆”這個詞語到底是一副什麽含義？

    現在的他就感覺，自己的麵前哪怕放著一頭牛，都能三樓兩口的給吃得幹幹淨淨。

    “啊對，吃的。我去找人弄。”聽著鄭毅的話，楊雯略微有些呆滯地回應道。

    又看了鄭毅兩眼，楊雯三步並作兩步地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很快，即便隔著病房門，大家也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隱隱約約的對話中還有“醒了！”、“太好了”這樣的驚歎聲。

    看來鄭毅蘇醒的消息，已經在整個病區裏傳開了。

    在楊雯離開房間之後，何傑他們別把鄭毅扶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半坐位的靠在床上，鄭毅聽著他們講述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心中也是一陣的唏噓感慨。

    沒過多久，病房門就被楊雯打開，隻見楊雯一溜小跑地，抱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白粥進了房門。

    鄭毅看著麵前的白粥，雖然這碗粥看起來是那麽的寡澹無味，但是鄭毅還是沒有忍住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喉結也隨著他吞咽唾沫的動作稍微湧動了一下。

    太餓了，他實在是太餓了。

    不過鄭毅的心裏也很清楚，現在的他並不能吃太多的東西。

    已經饑餓了好幾天的胃腸道，現在十分的脆弱。

    如果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就進行一番暴飲暴食的話。

    這種大饑大飽，胃腸道可是承受不了，很可能會出現胃腸炎等各種反應。

    麵前的這碗白粥，也就是最適合他現在食用的東西了。

    看著楊雯用勺子舀起了一點點粥，小心翼翼地吹了一口，把滾燙的粥吹得溫涼了之後，才慢慢地把粥遞到了鄭毅麵前。

    溫熱的粥在飄散著，大米所獨有的香氣。

    這種香氣跑到了鄭毅的鼻子裏，讓鄭毅更加的饑腸轆轆。

    鄭毅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白粥，低下頭，把嘴唇放在勺子邊，輕輕地嗦了一口。

    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讓鄭毅的口腔裏麵異常的幹燥。

    這些溫潤的粥就好像是滋潤土地的雨水一樣，在喝下去之後，讓鄭毅感覺到無比的舒暢。

    感受著白粥的滋味，鄭毅頭一次發現這之前喝起來寡澹無味的白粥，此刻卻充滿了甘甜的滋味。

    細細的咀嚼著嘴裏的白粥，半天之後鄭毅才戀戀不舍地將這口白粥咽了下去。

    “怎麽樣？味道還可以嗎？”楊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鄭毅。

    “那個……”

    看著楊雯，鄭毅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從嗓子裏憋出來了一句話：

    “能給我一點榨菜嗎？”

    鄭毅這句話，讓屋子裏麵所有的人都差點下巴殼子都驚掉了地上。

    所有人都是再次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著鄭毅這雙充滿了渴求的眼睛。

    即便鄭毅現在的表情是那麽的楚楚可憐，那麽地讓人心痛，眾人還是都狠下了搖了搖頭。

    最終，所有人把目光都獲取到了何傑身上。

    這種眼神的意思很明顯。

    就是。

    這個壞人你來當。

    “這群家夥，真沒義氣。”何傑的嘴角微微抽動，一邊自己在暗中腹誹。

    不過看著眼巴巴的眾人，何傑還是從內心歎了口氣，對著鄭毅說道：

    “鄭總啊。”

    “你看看，你這剛醒。”

    “胃腸道還沒有恢複功能。”

    “現在也就能吃點粥啊，米湯啊，藕粉啊，這些比較好消化的東西。”

    “榨菜這種東西，你現在胃腸道還不能適應。”

    “等休息休息再說吧。”

