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客戶的大樓，被大廳的工作人員引到會議室的等候室時，江陽發現，已經來不少人了，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很少說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待江陽和周浩坐下後，他倆成了例外，就他倆沒事人一樣在玩遊戲，曾去過周浩他們公司的兩位工作人員在進會議室前，看到這倆人行為，不由地對視一眼，心裏再犯嘀咕，行不行啊。
    在他們進會議室以後，等候室又安靜下來。
    不過——
    江陽發現，有一個人在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這人年齡在中年，有很濃的黑眼圈，以至於在看他們的時候，那目光像黑洞中射出來的。
    江陽想起了耿直，胳膊碰了碰周浩，“哎，你也走他後門了？”
    周浩抬頭看那人一眼，“開什麽玩笑，哪有那麽多後門讓我走。”
    至於盯他們的人——
    周浩還真不認識。
    這些在座的客戶全是４Ａ廣告公司的，周浩以前很少有跟他們合作的機會，就是有機會碰到了，估計這些人也不會拿他當競爭對手。
    江陽：“那為什麽老看我們？”
    周浩指了指他遊戲的網名：“會不會是你的黑粉？”
    大魔王粉絲還是很多的。
    周浩相信網上那麽多刀在手，殺江狗的話，不是說說而已。
    “還真有可能。”
    江陽小聲嘀咕：“他要抽出五十米大刀了，你幫我攔著點兒，我回去幫你刪瀏覽器記錄。”
    周浩：“我謝你啊！”
    等候的人陸陸續續進去了，熊貓眼跟著同事也進去了。
    出來以後，就可以離開，回去等客戶電話即可。
    江陽和周浩最後一個來，也是最後一個進去。
    會議室裏坐了不少人。
    居中的有一個老領導，還有一個女領導。
    看來，這倆人是拍板的。
    周浩把方案投屏，“我們這次的廣告創意是以曆史上大唐的的安西軍為背景的——”
    “安西軍！”
    在座的老領導雙眼一亮，“你們還知道安西軍，這廣告創意誰寫的？”
    “我。”
    坐在旁邊的江陽稍微舉下手。
    “好，好。”
    這老領導看來還是個曆史迷。
    他向旁邊的女領導說：“這支軍隊可了不得，孤守西域五十載，滿城盡是白發兵。”
    女領導對這個不感興趣。
    她問：“這跟我們的產品有什麽關係？”
    老領導的笑容僵住了。
    確實。
    他們這是銀行移動支付的廣告，跟大唐安西軍扯不上關係啊。
    周浩很滿意他們的反應。
    他在看到這方案的時候，整個人也是懵的，有種撬開江陽腦殼的衝動，想看看他的腦回路是不是飆車場，動輒漂移，車速慢的人還真跟不上。
    “我們立足於產品轉賬無需手續費的優勢，選擇‘使命’作為主題，以曆史安西軍為背景，講述一個軍費送達，分文不差的故事——”
    周浩把方案詳述一遍。
    兩個曾到過周浩公司的工作人員，從最初的一臉懵，漸漸聽入了迷。
    待周浩講完以後。
    “好！”
    老領導鼓掌，一下子打破了會議室的安靜。
    幾個人一起跟著鼓掌。
    然後。
    他們悄悄看向老領導，心想老領導這是吃錯什麽藥了。
    本來。
    老領導是主張延續原來廣告思路的，對於自媒體、新媒體廣告方式排斥。反倒是女領導，積極推動新媒體廣告，這才有了這次針對親兒子項目選擇新媒體傳播的項目。
    現在怎麽反過來了？
    但。
    不得不說，周浩他們的廣告創意確實很好。
    兩個工作人員就懷疑，那個說是公司不如說是網吧的地方，竟然還真出這麽優秀的創意。
    他們不由地看向江陽，有點兒東西啊！
    難道這倆才是廣告的主力軍，餘下的人全是老板不在混日子的？
    兩人想念至此，就心疼這倆人。
    辛苦提供方案，辛苦在外見客戶，結果後院裏全是不務正業的。
    “這方案——”
    女領導終於開口了。
    老領導已經誇好了，她想挑幾處毛病。
    這就跟買東西討價還價一樣，即便價格已經符合自己預期，但總要討個價，不然總覺得虧。
    奈何——
    女領導想半天，都挑不出問題，以至於咂摸下嘴，意猶未盡。
    “那就這樣。”
    老領導覺得不用商量了，拍板就這麽定了。
    老領導很喜歡這個廣告。
    他很喜歡安西軍，而這個廣告拍出了安西軍的風骨和氣節，同時還拍出了產品優勢——
    老領導都不知道怎麽拒絕！
    女領導見老領導都這麽說了，就答應下來。
    她也屬意江陽。
    這天生自帶流量的能力誰能比啊！
    廣告就這麽定下來。
    在簽了合同以後，周浩和江陽出了大廈，周浩：“輕輕鬆鬆！”
    “那是當然。”
    江陽說。
    別看他寫起來一蹴而就，其實這些從家鄉搬運來的廣告，是經過優秀的團隊打磨之後的作品，同樣是在許多優秀同行之間競爭之後，脫穎而出的，而且傳播開，證明過極其優秀的。
    所以——
    剛才那些４Ａ廣告公司，他們輸的不冤。
    現在已經正午了，就在他們往地鐵站走時，江陽忽看見前麵走著一個人，正是剛才在等候室時，盯著他們看的那個熊貓眼。
    他也往地鐵走。
    走了不多遠，熊貓眼的手機響了，領導打過來的電話。
    估計不是什麽好話，或許是在告訴他，剛才的廣告提案已經失敗了。熊貓眼站住身子：“這個方案是我們斃了三個方案，連續加班三天改出來了，江總，我們真的努——”
    手機那邊打斷了他說話。
    男人餘下的就全是“是，是”，雖然一臉的不耐煩和疲憊，卻不得不語氣恭敬。
    就在這時，熊貓眼扭頭，看到了江陽和周浩。
    “好。”
    他掛了電話，朝周浩他們點了點頭：“恭喜。”
    “謝謝。”
    江陽笑了笑。
    他看著男人情緒低落的樣子，“嗯，你其實不用沮喪，這次不是你的方案不行，實在是我交上去的方案太優秀了。”
    熊貓眼看江陽一眼，“這算勝者對敗者的憐憫？”
    江陽搖頭，“你覺得我老婆會去憐憫那些在音樂上不如她的人？”
    熊貓眼不得不承認，江陽這句話很有說服力。
    大魔王在雙王之戰的時候，還真沒低頭看一眼那些被她踩在腳下的人。
    正好。
    路過一個便利店。
    江陽買了三罐可樂，遞給熊貓眼一罐，“給你打個氣，再見。”
    江陽朝他遙敬一杯，和周浩一起遠去了。
    留下熊貓眼拿著可樂，手上發涼，心上發熱，在他的方案連續被斃了三稿，又在客戶麵前被斃一次，他覺得快要被時代淘汰，被壓著快喘不過氣兒的時候，忽然有個人這麽鼓勵——
    雖然，這小子說話挺臭屁的。
    熊貓眼站在人海中，輕笑了笑，覺得繃住的神經和不斷被否定的陰霾，忽然散去很多。
    就是。
    這小子真不是找個借口喝可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