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臣弑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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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蘇伯陵和白楓日夜照顧之中,奉祁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不過也隻是能下床走動罷了。
    但凡奉祁在外多待一會兒,白楓都是冷著臉喚她回去,美名其曰避免感染了風寒。
    凜冬來得很快,幾乎隻是眨眼間,便是漸漸冷了下來。
    閑來無事,難得出了太陽,奉祁特地搬了椅子便是躺在了院中。
    白楓任勞任怨的在一邊熬著藥,濃鬱的藥香味不斷的鑽入鼻腔中,時間久了,奉祁竟也覺得芳香四溢。
    昏昏欲睡中,鼻尖忽的傳來一陣瘙癢,像是有人拿著一尾草在逗弄。
    奉祁睜開眸子,映入眼簾的是蘇伯陵那張滿是笑意的臉,她嘴角也彎起一抹笑來,“蘇老。”
    蘇伯陵嗬嗬一笑,看向了身後的白楓,“崽子,你先出去。”
    白楓聞言抬起自己的腦袋來,他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蘇伯陵,便是款款起身,恭恭敬敬的作揖。
    “哦。”
    奉祁坐了起來,蘇伯陵也移來一個凳子坐到了奉祁的身側。
    他一股腦兒的從袖口中拿出了許多的瓶瓶罐罐,“乖乖,你之前不是說想要學些毒術嘛?來來來,今日老夫將好的東西都給你拿來了。”
    奉祁忍不住挑了挑眉,也來了興趣。
    蘇伯陵率先將白瓷瓶推到了奉祁的跟前,“這裏麵的藥水一滴致命,無色無味,一般人絕對是察覺不出來的。就算是皇城裏的禦醫也很難做到。”
    奉祁隨即便是想要將瓶口打開,但是被蘇伯陵伸手攔住了,“聞不得聞不得,你大病未愈,這東西可聞不得!”
    他又將另一個小巧的木盒子推到了奉祁的跟前,“這裏麵的毒鏢乃是我親手所製,哪怕是劃破一點兒皮也必死無疑。”
    “還有這個,雖是發簪,但是關鍵時候可以擰開,絕對殺人無形,裏麵的毒藥也是好東西。”
    “乖乖,這也是老夫最喜歡的,看不慣的人死去後隻要撒上那麽一點點,整具屍體都會立刻腐爛,絕對連他親娘都認不出來!”
    ……
    聽著蘇伯陵一個接著一個的介紹著,奉祁興致也越來越高,每一種毒藥都拿起來把玩了一番。
    看著奉祁樂得合不攏嘴的模樣,蘇伯陵也隻是淺淺的笑著。
    最後,蘇伯陵突然拉住了奉祁的雙手,語氣一下子便是有些沉重。
    “乖乖,你可有頭緒?”
    “嗯?什麽?”
    蘇伯陵伸手揉了揉奉祁的腦袋,眼眸中皆是寵溺,“乖乖,我知道你還在糾結你妹妹的事情,可有頭緒?”
    奉祁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的笑意還有些苦澀,“多謝藥老記掛,隻是……”
    看出了奉祁的欲言又止,蘇伯陵隻是笑了笑,“乖乖,我再送你點東西吧。”
    他有些枯槁的手從懷中拿出幾本有些泛黃的書本,癱在了奉祁的跟前,“這幾本醫書都是老夫畢生所學,現如今都給你了!”
    奉祁愣了愣,自己的確很想要,她迫切的想要學會藥老的一切,學會許涼卿的一切,成為可以和五大長監抗衡的那個人。
    但是修長的手指隻是輕輕劃過了封麵,很快便是收了回來。
    她抿了抿唇,“我拿了藥老這麽多東西就已經很知足了,此乃藥老的畢生所學,晚輩並非師出藥老,實在是不妥。”
    大抵是知道了奉祁心中所想,藥老嗬嗬笑了笑,“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些東西都是白楓寫的,這裏麵的東西他可是比我更為清楚。”
    奉祁心中咯噔一聲,還是猶豫不決。
    “不可,藥老隻需隨便教我一些便是了。”
    她雖然渴望這一切,但是這一切都是屬於白楓的,小師弟天資盎然,自己拿的再多也是無用。
    “哎呀哎呀,乖乖你怎麽不聽話呢?”
