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李清寧終於出門了。
    在大門開啟那一刻，記者們就行動起來，手裏的相機舉得穩穩地，手指在快門上時刻待命，奈何車窗關上了，看不見車裏人，待車離開後，他們隻能快速跟上。
    車在美術館前停下來。
    司機停穩車。
    江陽還奇怪茜姐、朱麗為什麽如臨大敵呢，一下車就知道了，隻見一些記者車不停穩就跳車跑了過來，有個跑過頭了，把霞姐都撞的一個趔趄。
    幸好。
    茜姐安排的安保派上了用場，把這些記者都攔住了。
    饒是如此。
    江陽下車剛站穩身子，就有很多收音設備隔著人牆伸到江陽麵前，七口八舌一口氣兒的問了江陽好多問題，有問他學曆的，有問他騙稿費的，甚至還有人問他覺得自己配不配得上李魚的。
    “我――”
    江陽剛要說話，剛下車的李清寧朝問配不配的那個記者回了一句，“關你咩事”，然後拉著江陽的手向前麵走了。
    但――
    江陽不甘心。
    他停下回頭喊了句：“我沒騙稿費。”
    李清寧：……
    記者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他們聽沒聽見。
    所以――
    江陽又對李清寧說：“真的。”
    別的他就不說什麽了，配不配得上的也不是他們說了算，但稿費那些東西，全是江陽抄過來的，不說全部名留青史，但絕對名噪一時，對得起稿費的。
    “沒有，沒有。”
    李清寧一臉篤定的與老公同仇敵愾：“你都不寫書，怎麽騙稿費，狗才騙稿費呢。”
    “就――”
    江陽頓了一下：“哎？”
    他剛才是不是被釣魚了？
    兩人進了美術館。
    奇怪。
    江陽見這美術館裏人挺少的，幾乎全是工作人員。
    李清寧看出了江陽的疑惑：“美術館今天閉館。”
    但――
    有時候美術館自己的館藏是不足以撐起一個主題展覽的，得從別的美術館或者私人收藏家手裏借作品來展覽，借展時，借的作品雖然名貴，但其實不給收藏家什麽錢，也就是負責畫作從收藏家牆上離開到回到牆上的費用，但別的福利還是有的。
    就是在非公開的時間觀展。
    還有策展人或者藝術家親自講解作品。
    “――這是本次主題展的策展人Rose老師。”
    館長是個頭有銀發，但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同李清寧是舊相識了，在打過招呼以後把策展人介紹給他們，由策展人親自帶著江陽參觀整個畫展，詳細的從藝術家，作品，創作過程、靈感來源，對行業意義乃至整個展覽的設計為江陽事無巨細的一一道來。
    江陽聽著，同時看著。
    美術館的這個主題展難怪名聲在外，確實辦的挺用心的，許多畫前隻有小半步的隔離帶，探身甚至可以貼著觀看，許多畫也是沒鏡麵保護的，可以直麵筆觸、光影和色彩的衝擊。
    也有例外。
    江陽就看到一幅畫用無反光玻璃。
    無反光玻璃的確很好。
    但同旁邊沒保護的畫一比較，隔閡馬上就感覺出來了。
    “…這幅畫是他極為珍罕的三組三聯畫之一，被視為他在阿涅爾期間創作的‘藝術巔峰之作’，除此作之外，這係列的另外兩幅作品現藏於世界知名美術館，是他們的鎮館之寶之一…”策展人站在這幅畫前，就有些控製不住的滔滔不絕。
    但――
    在看了一眼江陽後，她忽有些心虛，不由地停了一下。
    江陽正聽的認真呢，見她停下來，不由地奇怪的看她一眼。
    但這畫的確漂亮。
    筆觸鬆散、自由、隨意，用非常多的色點捕捉到了夏日轉瞬即逝的絢爛光彩，讓江陽不由地發出看看人家，這才叫畫的驚歎。
    這他媽怎麽畫出來的啊。
    江陽覺得自己一輩子也畫不了這麽好。
    他不自覺的靠近，想知道畫家怎麽用色點點齙南娜鍘?