    麵對何傑無情的話語，鄭毅瞪大了眼睛看著何傑。

    雖然心中頗為不忍，但是為了鄭毅的健康著想，何傑還是一臉的堅定和無情。

    看到自己的小夥伴們如此的鐵石心腸，鄭毅隻能頗為無奈地低下了頭，一口一口地把麵前的這碗粥喝完。

    在楊雯剛幫忙把空了的粥碗收拾好之後，就聽見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名醫生和護士也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鄭毅住院的這幾天，可是讓這些醫生和護士們都愁壞了。

    一個大活人，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但是就躺在床上不醒，這算個什麽事啊。

    就算是一個好人，這麽一直躺下去，也會躺出事的啊。

    不吃不喝，單純靠靜脈營養，一兩天還能湊合，但是時間長了，身體肯定是受不了的。

    至於說，下了胃管直接鼻飼飲食，也很難保證營養的供應。

    因為長期臥床，胃腸道的蠕動都會變慢，到時候，消化不良、腹脹、便秘、腹瀉這些問題都有可能會出現。

    那可絕對夠讓人頭疼的了。

    不僅僅如此，人全身的功能都是用進廢退的。

    長期臥床，沒有活動的情況下，肌肉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萎縮。

    用不了多久，肌肉細胞就會縮小一大圈。

    那到時候整個人都是瘦骨如柴。

    到時候還得進行肌肉康複，這些都是很麻煩的事情。

    而且，這裏可是帝都醫院。

    一個人昏迷不醒連原因都查不到，那也太打臉了。

    更何況，躺在床上的整個人，還是這一屆全國心外科青年醫師手術技能大賽的第一名選手。

    說一千道一萬，雖然原因還沒有找到。

    但是現在鄭毅能夠自己醒來。

    那真的是太好了。

    知道了鄭毅剛剛醒來，醫生們要做的是盡快確認鄭毅的目前的狀態。

    在看到了鄭毅已經喝完了一碗粥之後，楊雯和何傑他們也挨了醫生們一頓批評。

    “為什麽發現病人醒了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還有，在沒確認病人狀態之前，你怎麽敢直接給他吃東西？萬一誤吸或者嗆咳了怎麽辦？”

    “你們也是醫療行業的工作者，這些基本的常識你們不知道嗎？”

    麵對醫生們的訓斥，何傑他們也知道自己剛剛是太激動了，所以也隻是訕訕地笑了笑，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醫生也不含湖，在教訓何傑他們的同時，已經幹淨利落地給鄭毅安排了檢查。

    從ct、超聲到核磁，就差給鄭毅再來個腦脊液穿刺了。

    鄭毅雖然心知肚明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自然不會傻到說出來自己腦海裏圖書館中的秘密。

    當然也不能和他們說，其實他自己就是睡了一覺，隻不過這個睡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點而已。

    老老實實地配合了檢查，忙活了半天之後，鄭毅的所有檢查結果也終於回到了醫生的手裏。

    鄭毅的檢查報告除了身體有些虛弱和營養不良之外，其他的所有結果都基本正常。

    看到這個結果，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嗯。

    不過這一通折騰，雖然說結果很讓人安心，但是也把鄭毅給折騰得不輕。

    他剛剛儲存起來的不多的體力，在這一頓檢查後就給消耗得一幹二淨。

    有些疲憊地喘著氣，鄭毅被何傑他們扶著坐在了椅子上。

    拒絕了何傑他們提出來休息一會兒的建議。

    他現在其實很想休息。

    但是鄭毅知道自己不能休息。

    因為艾佳琳的情況，等不了。

    自己在昏睡的過程中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了。

    現在自己必須要抓緊一切的時間。

    鄭毅拿出手機接通了充電器之後，撥通了一個的電話號碼。

    ……

    而在賓館的楊帆，此刻正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也是提心吊膽的不像個樣子。

    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在剛畢業就找到了一份看起來不錯的工作。

    但是他也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因為他剛開始到的創欣醫療公司之後，他就被安排負責環海市心外科相關的產品。

    在他剛了解這些產品之後，他就已經明白了。

    在現在市場已經開始接近於飽和的前提下，一個國產廠家的新產品要打開一條銷路是多麽的困難。

    看看自己負責的產品，美其名曰創新產品，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都是彷製進口的產品。

