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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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他開始奔跑起來,朝著宮門跑去,他想去求證這件事情的真假,好不容易等到阿洛回來了,為什麽,自己想得到的總是得不到。
    一路這樣想著,一路狂奔至宮門,可他隻是看著緊閉的宮門,什麽也做不了。
    高楨沒有回答,反問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阿洛要成為娘娘了?”
    “這安寧郡主,不會馬上要成為安寧娘娘了吧。”
    黃伺同樣沒有正麵回答,繼續說著:“郎君快些回去吧。”
    說完沒有理會高楨僵硬的表情,越過他往顯陽殿走去。
    當晚,高衍留洛清芷在顯陽殿一整天的事情傳遍了滿宮。
    回到郡主府的洛清芷,來到洛清柔的房間,她正在繡自己出嫁用的紅蓋頭,仿佛是太過專心,沒有察覺到有人來訪。
    洛清芷咳嗽一聲,洛清柔轉頭看到自家阿姊,頓時展露笑顏,喚著:“阿姊。”
    看著洛清柔那麽歡喜的繡嫁品,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告訴她,皇上已經擬好了解除兩人婚姻的詔書,就等天亮,讓中書省下詔。
    似乎看出了洛清芷的猶豫,洛清柔主動開口,詢問道:“阿姊,今日進宮發生什麽事?”
    洛清芷沉默了一會,說:“阿柔,陛下明日會下詔,解除你與太子的賜婚。”
    洛清柔眉眼低下,手上的銀針刺痛了她的手指,她“啊”了一聲,捂住自己的手。洛清芷慌張的拉過她的手檢查。
    “阿姊,我知道的,這樁婚事,本就是強求而來,阿柔不過庶出,怎麽配得上太子哥哥。”洛清柔說著。
    洛清芷將針線放回籃中,嚴肅道:“胡說,我家阿柔配得上世上任何一個郎君。”想了想補充著:“但是太子身份尷尬,並不適合阿柔。”
    洛清柔沉默著,看向洛清芷,問:“阿姊答應過我,護住太子哥哥,是否還作數。”
    “當然。”洛清芷沒有猶豫,肯定的作答。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洛清柔微笑著點點頭,說:“嗯,我永遠相信阿姊。”
    洛清柔如此快速的接受了這件事情,反而讓洛清芷有些疑惑,她試探著,問:“阿柔,這十年,你過的好嗎?”
    洛清柔點點頭,說:“好的,作為安寧郡主的妹妹,沒有人怠慢我。”
    “少主。”風自南在門外喚著。
    “阿姊有事就先去處理吧,我真的沒事。”洛清柔說著。
    洛清芷點點頭,說:“這幾日我會有些忙,沒法陪你,你如果要出門的話一定要記得帶侍衛。”
    洛清芷交代完,起身離開,剛走了幾步,洛清柔叫住她,說:“阿姊,那麽晚還要議事,可要進一些宵夜?”
    “廚房會準備的,你早些休息。”洛清芷說著,又走了幾步。
    洛清柔又開口說著:“我記得阿姊很喜歡吃桂花糕,我去買一些吧。”
    一聲歎息下,洛清芷點點頭,說:“好,去吧,記得去皇城外的那家,味道最是正宗。”
    書房內早就燃好的炭火讓房間暖如夏日,洛清芷解下了披著的衣服。
    風自南伸手接過,小心翼翼的問著:“縣主這麽晚出門,真的不需要跟著嗎?”
    “今夜不需要,”洛清芷問答,隨即又強調,說:“隻是今夜不需要,除此以外,以後阿柔去哪裏都得有人護著她,不過,在暗處就好,別嚇到她。”
    說完後,風自南似有不解,可也沒有多問,洛清芷落坐後,風自南開始匯報。
    “豫州消息,晉安國長公主石朔月已經選定了駙馬,且駙馬隻是一介白衣。”
    “白衣,”洛清芷意味不明,說:“有趣,你再多查查這個駙馬的事情。”
    “是。”
    風自南拿出一張紙,繼續說:“金陵城裏幸存的前秦遺民名單,都在這裏了。”
    洛清柔接過,大概掃了一眼,問著:“有可疑的人嗎?”
    風自南搖著頭,說:“暫時沒有。”
    洛清芷將名單放在書案上,淺聲說:“當年我父王帶兵滅了前秦,其皇室眾人都以身殉國,餘下的官員、百姓大多都選擇臣服,不願的人也放任他們去往交州安居,世代被朝廷監管,三十年來都沒有異動,可這百裏香是誰給了舒太妃呢?”
