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家五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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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一張通緝令,上麵畫著一個蒙麵嬌小的少年郎,還有一張則是沒有蒙麵的。
    “宮廷畫師親自繪畫,雖不入骨也估摸著有六七分相似,奉祁……”
    她闖入皇宮的事兒並沒有同懷準講,隻是覺得完成一個任務而已,倒也沒什麽好說的。
    隻是看了一眼,懷準便是猜到了奉祁想要做什麽,“你要頂替雲灼進入雲府?”
    隻是現下懷準還在擔心,若是奉祁的身份被拆穿了的話,那奉祁真的能平安脫身嗎?
    隻是現在自己說什麽,奉祁怕都是聽不進去的了。
    懷準看著奉祁雖有一刻的失神,但是很快便是收斂了眸中的情緒。
    倘若懷準因為關懷屢次出現在自己身邊,焚寂穀那邊定是有所耳聞的,就怕自己暴露了還要牽連其他人。
    想來懷準也是知道奉祁的心思,站在原地看著她上了馬車這才蹙著眉頭離開了。
    回了馬車,沈池讓出了主位,雖是撐著臉佯裝假寐,但奉祁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正上下打量著自己。
    “那人是誰?”
    奉祁沒有作答。
    “我瞧著有些像焚寂穀的人。”
    奉祁還是沒有作答。
    “你不會也是焚寂穀的人吧?”
    見奉祁還是毫不關心的模樣,沈池也失了興趣,隻得自圓其話。
    “焚寂穀的人若是和地下城有關係,那穀主定是要大發雷霆不死不休的了,瞧你快活自在的模樣,尚在人世,應當不是吧。”
    奉祁似乎是覺得有些聒噪,隻是微微鎖眉,別過自己的腦袋不再去看。
    一路無話。
    終於在馬車的搖搖晃晃之下,一行人總算是來到了雲府。
    雲府修得氣派,不愧是數一數二的皇商。
    可是沈池並沒有下車隻是隨意打發了一個小廝去通報,放下車簾的時候更是毫不掩飾麵上的鄙夷。
    “商人就是商人,俗氣。”
    見到陌生的馬車突然停在了家門口,架勢非凡,雲家的家丁也拿不定主意,亦不敢貿然上前。
    趕車的小廝也沒有下去的意思,隻是高聲喊了一聲,“嘿,還不叫你家老爺出來拜見殿下?!”
    沈池這才想到什麽似的,後知後覺的對著奉祁說道:“險些忘了告訴你,我可是打著宮裏九王爺的名號來的,你不要露餡了。”
    可是看他眉眼皆是笑意,分明是故意的,不過奉祁也懶得理會,隻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家丁心中沒底,但還是扯著嗓子問了一句。
    “哪位殿下?!”
    “怎麽那麽多話!隻管叫你家老爺出來就是了!還不快去!”
    家丁撓了撓頭,但還是朝著府內跑了去。
    不過一會兒,雲府大開,幾個小廝圍著一個高大健碩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中年男子身著一襲暗褐色衣衫,衣擺有著明顯的折痕,應當是方才挽了上去,匆匆放下來的。
    額間還有細汗,麵色紅潤,但收拾得很幹淨。
    沈池笑了笑,“瞧見沒,這就是你爹,大房老爺,操持雲家產業,是雲家的主心骨。”
    奉祁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習武之人。”
    “嗯?我以為你沒看呢。”
    雲擎大步走了出來,看著毫無聲音的馬車有些疑惑。
    隻說是殿下,哪位殿下?自己不過小小商人,何時和皇城的人扯上了關係?
    還未等待雲擎開口,馬車上的小廝便是轉頭對著馬車內的兩人道,“殿下,雲家大老爺出來了。”
    沈池咳了咳,隨即便是深處修長的手指頗為慵懶的挑起了車簾,要下車了。
    他的動作刻意放慢了些,小廝也懂事的下了馬車匍匐在地,伺候沈池下車。
    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
    烏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瞧著沈池的確像極了貴族公子,不過年紀瞧著卻不是什麽可以稱得上殿下的。
    雲擎頗為疑惑,但還是抱拳,“您是……”
    駕車的小廝倒是替沈池將架子擺得明明白白,冷哼了一聲,“瞎了你的狗眼了,這……”
    隻是還沒有等到小廝將話說完,沈池便是滿臉含笑的擺了擺手,小廝便是退了,下去,不再言語。
    沈池不緊不慢的拿出了懷中的令牌,雲擎微微皺了皺眉,隨即便是瞪大了眼睛。
    “九殿下?”