    這種技術上的差距是一個短期內難以消弭的短板。

    同樣，他所負責的產品在價格上，和其他國產品牌相比，也沒有明顯的優勢。

    楊帆們心自問，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拿什麽理由去說服那些主任們，把之前他們用了很多年的產品棄而不用而換成自己的產品。

    但是，這是他的工作，就算是咬碎了牙，撞得頭破血流，他也要去試一試。

    為了推廣自己的產品，他在環海市裏幾乎跑斷了腿。

    他一家醫院接著一家醫院的跑了下去，環海市能做心外科手術的醫院，都被他跑了一遍。

    但是所麵臨的結果卻是四處碰壁。

    在他幾乎是萬念俱灰，準備熬過試用期就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他才抱著試試看的內心來到了環海市中心醫院。

    但是，在環海市中心醫院的心外科，楊帆同樣沒有得到好消息。

    段主任所把控的心外科，所用的手術相關器械以及耗材，早已經被其他的品牌占據。

    但是幸運的是，他遇見了鄭毅。

    再一次偶然，他在刷本地新聞的時候，蹦出來了一條消息。

    他這才知道，原來環海市中心醫院的胸痛中心居然開展心髒外科手術了。

    而且是獨立於心髒外科之外的開展。

    也就是說，胸痛中心另起爐灶了！

    這是個機會！

    楊帆再次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來到了胸痛中心，找到了林利豐主任，也從那裏他了解到了，在西平同中心當中，真正的主刀大夫叫做鄭毅。

    在林主任的引薦下，他成功地見到了鄭毅。

    他原本以為這位能夠獨立解決心胸外科手術的鄭毅醫生，應該是一位年過四十的資深老大夫。

    畢竟對於多數外科醫生來說，年齡過了四十歲之後，才是他們的黃金時期。

    因為那個時候，他才有足夠的手術經驗，並且體能、反應速度也都跟得上。

    楊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見到的鄭毅卻是一位年齡連三十歲都不到的青年男子。

    按照正常推算，十八歲上大學，醫學院校五年製本科畢業，在讀個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之類的，就算上學再早，畢業再快，等到從事工作的時候，年齡也早已超過了二十五歲了。

    鄭毅這個年齡，放到很多地方，可能還隻是在關胸和縫皮呢。

    所以，楊帆當的內心反應是：這個人真的靠譜嗎？

    但是他也知道換還是中心醫院的胸痛中心這裏，是他能夠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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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雖然心裏麵十分忐忑，但是楊帆表麵上還是做足了功夫。

    而幸運女神也終於再次卷顧了楊帆。

    讓這位鄭醫生雖然很年輕，但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沒有讓人失望。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楊帆現在的心裏麵也是真正的是焦急如焚。

    畢竟他知道自己負責這塊市場，之所以能夠打開，很多的原因其實都落在鄭毅的身上。

    而現在，鄭毅昏迷了。

    一旦鄭毅出了什麽岔子，那麽環海市中心醫院胸痛中心立刻就會出現青黃不接的情況，剛開展的手術也會後繼乏力。

    然後，手術的停止就代表著耗材和器械使用的減少。

    自己這好不容易拚來的一切，也都會煙消雲散。

    所以。

    這幾天在鄭毅昏睡的過程中，楊帆整個人也是提心吊膽的。

    但是受限於身份以及醫院的管理製度，他沒有辦法能第一時間來到醫院裏麵進行探望和陪護。

    他隻能焦急地在外麵等著消息。

    隨著鄭毅後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楊帆的內心也是更加的著急上火。

    連頭發都掉了一大把。

    滿臉都是睡眠不足樣子的楊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抱著頭坐在賓館的沙發上，在心裏默默地做著最壞的打算。

    然後，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拿起手機一看，楊帆頓時瞪大了眼睛。

    因為電話顯示的，正是鄭毅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