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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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薈書院安置下來後,宋離胭每日裏不是被七公主拉著談天說地,便是要陪著她帶著小雲玨兒玩鬧嬉戲,也是那小團子生的實在冰雪可愛,惹人歡喜,得虧這孩子的爹娘都是平苦百姓出身,若是什麽富貴人家,那必得得個遠近聞名的千嬌百寵的小姐命來。
七公主本就是個自來熟又心大愛玩兒的主兒,這突然一下子身邊兒多了個能保得她不被迷桕影響的神醫妙手小姐妹,且這親親的冷豔美貌小妹妹還隨身帶著個玉雪團子,再一見之下,便歡喜的跟要昏過去了一般,直呼救命天爺什麽的。好不容易緩過來,清醒了一點後,就開始各種撒嬌打滾兒,要出去街上玩兒,還美曰其名——介紹本地特色。
然而,幾日以來,這幾位姑娘們的早出晚歸,親親熱熱,著實看的傅樂筠每每見了,都要咬著後槽牙,然後惡狠狠卻無法明顯表現的哼幾聲,來抒發自己心中的鬱悶與不滿。
到了書院,傅樂筠是幾乎沒怎麽與楚風湛和徐雲坤分開過,包括淩子慕也是與他們一起。這樣的境況表麵上瞧,似乎是傅樂筠被徐雲坤和楚風湛一文一武的壓迫著幫他們一起理謎團,析線索,實則卻是他有意無意的調動節奏,然後將自己巴巴的送上去,而淩子慕,本就是他安排好的人,自是配合的相得益彰,毫無痕跡。
隻是忙碌雖是自己主動找的,可是傅樂筠終究還是被自己那公主表妹每天霸占他阿胭妹妹的惡劣行徑真真兒給氣到了心底裏,甚至還小氣的支使莫辰去偷偷關注著,時刻給自己匯報動向。
這今兒個太陽剛剛偏西了些,莫辰一臉生無可戀的對著自家主子剛稟報說幾位姑娘回了學舍後,某位氣紅了眼的傅公子就大袖一揮,衝著毫不知情卻要被迫壓榨他的楚風湛甩了句“不幹了,困了!”後,大步流星的向著學舍奔去。
學舍四方的院子裏看的天也是四方四正的,雲玨兒蹲在地上玩了會兒竹巧後,一抬頭看到天上的景象,立刻站起身叫了出來:“阿茵姐姐,師父!你們快來看!這裏,這裏,好漂亮呀!”
“怎麽了?小團子?”聞聲,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片刻,正在屋中煮茶的七公主立刻又興奮地扔下手中的茶具,跑了出去。
“姐姐,你看,這雲好漂亮呀!”雲玨兒亮著眼睛,高興的原地蹦躂了兩三下。
七公主抬頭去看,隻見天上處處殷紅,雲以小團而聚,又匯成密網,有形有線,有空有合。她們回來時還不太明顯的晚霞此刻紅的奇怪而妖豔,夾雜穿透在雲團之中,極致漂亮也極致詭異。稍稍換個角度,又能見至一處圓形的空處,四周還是團團紅雲,其中卻幹淨分明,邊角之際甚至會覺得散落下來幾縷明光,似仙飛升。
“公主殿下,玨兒,你們在看什麽?”宋離胭在裏屋聽見的稍晚,她走到敞著門的外廳,看著院兒裏的兩人溫聲細問,眼神略過桌上小爐上已經沸騰了的茶水時,順手又給取了下來放好。
“紅雲!阿胭,你來瞧瞧!”這幾日的接觸下來,七公主早已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喚起了阿胭,而宋離胭也隻得先無奈的接受心平氣和的接受,然後默默習慣。
聽著聲音,宋離胭慢慢走到門檻處,靠在門邊兒,好笑抬眸,這一下,人便愣了,嘴角的笑意也霎時僵住了。像是仔細辨別確認了許久,她才緩緩收回了動作,再朝院裏看去,這次便滿目憂慮,眉心緊皺。
視線還未完全聚到院裏姑娘身上,便已經瞧見了巷間外門處的那道紫衣,她緩了緩神,正想要傳音入密,接著耳邊便得了句清晰的聲音:“你沒想錯,大亂之象。”
“出了何事?”宋離胭一手握了握門框,另一隻手下意識覆上了腰間的那方月壺。
“還未可知,且先定神。”傅樂筠的聲音沉了一些,仔細聽便能聽出些釋然與憂愁,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亂了,終究還是該亂了。”
宋離胭一怔,腦中閃過一絲想法,再抬眸望了望天,緊皺的眉心擰的更深了些,她的目光中隱隱多了一層別的東西,像是祈禱,又像是明了,似乎憐憫,又似乎不忍,終究再未開口。
傅樂筠走進院裏,宋離胭歎了口氣隨之出了屋子,兩人同一時間走到了院子正中,七公主見了,興奮地挽住宋離胭的胳膊,對她說說這團雲,又指指那束光,沒怎麽留意到身邊人的微妙。
“臭丫頭!撒手!這兩天出去各種撒野,你瞧瞧你還有沒有點兒皇室公主的樣子了!”傅樂筠皺著眉頭,冷哼著用紫金扇拍在七公主拉著宋離胭的手上。
“啊!三哥哥!你打我作甚!你知不知道你這破扇子力道有多大!疼死了!”七公主被拍的縮回了手,她揉著腕子惱怒的說。
在一旁看天空的雲玨兒這時也轉過頭來,不高興地撅著嘴,衝著傅道:“哥哥!你不能打阿茵姐姐!這樣不對!”
