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似乎是第一次在霍先生口中，聽到“愛”這個字。
    她突然覺得，從前為此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有意義有價值的。
    直到跟著霍西辭回到家裏，南初才想起季牧舟的事。
    她抓起電話就要打過去，被霍西辭製止。
    “他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場合，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讓你為難。”
    南初一怔。
    這樣嗎？
    那麽，就用別的方式來還這份人情。
    南初在書房坐下，認真整理著手上的資料策劃。
    霍西辭瞥了一眼，“發給我的嗎？”
    南初頭也不抬，“給祁弋。”
    “如果是你出麵，季牧舟肯定立刻就能猜到是我做的。”
    霍西辭按下她的手，壓著她的肩膀，和她對視。
    “你在用一個人情還另一個人情嗎？”
    見南初陷入沉思，他沒再多說什麽。
    從南初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開始，親疏遠近就已經有了區別。
    祁弋究竟有什麽本事？
    夜店裏，季牧舟身旁圍著一圈狐朋狗友，唱著歌，玩著遊戲。
    他一杯接一杯地將高濃度洋酒倒入口中。
    被共同好友拖著來的馮悅回過頭，恰好看到這一幕。
    她睜圓了眼睛。
    她三兩步走到季牧舟身邊，奪下他的酒杯。
    “不會吧，你真的喜歡南初，借酒澆愁？”
    放在平常，季牧舟大概不會願意搭理這種問題。
    這一次，他卻反常的仰在沙發上，側過頭，對馮悅露出一個笑容。
    “所有人都認為我喜歡初初，甚至她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
    “但我隻是想照顧她，就像小時候她對我那樣。”
    “她在我眼中，更像是需要依靠和照顧的親人。”
    否則，他也不會在霍西辭提出那個方案時，第一時間答應下來。
    馮悅移開目光。
    所以，南初從來就不是障礙。
    她一味的任性，一味索求理解，卻連了解都做不到。
    馮悅看著酒杯中透明的液體，仰起頭，一飲而盡。
    深夜，霍西辭下意識將南初抱得更緊，南初卻驟然驚醒。
    又是那個夢。
    重生的第一夜，屈辱而又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不是被再次獲得生命的驚喜衝昏了頭腦，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在那人身上留下什麽線索。
    那一次，讓她無數次在黑夜裏被冷汗打濕。
    更讓她不敢直麵霍西辭的愛意。
    遲早會走到那一步，她不能讓霍先生永遠被蒙在鼓裏。
    可如果……
    她不甘心。
    變強，還是變強。
    不僅僅是在物質上，更是精神上。
    她愛霍西辭，但絕不是依賴。
    南初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淩晨三點。
    她悄悄從霍西辭懷裏翻身出來，踩著拖鞋朝書房走去。
    想要在更低的年紀取得和他一樣的成就，她必須付出全部的努力。
    第二天早上，季牧舟刷著空蕩蕩的聊天界麵，心裏有些低落。
    見色忘友的南初，幫她得償所願，就把自己過生日的事情給拋到腦後了！
    他揣著最後一絲希望，翻了郵箱。
    生日祝福沒看到，倒是見昨晚有一封工作上的郵件。
    是普佑集團的合作項目。
    季牧舟稍稍一怔。
    他才剛剛讓人調查了祁弋的底細。
    原來這就是南初送他的禮物嗎？
    所以，她在理性和浪漫之間，選擇了前者——或者說，對他也隻需要前者。
    還沒等季牧舟繼續胡思亂想太多，別墅的門鈴被人按響。
    奇怪，怎麽會有人知道他的住址。
    除了……
    季牧舟眼睛一亮，幾乎是飛奔過去開門。
    “您好，季先生，這是有人為您訂的花和蛋糕。”
    一大束藍色的鳶尾花。
    季牧舟匆匆簽收之後，關上門，倚著牆，抱著那一束花跌坐在地板上。
    他錯得離譜。
    浪漫和理性，她不會放棄任何一樣。
    霍西辭照常送南初到醫院門口。
    下車的一瞬間，南初心中一慌，仿佛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她下意識扶住車門，站穩了身體。
    “南初？”
    南初勉強擠出笑容，“我沒事，大概是沒休息好。”
    一樓隻有寥寥幾人，急診室裏也沒有周辰的身影。
    反常得出奇。
    她緩步走到診室，突然，在樓梯口處看到了聞野。
    與聞野站在一起的，還有邵院長，周辰。
    馮悅站在診室門前，滿臉不忿，不停地給陸昔使眼色。
    南初直接走上前。
    邵院長的笑容僵住了，求助似的看向周辰，並躲閃著南初的目光。
    周辰淺笑，“聞醫生已經填補了醫院的虧空。”
    “經過我和邵院長的商議，決定將聞野調回醫院，重新擔任之前的職務。”
    這對於南初而言，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
    這意味著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兩人再次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她並沒有第一時間表現出抗拒。
    “我想要一個理由。”
    周辰嘴角噙著笑意，拿出手機，找出一個網頁遞給南初看。
    內容大概是，聞野在昨晚發表了一篇相關領域的論文，被業內的幾位老教授賞識。
    並且有望評今年的醫學界新秀獎。
    哈？
    南初繼續向下翻，查看那篇論文。
    這不是歐陽夏費心研究，她親手寫成的那一篇嗎！
    南初壓抑著心頭的怒氣。
    她狠狠攥緊了拳頭。
    隻是她自己的論文，她完全可以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搜集證據，韜光養晦。
    總有一天，能徹底翻盤。
    但，那是歐陽夏的心血！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南初抬頭，驀然對上周辰的眼神。
    鎮定，充滿探究的意味。
    周辰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一直看著這件事發生，卻從沒有動手阻攔！
    不，她不能遂了任何一個人的心意。
    南初深吸一口氣，眨眨眼，朝聞野一笑。
    “真是不錯的安排，好在有聞醫生，不然我真是要忙瘋了！”
    她回過頭，“馮悅，去把第一診室收拾好，迎接聞醫生回來。”
    這件事不需要任何的推理分析。
    電腦突然多了個病毒，刪除了監控視頻，陸昔看到聞野出現在拐角。
    很顯然，一切都出於聞野的策劃。
    他的目的，就是通過這篇論文重回醫院。
    南初回到診室，一拳砸在桌麵上。
    歐陽夏時時關注學術圈的動態，現在恐怕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還不知道要多傷心呢。
    “誰惹南小姐不高興了？”
    男人聲音清朗溫柔，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