    “宮裏我們不好安插人手,一時間真的查不到。”風自南回答。
    一個身居內宮的人怎麽會有前秦的藥,如果這人還在宮裏,那高衍在宮裏還是很危險。
    “舒太妃的身份查了嗎?”洛清芷問著。
    “查了,她來自湘州一戶裁縫家,因為當年救了宣帝,先是賜婚當今陛下,而後......”說到這裏,風自南停頓了一會。
    洛清芷點點頭,眼神落寞,說:“而後被先帝所奪,陛下才以這樣的借口,蓄謀多年,奪了先帝的江山。”
    而那一次的宮變,洛清芷失去自己的父親,平北王洛懷義。
    洛清芷閉了閉眼睛,淺淺的歎氣,風自南也不再多話,隻是微微看向洛清芷,想到那一年自己也不過二十出頭,在豫州接到洛懷義出事的消息時,心裏悲痛而慌亂,而那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卻是感知著自己的父親在懷裏咽氣。
    從那以後,洛清芷從爽朗明媚的少女,變成了手握大權的一方守將,權利越來越大,笑容越來越少。
    每一次的戰役,她都親自上陣,不僅僅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是要維護洛家的風骨。
    “還有什麽消息需要我知道嗎?”洛清芷問著。
    風自南回過神,說:“範先生傳信來,塞外的事情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接太......”,“接高郎君過去。”
    洛清芷說:“好,讓先生準備著就好。”
    她覺著,得盡快讓高楨離開金陵,否則真的護不住他了。
    風自南說:“是。”
    洛清芷繼續說:“三日內,我要朝中大臣的所有信息。”
    “......是。”
    金陵皇城外
    高楨背著包袱,迎著風雪一步步的走著,剛走過護城河,就看見眼前熟悉的車架,屬於洛家的車輿,他忽然有些欣喜的加快了步伐。
    馬車內的洛清柔緩緩走出,兩人對視後,高楨從欣喜變成失望,而洛清柔取代了欣喜的情緒。
    “太子哥哥。”洛清柔邊喚著,邊走下馬車。
    高楨微微行禮,說:“縣主不可這樣喚我了,如今我隻是一介白衣。”
    洛清柔眼神堅定,說:“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幼時救我的太子哥哥。”
    高楨有些自嘈的笑了一聲,說:“縣主和郡主還真是不一樣。”
    他在心裏念著,“一個時刻記得年少的事情,一個從來不記得自己的承諾。”
    婢女彩衣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在光暈下,洛清柔發現了高楨臉上的傷,慌亂的問著:“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高楨搖搖頭,說:“沒事。”
    彩衣小聲的提醒,說:“縣主,我們已經出來很久了,郡主會擔心的。”
    聽到“郡主”二字,高楨的眼神亮了幾分,用著虛弱的聲音說著:“我沒有去處了。”
    洛清柔說:“跟我回郡主府吧。”
    “......不可,”彩衣製止,說:“縣主,不可,高郎君如今是陛下厭棄之人,不可呀。”
    “......”
    高楨低著頭,越過主仆二人,洛清柔拉著他的衣袖,說:“我會瞞著阿姊,太,楨哥哥跟我回去吧。”
    剛落座一會,黃伺領著宮人們就走了進來,帶頭向高楨行禮。
    “郎君,奉陛下口諭,奴送您出宮。”
    “出宮?”高楨先是震驚的,隨後又淡然的說著:“好。”
    宮門的守衛,立馬喝止。
    “沒有宮牌,不得出宮。”
    高楨仿佛沒聽到似的,竟想直接衝出宮門,守衛們,隻得開始武力鎮壓,一次次棍棒加身,疼痛感讓他頓時清醒,嘴上竟說著求饒的話。
    高楨畢竟曾經身份尊貴,守衛們也不敢下重手,見好就收。
    而高楨顫顫巍巍的爬起來,一步步的回到宮殿,回去的路上又開始飄雪,將身後的血跡覆蓋,仿佛是要掩蓋所有的痕跡。
    一瞬間,他忘記了要步步為營,要收斂鋒芒,他想要衝出宮,想要見到洛清芷。這十年的等待,要的從來不是這樣的結果。
    留在原地的高楨,緊緊握拳,眼神狠戾,本是聽聞洛清芷進宮,想去見一見她。
    黃伺雙手捧著一個藍色錦盒,說:“這是陛下賜您的盤纏。”
    高楨作揖行全禮,一字一句的說著:“庶人高楨謝恩。”
    “嘖嘖,我聽宮裏的老人說,當年,平北王爺本來就有意將郡主許配給陛下的。”
    黃伺路過的時候,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立馬大聲嗬斥著,說:“小崽子們,都不想活了,居然敢編排陛下和郡主。”
    “我覺得沒譜,陛下什麽時候跟女子同處一室那麽久。”
    “可是,畢竟是守衛邊境的安寧郡主,沒準是在議事呢?”
    幾個宮女太監立馬跪地求饒,黃伺對著左右說著:“拉下去,每人掌嘴五十。”
    黃伺說完,便離開,在假山石旁,看見高楨,正想行禮,又想到現在高楨已是庶人,猶豫之下,隻得輕聲喚著:“郎君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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