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季牧舟說的，隻要霍西辭把這件事認下來，有他的身份作為威懾，校方也就不敢追究了。
    “不行。”
    南初不假思索地拒絕。
    “等時間長了，沒人討論，事情自然就過去了。”
    “比起壓下這件事，更重要的是找出幕後主使。”
    事件發酵之迅速，傳播範圍之廣泛，明顯就是有人謀劃好了的。
    “這個任務，我交給你，可以嗎？”
    電話那頭的季牧舟欲言又止。
    相處多年，他也清楚，南初決定了的事，不是別人能夠輕易改變的。
    “好。”
    她要他做什麽，他就去做什麽吧。
    接下來兩天沒有考試，畢業季課程也很少，她幹脆整天待在宿舍裏備考。
    收拾書桌的時候，看見季牧舟給她的那本資料，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回事。
    她翻開資料，就是一本往年考研分數線的參考書。
    突然，一遝夾著的A4紙出現在她麵前。
    其中一份，是母親華嫄的精神檢測報告。
    她一項項數據看過去，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根據她上一世學醫多年的經驗，母親的精神受損部位非常集中，正如季牧舟所說，像是人為造成的。
    而另一份，則是母親常年服用的藥物的檢測報告。
    母親患病，不是意外。病情始終未曾好轉，更不是意外。
    這些賬，她一定會一筆筆和華宏誌一家人清算。
    手機“叮”地一響，是霍西辭發來的消息。
    “出來。”
    簡明直接，她甚至能透過這兩個字，看見霍西辭的冷臉。
    等等，他不會又把車開到了學校大門前吧！
    南初隻覺得頭疼。
    在寢室躲了兩天，外麵的流言不僅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變本加厲。
    這兩天，她變著法哄霍西辭不要接送她，如今已經是黔驢技窮了。
    南初戴著口罩，壓著帽子走到了學校大門口，沒看見霍西辭，倒是看見了烏泱泱的一群人。
    “這車起碼要八位數吧？”
    “有錢也未必能買得到啊！”
    “……”
    南初盡可能低調地往人群裏鑽。
    盡管她打扮成這樣，站在車門前的唐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南小姐！霍總等您很久了。”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周圍不少人都聽見了。
    有個聲音驚呼，“南初——”
    頓時一片吵嚷罵聲。
    南初不怕被罵，聽到再難聽的話，也覺得沒什麽。
    可這一次，是在霍西辭麵前。
    唐璟臉色也是一變。
    畢竟這些人都是學生，天不怕地不怕，起了衝突也麻煩。
    待南初上車後，他迅速發動車子，離開學校。
    一時間，車內的氣壓低得可怕。
    南初已經做好了被質問的準備。
    霍西辭卻始終一言不發，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
    “霍先生，那個……”
    南初試圖打破沉默，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南初不得已，接起電話。
    “南初同學。”電話那頭的聲音一板一眼，沒有任何感情。
    “有人舉報，你的行為嚴重影響了校風校紀，經校方查證屬實，決定對你作出開除學籍的處分。”
    “請你在明天上午九點到教務處簽字。”
    說完，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
    南初握緊了手機，指節隱隱泛白。
    她沒想到，學校竟然會偏聽偏信到這個地步。
    分明都是些無稽之談，竟然還“查證屬實”？
    她一時間有些亂了陣腳。
    距離畢業隻剩不到一個月，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被開除。
    “明天上午的安排？”
    霍西辭淡聲問。
    唐璟流利地回答：“上午九點半，與恒世外貿的李總會麵；十點，參加今年的商務論壇會……”
    “都推了。”
    南初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他話語裏隱含的意思。
    她心頭有個荒唐的想法，卻沒敢詢問。
    吃過飯，莊雅也打來了電話。
    “初初，你們學校的領導給我打電話，說你因為作風問題被開除了！”
    莊雅的虛情假意，讓南初忍不住發笑。
    恐怕現在莊雅心裏正幸災樂禍呢。
    “初初，雖說我們家條件不算特別好，但這麽多年來，也沒有虧待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呢……”
    “舅媽，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說完，她按下掛斷鍵。
    霍西辭欣賞夠了她的表情，嗤笑一聲。
    “你要怎麽解決？”
    呃……
    南初啞口無言。
    霍西辭忽然靠近。
    他身上清冷的淡香撲麵而來。
    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
    “南初，你不清楚你的身份。”
    她是什麽身份。
    南初大腦一片空白，思維也隨之遲滯。
    她屏住呼吸，不敢躲避霍西辭的目光。
    “你是我的未婚妻。”
    她不自覺地收緊手指，眼神開始有些慌亂。
    “那隻是協議……”
    那不是協議。
    那一夜，他說過，他會負責。
    霍西辭眸色暗了暗，薄唇微張，卻沒再說話。
    他移開目光。
    “這件事情很簡單，隻需要公布我們的關係就可以解決。”
    “南初，你不會笨到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南初咬住下唇，不自覺地盯著腳尖。
    他在等她解釋。
    “可如果我將這段關係公布出來，也許就會有人利用我，給你造成利益上的損失。”
    “哪怕對你而言微不足道，這也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這些話，是她一直放在心底裏的。
    此刻說出來，不需要任何的猶豫。
    她站起來，直視他的眼睛。
    “霍先生，也許我這樣說是不自量力，更是對你而言的一種冒犯，但——”
    “我想成為與你並肩的人。”
    霍西辭怔住了。
    女人的話，是他不曾料想到的。
    他早已經做好準備，盡全力保護她。
    可偏偏這個女人要用她笨拙的方法，去保護他。
    她在向他要一份尊嚴。
    半晌，霍西辭起身，罕見地露出一抹淺笑。
    “我給你成長的時間，但在這之前，你還可以選擇依靠我。”
    南初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隨即，一雙美目彎成了月牙。
    霍西辭真的在平等地看待她，而不隻是把她看作一個附屬品。
    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
    南初長舒一口氣，往自己的臥室走，沒走幾步，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
    “霍先生，你笑的樣子其實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