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簫劍吟 第二十七章 狐狸窩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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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丘老街位於宛丘城中心,6500多年前,中華人文始祖太昊伏羲氏在這裏建都,曆經數千年的風雨洗禮,依舊保持著古城的韻味。這裏曾是古代文人墨客的聚集地,許多著名的詩人都曾在這裏留下了傳世佳作。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灑在青石板路麵上,給這條曆史悠久的街道增添了幾分古樸與寧靜。街道兩旁的老槐樹,曆經滄桑,枝繁葉茂,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在這裏,人們可以感受到古代城市的氣息,一首《詩經.陳風.宛丘》從溢香院傳出,宛丘老街仿佛穿越回了那個久遠夢幻的時代: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
    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
    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
    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老街上勞碌忙活一天的人們,隨著夜幕降臨,靜下來聽聽這首歌舞,是那麽的愜意和享受,算是辛苦勞作後的天賜放鬆之樂,溢香院附近的老百姓也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符存深知,要維持宛丘這和平祥瑞的一幕實屬不易,宛丘地處中原腹地,因其富饒的魚米之鄉和獨特的風土人情,一直吸引著各路盜匪的覬覦,前不久剛趕跑由自稱“梁上君子”的黑衣盜匪團夥,下一次再來,這夥盜匪們的侵擾隻會更加凶殘。為了保衛家園,符存決定聯手梁飛虎、毋乙和董乙,共同商議對策。
    油燈初上,生意冷清的聚賢閣裏,四個人圍坐在四方桌前,桌上擺了一壺燒酒、一盤醬牛肉、一碟花生米和三個炒菜。
    “幾位賢弟可曾去一家喚作“狐狸窩不夜城”去玩過?”聚賢閣主梁飛虎一邊問道一邊敬酒。
    “狐狸窩不夜城?在哪裏?”符存反問道。
    董乙大笑:簫劍俠呀簫劍俠,常言道,人不風流枉少年!當真不知道?
    “讓各位哥哥們笑話了,小弟確實不知!”符存舉杯敬各位,又替自己辯解道:想必那狐狸窩跟咱溢香院是同行,作息在同一時段,這樣小弟就無緣光顧了。
    “這個確實如此!至於這個狐狸窩不夜城嘛,就在東城邊,不夜城的夜晚,現在是最熱鬧的時刻,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斷,幾乎囊括了酒樓、賭坊、客棧等吃喝嫖賭等生意,唉!我們聚賢閣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梁飛虎連連唉聲歎氣起來。
    董乙見表哥格外憂慮,問道:狐狸窩是哪路神仙開的?如此包攬一切,難道不怕其他同行嫉恨?
    毋乙一直沉思著,突然舉杯敬酒:來,咱們喝一杯再說!
    梁飛虎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這個狐狸窩,喝著悶酒嘀咕幾句:溢香院背後靠山是知縣大公子,而狐狸窩不夜城背後的靠山來頭肯定不小!
    “既然狐狸窩讓梁大哥如此犯愁,它們搶了你們一些生意,有必要弄清楚它的來龍去脈?”符存試探道。
    “豈止是一些生意,完全是讓人無法活的地步了;它們那裏要酒有酒喝、要賭有賭場、要歌女有歌女……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們做不到的。那麽大的場子,沒有個千把兩銀子是開不出來的!”毋乙接過話來,繼續說道:既然簫劍俠沒去過,正好今晚又不去溢香院,那咱們就去鑽鑽那狐狸窩吧!
    大家應聲放下酒杯,異口同聲道:走!
    符存一行人來到城東,一座通火燈明的大樓格外顯眼,一眼望去,“狐狸窩不夜城”,這幾個大字格外誘人,燈籠用不同顏色的紙裱字,有一種歡樂的跳躍感。
    “狐狸窩不夜城”共有四層樓,除最上一層樓用於辦公外,下麵三層樓用於經營,其中,一樓經營博彩,二樓是洗浴按摩,三樓是尋花問柳;每層樓臨門處設有前台,既是服務引導也是結賬處;一二層樓都是人滿為患,喧囂熱鬧,隻有三樓稍顯清靜,是獨門獨間,被包的房間都掛上了“名花有主”的牌子,稍微駐足細聽,就能從某個房間聽到嬉戲打情罵俏聲甚至呻吟的聲音……
    “這三樓有意思!”毋乙把大家叫到隱蔽處,詭笑道。
    “要搞清楚這城主是何方神聖,得翻個姑娘牌子以探個究竟!”董乙說完,又對著毋乙道:憑毋兄聰明才智,派你去定有斬獲!
    “不行,不行,我不行!”毋乙連連搖頭推辭,心想自己不去,得推舉一人才能脫身,靈機一動,說道:梁大哥乃我們宛丘一條龍,門門道道門清,他去最合適不過!