    他連忙放下了自己的手,理了理衣袍便是終於跪下去,但是沈池卻是伸出手攔住了他。
    他的聲音總是低沉的,帶著笑意。
    “大老爺不必行此大禮,我並非九爺本人,隻是九爺府上的管事罷了。”
    雲擎愣了愣,但還是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在下沈池,老爺隻管我叫沈先生便是了。”
    雲擎連連點頭,“不知沈先生突然大老遠從皇城趕來,所為何事?”
    沈池手中拿著一把折扇,上麵繪著水墨丹青,似有題字,但也看不清楚。
    他拿著折扇在自己的掌心中拍了拍,“此次前來乃是受了九爺的囑托,為了兩件事。”
    雲擎連連點頭,“沈先生果然是年輕有為,這般年紀便是頗受九殿下的信任,實在是讓人佩服。”
    沈池隻是笑了笑,“無非是嘴上會說話,討得九爺歡喜罷了,倒不如大老爺你,如此家業。”
    兩人倒像是許久未見的好友,隻不過是幾句寒暄,關係似乎一下子便是拉近了些。
    而雲擎似乎也忘記了方才他以為這是某位殿下的事兒。
    “那沈先生所來的兩件事不知是……”
    沈池微微頷首,“第一件事,九爺聽聞雲府所產茶葉乃是人間一絕,便是讓我來看看,皇城的嫡親們平日無事,就愛飲茶。”
    雲擎頓悟,滿心歡喜。
    此乃何意?
    倘若雲擎惹得沈池歡喜,便是有機會躋身皇商之列,那時雲府將飛黃騰達到另一個高度!
    雲擎雖不懷疑沈池的身份,但還是頗有疑惑,“這些事兒不都是皇宮內務大臣掌管的嗎?怎麽是……”
    沈池的臉色忽的一變,也不似方才那般容易講話了。
    突然帶了一股子的威壓之氣,雲擎也是愣了愣,自己經商見過了不少人,自認為看人清楚透徹。
    此人滿腹珠璣,處事圓滑,小小年紀有著不該有的模樣。
    沈池把玩著手中折扇,雖是顯得漫不經心,帶著總覺得帶著淡淡的殺意。
    “雲老爺,你也知道隨隨便便的一點東西就可以牽扯出大把暗中的彎彎道道,你問那麽多何必呢?”
    雲擎似乎也覺得自己是說錯了什麽,連連擺手,“是小人說錯了,沈先生莫要怪罪才是。”
    沈池轉過身,不緊不慢的走到了馬車邊,而後有轉對著雲擎。
    “我所來還有第二件事雲老爺還沒有問過呢。”
    雲擎微微鎖眉,“那不知先生第二件事是為何?”
    沈池不緊不慢的說道:“早些日子便是聽聞雲府雲灼雲姑娘誤入戰場,雲家苦尋無果,便是草草出了喪,可是?”
    雲擎麵色一僵,但還是勉強維持著嘴角的笑意,“是,沒成想殿下也會關心此事……”
    “那是自然,雲家小姐與顧將軍有婚約,顧將軍又是九爺最看重的人,顧將軍的事兒又怎敢馬虎?”
