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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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宮的人都知道高衍不喜皇後楊氏,可這十年來卻也沒有真正意義上苛責過皇後,連那些年皇後如此對待太子,高衍都從未降罪,這次,如此動怒,也是意料之外的結局。
    洛清芷走近宮殿,便看到楊皇後癱坐在地上,而高衍端坐堂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
    “微臣見過陛下,皇後。”
    洛清芷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局麵,但似乎引的皇後更加不悅。
    楊皇後冷哼一聲,反問著,“怎麽,陛下,是要為安寧郡主出氣,讓她親眼來看看本宮的下場?”
    這或許是楊皇後明白高衍心思最快的一次,高衍沒有反駁,隻是吩咐著為洛清芷看座奉茶。
    高衍緩慢的說著:“皇後,朕本不想動你,可是,你為何要安排刺客去動阿洛。”
    楊皇後端坐了身姿,問:“敢問陛下,郡主可有任何的損傷?”
    “如果阿洛真的有傷,”高衍頓時嚴厲,說:“那你也就沒必要活下去了。”
    楊皇後放聲大笑,“所以,臣妾應該感激,陛下如今隻是想廢了我,而不是殺了我?”
    高衍沒有表態,楊皇後瞬間將目光移到了洛清芷處。
    她打量著洛清芷又看看高衍,哈哈大笑,“你們高家的人就是有病,都喜歡去偷,去搶,去算計......”
    “洛清芷!”楊皇後轉向她,大聲的說:“你可知,你的父王......”
    楊皇後還未說完話,便已經被四周的侍衛按在地上,捂住嘴巴。
    高衍看向黃伺,點頭示意了一下。
    黃伺捧著剛擬好的旨意,鏗鏘有力的宣讀。
    “皇後楊氏,突染疾病,以至瘋癲,朕深感皇後多年勞苦,著,皇後楊氏閉宮治療,無旨不出,無旨不進。”
    聖旨宣讀完畢,皇後便被押解著離開了宣陽殿。
    洛清芷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默默的收緊了拳頭。
    “解氣嗎?阿洛?”高衍問著。
    “臣與皇後從未有過嫌隙,且如同皇後所言,臣並未被刺客所傷。”洛清芷解釋著。
    高衍嚴肅了起來,說:“阿洛,十年並沒有很久,很多事情,我沒有忘記。”
    洛清芷不自覺緊張了起來,有些詫異,自己與楊皇後真正意義上的過節,連洛臣他們都未必清楚,畢竟,那個時候,隻有她們兩人在場,但如今聽著高衍的話,似乎他早就知曉。
    “微臣......不知陛下何意?”洛清芷依然選擇了試探。
    高衍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阿洛,你要相信,我當年從未想過要害阿逸,我也從來沒有派人去豫州給阿逸送信,更加沒有將阿逸的行蹤告知給晉安。”
    “我知道。”洛清芷堅定的回答,“我知道不是你,我隻是好奇,當年皇後是怎麽將信件送出皇城的。”
    那一年,宮變過後,洛清芷被單獨關押在皇城密室,三天三夜,隻有當時還是王妃的楊氏來看過她,因為自小便認識她,對她的戒備自然很少。
    楊氏來到密室,為洛清芷送來了幹淨的衣服和吃食,告訴她外界的情況。
    “阿洛,別害怕,王爺沒想傷害你,隻是現在外麵的反對聲太大,他不想你麵對這些。”
    洛清芷還沒有從喪父之痛中回神,隻是木楞般的點頭,三天未吃飯,身體已經有些虛弱,“豫州,豫州怎麽樣?”
    “王爺封鎖了消息,他們,應該還什麽都不知道。”楊氏回答著。
    “也好。”洛清芷點頭,“也好,阿兄不知道也好。”
    “你的阿兄好像知道了。”楊氏說著。
    洛清芷有些慌張,連忙問:“怎麽會?阿兄怎麽知道的?”
    楊氏搖頭,有種為難的姿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聽說,他已經到京郊了。”
    “不行。”洛清芷說:“邊境守將無詔離開駐地,是大罪。”
    楊氏安慰著,“現在肯定隻能你出麵,才能勸住你阿兄,可是,可是,王爺暫時不會讓你離開的。”
    洛清芷思考了一會,取下手鐲,遞給楊氏,說:“這是亡母遺物,世間隻此一隻,阿兄見到便知是我,王妃嫂嫂,可否麻煩您出宮一趟,千萬不能讓阿兄進入金陵。”
    楊氏收下手鐲,連連點頭。
    後來,楊氏並沒有前往京郊攔住洛逸,反而以手鐲為證,寄去豫州,讓風自南他們以為洛清芷被關押在金陵,同時,他們又失去了洛逸的行蹤,情急之下,風自南隻能率領一對人馬進京,才讓金家抓住了機會,上奏裁撤北府軍。
    高衍見洛清芷一直不說話,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
    “阿洛,當年,撤番,也是逼不得已。”
    洛清芷回過神,淺淺一笑,說:“陛下,都過去了,你當時的處境我明白,這些年,你對我的容忍,每一項都是在彌補,我明白的。”
    “不全是。”高衍說著,他深呼一口氣,“朕知道,你從來都不想走這條路的,可是,阿逸失蹤,朕無人可用,豫州邊境,朕隻信你。”
    “守邊境安寧,是我洛家的使命,父兄不在,我自當扛起這個重任。”洛清芷說著。
    高衍說著:“為你招婿,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雖然定了洛今朝,不過,朕會想辦法拖延的。”
    洛清芷微微低眉,掩飾自己的失落,想著,“原來這才是今日的主題,到頭來,還是不想高楨出現在眾人眼前。”
    “不。”洛清芷短促而有力的回答,“陛下,臣願意的。”
    高衍頓時不悅,可隻是一會,便重新穩定住自己的情緒。
    “好,隻要阿洛願意,怎樣都行。”
    洛清芷為了以防萬一,繼續說:“臣希望可以與洛今朝盡快完婚。”
    “......好。”
    洛清芷繼續說:“那麽,不知道禮部核查的吉日是哪天?”