    這時候白楓從一邊走了出來,他的手中還環抱著一個碩大的藥罐子,裏麵還在咕咕的冒著熱氣。
    藥老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微微皺著眉,看著奉祁油鹽不進的模樣很是苦惱。
    白楓走到兩人跟前,他重重的將手中的罐子放到桌上,蘇伯陵和奉祁都是一愣。
    白楓轉過頭看了一眼蘇伯陵,語氣有些冰冷,“我來,你走。”
    這句話簡單明了,蘇伯陵倒也沒有說什麽,直接轉身瀟灑離去,嘴裏還哼著奇怪的調子。
    奉祁看著白楓,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來。
    蘇伯陵害怕自己的徒弟這是整個梵寂穀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白楓嚴肅起來的樣子竟還有些好看。
    她雙手撐著自己的臉,“小師弟,怎麽,有事兒?”
    白楓在方才蘇伯陵的位置坐了下來,一字一句的說道。
    “師姐,這些東西我來教你。”
    奉祁雖然有些驚愕,但還是淡淡的說道:“你來教我?為什麽?”
    “其實裏麵大多數東西我都是告訴與你了的,師姐稍加回憶即可,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才讓師父將這些東西送過來,以免師姐夜裏無聊。”
    一道悶雷憑空炸響,奉祁腦子裏順著白楓的提示,的確是想起了很多。
    隻是這些日子裏自己實在是無聊,白楓便是日日給自己講一些煉製毒藥的法子。
    倒也是講了許多,沒成想……
    白楓微微頷首,“大師兄交代的,大師兄未回來之前我會一直教師姐你想學的。”
    大師兄玄肆?
    奉祁的眸子微微變了變,但也沒有露出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來。
    “大師兄還和你說什麽了?”
    “大師兄說了,臣弑其君,牽連頗多,師姐所知甚少,不可輕舉妄動。”
    “那大師兄覺得呢?”
    “盛司夜。”
    盛司夜,那位九王爺。
    還沒有等到奉祁說些什麽,白楓便是從懷中逃出一封信遞到了奉祁的跟前,“師兄臨行前,要我將此物交於你。”
    奉祁並不著急打開信封,隻是看著白楓。
    “你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
    白楓又一次抱起了大瓦罐,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
    “他厲害,沒打過。”
    他轉身便是要繼續去熬藥,“應該早些給你的,但是你身子還需調養,因此往後推了推。”
    奉祁突覺不妙,忙是展開了信封。
    上麵的字跡應當是玄肆的,雖是沒有見過玄肆寫字,但是字體個個透著狠厲,應當是他了。
    地下城與朝廷頗有淵源,不僅僅是與盛司卿之間的糾葛,還有和盛司南之間的關係。
    隻是盛司南一直用的都是盛司夜的名聲,以此暫避鋒芒。
    但是時局變化,盛司南終是露出了端倪,怕是就快要與盛司卿撕破臉皮了。
    而現在盛司卿已經注意到了盛司南的動作,正在調查,所以盛司南準備先行一步做出反應。
    這些原本都是盛司南與地下城的事兒,和梵寂穀沒有關係。
    但是因為奉祁的緣故,盛司卿已經懷疑到了梵寂穀身上。
    並且早早的便是放出了消息,殺心觀音將不日帶人清剿梵寂穀,美名其曰為了這天下太平。
    除非梵寂穀願意歸順朝廷,又或者自願將反賊交出,並此後發誓深居簡出。
    這裏提到的反賊便是自己——奉祁。
    雖然至今還是不理解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麽東西是他們忌憚的,但總歸給了自己一絲的線索。
    自己這些日子一直待在院中,被白楓日日看著,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得到的。
    圍剿梵寂穀……
    她立即便是站了起來,那張信紙被捏成了一團,隨即轉手便是扔進了一邊的火爐之中。
    將桌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奉祁便是準備去尋找殷離。
    這一切的過錯都是因為自己當初擅自離穀,若是交出自己真的可以讓梵寂穀逃過一劫的話,也不是不可。
    但是按照師父殷離的性子,他極其護短,萬萬是不可能答應的。
    還沒有離開院子,身後便是傳來了白楓的聲音。
    “要去找穀主大人麽?”