“哥哥沒打。”傅樂筠挑挑眉,勾唇笑道,“你這姐姐啊,裝的!”
“???是嗎?姐姐你疼嗎?”雲玨兒仰頭又問七公主。
在傅樂筠的目光威脅下,七公主又慫又不甘心的改了口:“疼.........不疼.......”
“嗯?”雲玨兒不懂,“到底疼不疼呀?”
“她不疼。”傅樂筠直接堵住了七公主的話音。
“哦哦,那好吧,姐姐不疼就好!哥哥,師父!你們看,這雲好漂亮!”小孩子的嗓音總是充滿天真與活力。
宋離胭眉眼間淡淡苦澀,不知要說什麽,傅樂筠了然,牽住雲玨兒的手,接話說道:“嗯,漂亮!很漂亮!”
幾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院中,紅霞籠罩,此刻也算是安穩美好。隻是,沒有多久,巷道處漸漸傳來些腳步聲,終究要擾了這其中的祥和。
莫辰從巷間走來,站到傅樂筠身側,頓了頓看了眼雲玨兒,不知要不要繼續開口。
“說吧。”傅樂筠還未開口,宋離胭便出了聲。
“是。”莫辰斂了眼神,緩了口氣,默默說道:“稟公子,方才有人來報,後山忽然裂為兩半,其中一半滑入江中,與邊岸山巒相倚相抵,而山上木石未動。江水擁塞逆流,淹沒田苗,衝毀了民居。”
“可有傷亡?”宋離胭聲音有些微顫。
“所幸山裂偏林,民居較少,傷亡不多。徐公子和楚公子已經帶人趕去了.......”莫辰說著,忽然停了下來。
“怎麽?”傅樂筠抬眸。
“山裂之時,淩莊主應該正在那附近,他曾說要去北山轉轉瞧瞧風景什麽的,本是打算自己獨去,可雲......雲大叔聽了後,不知為何也說要一同陪著。”
“什麽?!”宋離胭不動聲色握緊了雲玨兒的小手,把人往自己懷裏又拉近了一些。
“知道了,你先去吧。”傅樂筠神色雖然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目光裏也染上了幾分嚴肅之氣。
莫辰看了看宋離胭,沒再繼續說什麽,應了聲“是”後便行禮退下。
空氣一時有些沉靜的厲害,片刻後,七公主輕輕出聲:“阿胭,你是不是要......”
“臭丫頭,在家裏看好小團子,我與阿胭妹妹出去一趟。”七公主話還沒說完,傅樂筠俯身把雲玨兒抱起來,送到她懷裏,吩咐了句。
“.......哦,知道了”見宋離胭沒說什麽,七公主便清楚了她的想法,歎了口氣,補了一句:“阿胭,小心一些,莫要傷到自己。”
宋離胭抬眸,微微彎了彎眼角,出聲應道:“嗯。”說完後,又對著一臉好奇盯著自己的雲玨兒溫柔囑咐了幾句:“在書舍好好呆著,師父出去一會兒,你要聽阿茵姐姐的話。要是餓了,就去廚房找娘親給你弄些吃的,別亂跑,知道了嗎?”
雲玨兒聽完,乖乖地點點頭,然後主動摟上了七公主的脖子,把七公主自己都搞得愣了一瞬,這小團子在她麵前可從來沒這麽乖過,雖說知道宋離胭這師父在小姑娘心中的威嚴,但這一刻還真是這幾日以來,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了,行吧,師父的魔力總是要高過姐姐的!
“走吧。”
宋離胭對著傅樂筠喚了一句後,便輕點腳尖,運功上了房頂,身後之人隨即跟了上去。七公主抱著小團子站在院子裏,兩人的目光匯聚在那兩人的背影上,這一刻,紅的刺眼的夕陽,襯出的前路,不知又會帶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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