    李清寧在旁邊見了，問旁邊一同陪同的館長，“能不能把玻璃取下來看看？”
    館長為難：“恐怕不行，保險公司那邊……”
    李清寧遺憾。
    她安慰江陽：“等畫展結束了拿回家，再好好看吧。”
    策展人：……
    館長：……
    江陽：……
    不是。
    姐。
    咱和這畫家是一家的，這麽凡爾賽的嗎？
    這畫剛才沒讓江陽跪下。
    現在李清寧這話讓江陽要跪下唱征服了。
    “…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堅固，我的決定是糊塗。就這樣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劇情已落幕，我的愛恨已入土…”
    李清寧：……
    她略顯傲嬌的瞥江陽一眼。
    神金。
    整個美術館的藏品不少．在看了畫以後，他們還去看了雕塑展，等向阿婆寄了明信片從美術館出來時，天都快黑了，但門口依舊聚集了很多人，比來時還有多很多。
    江陽這次有經驗了。
    他打算在記者湊過來時，義正言辭的說“我是江洋老師的粉絲，我覺得他沒騙稿費”。
    然而――
    記者不給他機會。
    他們剛啟動，就被後麵的粉絲淹沒了。
    也是他們自作孽，在社交媒體上發了李魚的行程，許多粉絲得到消息以後聚了過來，搶了他們的機會，霎時間把李魚團團圍住，爭先恐好的要簽名。幸好保鏢早有準備，美術館安保、工作人員也過來幫忙，這才把秩序穩住。
    李清寧一一為他們簽名。
    然而――
    粉絲不見少，反而有增多的架勢。
    江陽看到一大叔，讓自己女朋友騎在自己脖子上往人群裏擠，借助高度優勢來要簽名。另一個美女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擠哭了，掛著淚的伸長手，把手裏海報遞過來。
    這――
    隻能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雞蛋要搶。
    但――
    這樣挺危險的。
    所以李清寧簽一會兒名以後，不得不同江陽在工作人員幫助下走到了車前。江陽把車門打開，剛要送李清寧上車，李清寧拉住江陽，轉身向大家淺淺一躬，然後揮了揮手，同江陽上了車，去了餐廳，同朋友一起吃了個晚餐，然後回了家。
    到家以後。
    江陽叼了根棒棒糖坐在沙發上，把平板拿過來，打算查一下，誰他奶奶的造謠他騙稿費。
    然而――
    他這麽一個白號，大數據還沒起作用呢，剛登陸ＡＰＰ就被推送了李魚的消息。還正好是李清寧拉著他致謝粉絲的幾秒片段：李清寧挽著他的手轉身，躬身，致謝時的動作還做了慢動作處理，配上ＢＧＭ，江陽自己看的都心跳慢了一拍。
    評論裏：
    “這一躬讓我這個刷手機看視頻的都渾身一暖。”
    “哎，小姑娘長大了，都教育起老公來了。”
    “這小白臉看的挺帥，就是看起來不太機靈。”
    “笨點好，笨點沒花花腸子。”
    江陽：……
    什麽不機靈。
    他就是動作慢一拍而已。
    劃走！
    但不知道是不是大數據起作用了，下一條依舊是李魚。
    評論裏全是對她的偏愛，還有對江陽的評頭論足。
    江陽：……
    不看了！
    他丈母娘都沒對他這麽挑剔過。
    他直接搜騙稿費的緣起去了。這才知道，這話是一個英吉利作家在評價《返老還童》時說的。
    江陽：……
    這話怎麽說呢。
    也不怪人家這麽說。
    相比於電影，《返老還童》的小說確實有點過於單薄和流水賬了。但要說騙稿費，江陽又覺得過了。
    歸根結底還是怪自己，沒把電影劇本寫出來。
    江陽知錯就改，拿起筆就畫起來，打算震驚一下說他騙稿費的人：１９１８年，一座火車站啟用，他們請來南方最好的鍾表匠做了一個華麗的大鍾…
    有人喊：時鍾是倒著走的！
    鍾表匠：我故意這麽做的，或許時光倒流，戰死的兒子們就能返回故鄉……
    李清寧正同茜姐、朱麗她們著聊明天的安排。
    “…穿梭時間的畫麵的鍾，從反方向開始移動，回到當初愛你的時空，停格內容不忠，所有回憶對著我進攻…”
    李清寧好奇的扭過頭看向江陽。
    他正在畫畫，認真的樣子挺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