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辭開始後悔了。
    南初性子要強，能讓她不惜搬出身份來壓人，大概是真生氣了。
    南初拉開椅子。
    她看到霍西辭臉上的默許和縱容，心裏就有了數。
    金屬的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一聲慘叫。
    她的心情極為不爽。
    徐嬌嬌傻眼了。
    他繞開辦公桌，拉著南初坐在沙發上。
    伸出手，將女人按進自己懷裏。
    “我早就看到你來了，隻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樣子。”
    “否則，不會容忍她在我麵前那麽久。”
    他沒有向別人解釋的習慣。
    他不怕因此失去什麽。
    但他怕失去南初。
    吃醋？
    南初回想起剛剛的失態——
    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話，渾身散發著的強烈攻擊性。
    這就是吃醋嗎？
    她閉了閉眼，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
    片刻後，再睜開眼時，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今天來，是有正事要和你談的。”
    霍西辭掩飾住眼底的一分失落。
    南初起身，從辦公桌上的打印機裏取出一張白紙，邊說邊寫。
    “我仔細計算過，按照現在的市場情況，成品珠寶的價格大概是原材料價格的兩倍還要多。”
    “那麽，我每賣出一件作品，會將所得錢款的百分之八十匯入你的賬戶。”
    “至於剩下的錢，我會用於支付加工費等其他費用。”
    霍西辭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周身散發著冰冷強勢的氣息。
    “你要和我劃清界限？”
    南初絲毫不懼，對上他的目光。
    “我隻是想為自己爭取一份尊嚴。”
    對視許久，霍西辭先一步敗下陣來。
    她還是發現了。
    不錯，從看到她繪製設計圖開始，他就在著手準備。
    全國範圍內相關的比賽，最好的原材料。
    甚至在她拿到名次之後，如何安排她一步步得到應有的資源，才不會顯得突兀。
    男人聲音淡漠，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我不差你那些錢。”
    “但如果你認為這是對你的尊重，就放手去做。”
    南初莫名地感到鼻尖一酸。
    這樣的霍西辭，她如何能不信任？
    半決賽很快正式開始。
    與初選不同，半決賽要求每人製作一部三分鍾的短片。
    短片中，要對作品進行全方位的展示，設計師不能出鏡，但必須原聲配音，講解作品的內涵。
    南初連著熬了兩個晚上，錄製了十多份不同的配音版本。
    終於在截止時間的一個小時前完成。
    這一次，南初沒能坐在觀眾席當中。
    根據比賽規定，所有參加半決賽的選手，必須統一在後台休息室的大屏幕中觀看比賽實時轉播。
    南初剛走進休息室，就感受到一股濃重的火藥味。
    幾個女人互相較勁，針尖對麥芒。
    最後排的椅子上，有一個留著一頭及肩長發的男人，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連帽衫。
    男人戴著耳機，一手握著鉛筆，一手托著速寫本，在紙上專注地勾畫著什麽。
    與其他人的浮躁格格不入。
    南初走過去，坐在距離男人兩個位置的地方。
    比賽準時開始，休息室前麵的大屏幕上也開始了即時轉播。
    抽中被第一個展示的，正是莫慎的作品。
    有了林曼的提醒，南初不敢小看這個莫慎。
    一枚吊墜正在被全方位展示，清澈的男性嗓音傳入休息室的每一個角落。
    “你見過春日山間的泉水嗎？”
    這個莫慎……是男人？
    南初環視一圈，算自己在內的二十位設計師中，好像隻有自己身邊的這個家夥是男人啊！
    南初詫異地看向他。
    莫慎卻連頭都沒抬。
    接下來，南初完全忘記了比賽這回事，頗有興趣地觀察著莫慎的反應。
    他隻有在聽到特定的參賽代號時，才會抬起頭來看。
    更有意思的是，這些特定的選手，都是林曼給南初列出來的競爭對手名單。
    果然不簡單。
    也許是手氣問題，也許是有人故意為之。
    總之，南初的作品被放到了最後一個。
    “043號。”
    這是南初的參賽代號。
    莫慎的動作一滯，把鉛筆塞進口袋裏，合上本子，抬起頭盯著屏幕，很鄭重的樣子。
    南初的參賽作品是一條手釧。
    手釧連接的部分，采用白金代替素銀。
    不同的位置排有不同材質的圓珠。
    水晶，碧璽，鑽石，甚至檀木珠。
    每一顆珠子上，刻有細小的花紋，連接起來，隱隱組成一種特殊的紋飾。
    給人帶來一種傳統與現代交融的視覺衝擊力。
    乍一看，偏向少數民族的設計，卻在收口的位置使用瑪瑙珠。
    又賦予了一種漢族獨有的柔和美。
    前排，顧依依睜大了眼睛。
    直到平和溫柔的女聲傳出來，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南初的作品。
    “什麽東西嘛，土死了，怎麽不拿去非遺節目鑒賞呢？”
    她故意這樣嘲諷道。
    意料之內。
    南初抬眸，“你是對國家傳統文化有什麽意見？”
    顧依依一噎，不敢再大聲嚷嚷。
    莫慎看了很久，才說出了今天來到會場後的第一句話。
    “好看。”
    誒？
    他是說，自己的作品好看？
    用這兩個字來點評珠寶，太過蒼白無力。
    可莫慎的語氣實在誠懇。
    南初試探著詢問，“你是說這件作品好看嗎？”
    “嗯，”莫慎毫不掩飾，“你是043？”
    大概是通過聲音分辨出來的。
    被對方盯著看，南初有點不好意思，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上麵的符號是藏文，內容是《詩鏡》？”
    莫慎再次詢問。
    南初的語氣斬釘截鐵。
    她喜歡霍西辭又怎麽樣？
    沒有任何感情，能夠讓她舍棄尊嚴。
    “你知道，我不會的。”
    “我不知道。”
    南初避開他的手，身體微微後傾。
    “我隻知道，我當初說過，如果你玩膩了，或者是有了什麽別的女人——”
    “我會立刻和你斷得幹幹淨淨”
    他有點心虛。
    “霍先生，看來你的工作生活很滋潤。”
    霍西辭語塞。
    遇上南初，他永遠是落敗的那一方。
    這副反應，讓南初也是始料未及。
    這姑娘隻是不知情，剛剛的話太重了些。
    該死，犯事都犯到人家正宮麵前來了！
    徐嬌嬌哀嚎一聲，捂著臉跑出了辦公室。
    有機會，道個歉吧。
    她心裏盤算著，卻也沒有放過始作俑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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