    高衍直接問:“阿洛想在哪天,哪天就是吉日。”
    “下月初八。”
    “好,朕會讓禮部好好籌備。”
    “謝陛下。”洛清芷說著。
    高衍笑了笑,說著:“阿洛的要求,朕都答應了,那,朕有一個要求,阿洛是否也可以答應。”
    “臣乃是陛下臣子,請盡管吩咐。”洛清芷說著。
    高衍從書案上拿出一個折子,遞給洛清芷。
    洛清芷雙手接過,緩慢打開,快速的查看內容。
    “國子監祭酒大人元朗,參了蘭台令使夏籍私涉學堂?”
    高衍點頭,“折子今早送來的,元祭酒從不輕易上本,朕很重視,加上此事又涉及到國子監學子,朕不好交給刑部,交給你正合適。”
    洛清芷有些遲疑,高衍立馬說:“怎麽?阿洛要退縮了?”
    “到沒有。”洛清芷搖頭,“臣隻是在思考,為何,祭酒大人,會選在此時上奏。”
    “此時有什麽不同嗎?”高衍反問著。
    洛清芷說:“臣粗略的看了一下折子,涉及的是夏大人為寒門學子私設課堂,那麽巧,臣的夫婿在外界看來,也是寒門出身,臣在想,祭酒大人,告的是夏大人,還是我?”
    “阿洛,不用多想,去查查吧。”
    “是,陛下。”
    回到郡主府,範黎已經在書房等候。
    見著洛清芷一臉愁容,範黎問:“陛下為難你了?”
    洛清芷反問:“先生怎麽會這樣想?”
    範黎咳嗽了一聲,說:“隨便說說,就是感覺你進宮回來之後,有些煩惱。”
    “嗯。”洛清芷說:“陛下,交給了我一個案子。”
    “什麽案子?”範黎問著。
    “國子監祭酒大人參禦史台蘭台令使為寒門學子私設學堂。”
    範黎說:“先不說私設學堂這樣的隱秘之事是怎麽被知曉的,就說這國子監和禦史台,幾乎沒有什麽交集。”
    洛清芷點頭,認同範黎的說法,慢慢的說出自己的擔憂,“世家和寒門曆來都有隔閡,世家掌握著最優質的資源,寒門難以出頭,可是,這一次,我選擇了洛今朝為婿,就是打破了這個局麵。”
    範黎說:“在外界看來,大家隻知道洛今朝是寒門子弟,但是並不知他是前太子,我明白你的擔憂,如果要論世家與寒門爭鬥最明顯的地方,定然是國子監。”
    洛清芷說:“我還不想那麽早就把這個矛盾放在台麵上。”
    “可是。”範黎同樣擔憂,“陛下已經把案子交給了你,你也不得馬虎。”
    “嗯,我明白。”洛清芷點頭,問:“先生,這個夏籍大人,您知曉嗎?”
    範黎搖頭,“這個人該是近十年才入仕的。”
    “不過。”範黎補充著,“既然是禦史台的人,那你去問百裏大人應該更清楚。”
    洛清芷聳了聳肩,說:“舅父應該還在生氣吧,現在上門可不太好。”
    “生氣?”範黎明白似的點頭,“難道是沒有選蘇延的這件事?”
    “外翁和舅父可喜歡這個蘇延,如果沒有......或許我還真的會選他。”洛清芷說著。
    範黎卻反駁著,“我看不是,這蘇延,嗯,小小年紀,行事那麽圓滑周到,必然是權衡利弊的人,你跟他在一起,難免被算計,我可不覺得他是良婿。”
    “算了。”洛清芷鬆了一口氣,“都塵埃落定了,還是想想這國子監的事情。”
    “你打算怎麽查?”範黎問著。
    洛清芷想了想說:“先去一趟國子監。”
    瞬間,她又猶豫了,“我這樣去,大概什麽都查不到......可是,國子監又不收女弟子,也沒法混進去。”
    “我替阿洛走這一趟。”
    高楨緩緩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