    雲擎大抵也是明白了,顧將軍並非皇上的人,而很有可能是九王爺培養出來的勢力。
    現下指不定是皇族內部出了亂子,不過皇族的事兒雲擎是不關心的,他隻在意自己現下能不能抓住機會,躋身皇商之列。
    雲擎微微斂眸,“小女無福,的確是……”
    他低著頭,看不出他臉上是否真的有悲傷的神色。
    沈池突然合扇,“那我今日就是來給老爺你送來好消息的。”
    雲擎疑惑的抬起了自己的腦袋,“不知沈先生所指的是……”
    “前些戰亂,九爺也在行軍隊伍之中,顧將軍一馬當先,九爺壓陣,自然是攻而不破戰無不勝。隻是顧將軍隻管行軍,九爺卻是受傷有所耽誤,未能跟上將軍的人馬。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個耽誤,九爺撿到一人,受了重傷,便是帶回去療傷了。現下這人傷好了,便是派人送回來了。”
    說著他便是輕輕敲了敲馬車,掀開車簾的動作卻是一頓。
    他忽的放慢了語調,慢悠悠的說道:“希望雲老爺能夠明白,這個人九爺救下的人自然是九爺看上的人,顧將軍那邊……”
    見到雲灼在沈池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雲擎神色可謂風雲變幻,一時之間捉摸不透。
    “雲兒?!”
    他瞪大了眼睛,連忙就想要撲上來好好的看看,卻是被沈池給攔住了。
    “雲老爺,可要記得我方才說的話,顧將軍與五娘子的婚事還得好好商議才是。”
    雲擎心中了然,這是被九王爺看中了的意思啊。
    將軍和王爺之間,自然是位高權重者最佳,再言,雲灼乃是被九王爺帶回來了,自己還有得選擇?
    他連連點頭,“小人明白。”
    隻是隔著沈池看著雲擎,奉祁的臉上始終是一片的漠然。
    縱使雲擎越過沈池,抓著奉祁滿是關懷之意,奉祁也隻是微微頷首行禮,“父親。”
    雲擎眼眶濕潤,看著沈池,手還是緊緊的攥住奉祁,“沈先生,我家女兒這是怎麽了,怎麽好似不記得我了?”
    沈池用折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鼻尖,淡淡的說道:“都說了五姑娘受了重傷,以前的事兒似乎都不太記得了,這般漠然到也正常。”
    似乎是為了緩解雲擎的焦慮,沈池還補了一句,“她對九爺也是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我家九爺都習慣了。”
    雲擎:……
    雲擎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的說道:“我家姑娘和九爺莫非……”
    奉祁皺了皺眉,這沈池在搞事兒?
    她終於舍得開口了,“九爺之恩,小女日後定會報答。”
    雲擎又看向沈池,沈池這才笑著說道:“我家九爺也是知禮數的人,清白無垢,清白無垢……”
    這個人奉祁也不了解隻是逢了幾次照麵,混了個眼熟罷了,但總歸是萬事通的人,還是可以勉強相信的。
    見懷準還要勸誡什麽,“師兄不必擔心,我雖不知他是誰,但他亦不知我是誰,我們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她的麵色平靜,像是一灘永遠掀不起波瀾的死水,看得人心悸。
    奉祁麵不改色,“巧合罷了,師兄不必試探。”
    “當真……是巧合嗎?”
    身後的馬車忽的傳出一陣敲擊聲,是沈池在催促奉祁該離開了。
    懷準眉頭更緊,“此人來頭你可知?他可知道你的身份?”
    奉祁沒有回眸,隻是老老實實的回道:“不知。”
    上麵的人的確是奉祁無疑了,隻是沒有想到殺心觀音並未瞧見自己的麵容,卻還是猜測了四五分。
    斟酌再三,懷準還是開口了,“前日皇宮失竊,皇帝丟失了珍寶,五大長監皆被責罰。此事鬧得不小,事關重大,賊人畫像也貼了出來。”
    “進入雲府不僅可以暫避焚寂穀,亦可有所進展,此乃好事。就此別過師兄,珍重。”
    隨即奉祁便是轉身離去,任憑懷準喚了幾聲,也沒有絲毫的停留。
    奉祁點了點頭,“我想好了。”
    懷準抬手摸了摸奉祁的發絲,“也罷,那你可想好了出路?”
    奉祁沒有否認,“這是我能查清楚的最好方式。”
    懷準看著奉祁倔強的模樣欲言又止,最後所有的擔憂和不願都化作了一聲綿長的歎息,他的眉目溫柔,“想好了?”
    出路?
    奉祁微微斂眸,“不需要出路,出了變故直接脫身離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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