    奉祁的身子微微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應了一聲。
    白楓踏著雪花慢慢的走近了,手中拿著奉祁放在屋中的那把劍,另一隻手拿著一件雪白的鬥篷。
    “外頭風大,師姐不要著寒了才是。”
    白楓不過才及奉祁的肩膀,但還是舉著手替奉祁披上了鬥篷,眼眸中始終是沒有一絲的波瀾。
    “大師兄交代過,一定要將你好生照料的。”
    又將那把劍遞到了奉祁的跟前,“師兄說此劍有名,喚作破魂,師姐莫要忘了。”
    奉祁看著白楓的眼神微微變了變,一時之間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情緒。
    她木楞的點了點頭,隨即便是朝外走去。
    “穀主此時不在屋中,應當是在大殿內與幾位師叔伯議事。”
    白楓的聲音在奉祁的身後響起,奉祁也沒有回頭,心中思緒萬千。
    玄肆。
    玄肆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早就預料到了一切。
    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啊?明明沒有見過幾麵,但是一提到玄肆的名字,或者是響起玄肆的那張臉。
    總會覺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的陰翳,那種致命的壓迫感壓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按照白楓所說的,奉祁果然在大殿外看見了容司言和瓊玖兩人。
    他們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大殿兩側,奉祁心中的擔憂更甚。
    周圍除了兩人再無其他人,這樣冷清的大殿著實是少見。
    就算是平日裏師叔師伯和師父商議要事,周圍都會有三三兩兩的弟子走過。
    可是現在不僅大殿的門是緊緊地關閉著,就連長期無悲無喜的容司言都是皺起了眉頭。
    不安感在心中越演越甚,奉祁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率先看見奉祁的還是瓊玖,“師姐?!”
    聞言,容司言睜開了半合的眸子,滿臉漠然的上前攔住了奉祁。
    “你不在院中養傷,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奉祁先是拱手行禮,隨即便是問道:“師姐,不知師父在裏麵說些什麽?”
    “那是穀主的事兒,我又怎麽會知道?你無事便是早些回去,不要讓穀主白白擔心。”
    也許是因為最近的事兒實在是多,又也許是懷準的離開著實給了眾師兄弟頗大的壓力。
    容司言的臉色不及往日那般靚麗,眉眼間是淡淡的憂愁。
    瓊玖也上前來,站在了容司言的身側,“是啊是啊,小師姐,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外麵風大,莫要傷了身子,你的傷勢本沒好,別是傷上加傷。”
    可是奉祁的眸子卻是越過兩人,看著緊閉著的大殿。
    “師姐,我已經都知道了,我有話要和師父說。”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更不能給穀主添亂,隻管安心待著就是了!”
    容司言的態度也很堅決,奉祁的心中明白,其實容司言也隻是不想自己做出什麽傻事來。
    這位師姐向來都是嘴硬心軟的主兒,奉祁一直都是知道的。
    唯獨瓊玖也許年紀尚小,還不明白兩人究竟在說什麽。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容司言,“大師姐,什麽事兒啊?”
    隻不過話音尚未落下,便是被容司言一個眼神便是瞪了回去,瓊玖也就不再言語了。
    “師姐當真不打算讓我進去?”
    容司言一字一句道:“沒有師父和穀主的命令,你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