    “過譽了,我不合適,我倒有一位最合適的人選推薦!”梁飛虎把符存拉近身旁,豎起大拇指道:簫劍俠,聲名遠揚,年少英俠,哪位姑娘見著不欽慕?再說他精通音律,料想他一出馬,定會探個究竟。
    大家看梁飛虎力薦符存,都齊心推著符存到前台,給他翻了一位姑娘的牌子。
    “‘熱兒’……嗯,熱情奔放,就這個‘熱兒’!最好是個熱辣奔放的姑娘,簫劍俠,完成你的任務肯定沒問題,選她沒有錯。”毋乙輕拍著符存的肩頭,跟大家一起笑眯眯地看向符存,好像在說,就看你的好戲了。
    “哈哈,你們都深諳世道人情,個個都是豪傑,而把關乎生存的如此大任最後推給一位毛頭小子,到時候恐將失望喲!”符存也推脫謙讓道:還請幾位仁兄再慎重考慮一下人選!
    大家不容他分說,給他做主,硬是把他推進了‘熱兒’的香閨。
    梁飛虎反手將香閨門“砰”地帶上,再順手將“名花有主”的提示牌掛了上去,嘿嘿笑道:就看他好戲了!
    “是誰這麽毛手毛腳的喲!”紗帳裏傳來一聲微微的嗔怨。
    符存有點慌亂,帶著緊張的眼神向紗帳望去,隱隱約約見裏麵坐著一位身段曼妙的少女模樣,心想:哼,我是簫劍俠,走南闖北,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姑娘,不好意思,剛才冒昧進來,實在是打攪,還請姑娘多多包涵!”符存定了定神,邊說邊向姑娘那裏慢慢走近。
    “冒昧?打攪?哼!”紗帳裏的女子輕微嗤笑一聲,又嬌聲反問道:何來冒昧與打攪?
    符存意識到用詞不當,趕緊補充笑道:應該是不敢如此魯莽進來……
    “不該魯莽?你看你,還一口說不好意思魯莽進來,未經本姑娘允許就越走越近,難不成還要繼續魯莽?”紗帳裏的女子微微轉身正麵符存,嗔怨問道。
    “唉,魯莽就魯莽!”符存心想,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雖然薄紗相隔,依稀見得該女子整個輪廓,她身材曼妙,雙眼下戴著薄麵紗,兼有嬌聲嗲氣,讓人情愫頓生。
    “姑娘,那本少爺就要破罐子破摔了,就要看看熱兒姑娘的廬山真麵目喲!”符存邊說邊加快腳步進了紗帳。
    “你!你!流氓!”那女子慌亂站起,指著符存叫嚷道。
    “流,流什麽氓!坐,坐下!”符存命令道,一股男子漢氣概直衝雲霄,心裏有些暗暗得意,接著放緩語氣道:本少爺既不劫你的財,又不劫你的色,慌什麽慌,你不知道來者何人吧?不瞞你說,本少爺乃遠近聞名的簫劍俠,哈哈哈!”
    熱兒姑娘定睛打量了眼前的少年,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心裏有幾分好笑,“本姑娘還沒見過你這樣的俠士,哼,花錢來嚇唬弱女子,還自稱俠士!”
    “哈哈哈,本少爺花錢來,一是想看看姑娘長得怎麽樣?二是想跟姑娘嘮個嗑……”
    “本姑娘長得好看與不好看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不花這個錢就是!”熱兒姑娘把頭扭到一邊,真有點生氣了。
    “久聞姑娘大名!若長得好呢,我就準備八抬大轎娶回家,哈哈哈!”符存跳到姑娘正麵,就一副無賴模樣窮寇猛追似的打趣道。
    “娶我?”熱兒姑娘苦笑著一屁股兒坐到軟包凳上,聲音有些嘶啞說道:我,大名?嗬,本女子哪有什麽大名!
    “你的眼神,好似江南的煙雨,好朦朧好淒迷,你的命運也是否一樣啊?”符存看著熱兒姑娘的眼睛,輕聲問道。
    “非花非蝶,恰如一粒粉塵,隨風飛揚,幕天席地,四海為家,常受風欺雨染,霜打雪凍;非仙非神,類如匣之腐肉枯骨,寂寂無名,何來大名?”熱兒姑娘無奈中透著幾分淒楚,沉默些許,又低沉補充道:就在我們體係,我也是排在最後了,你,你居然翻我的門牌,你看你是什麽眼光喲,還謊稱自己是什麽遠近聞名的簫劍俠,哼,多麽搞笑!
    “難道你沒聽說過簫劍俠?”符存邊說邊指著自己的一身裝扮:配簫帶劍,小腿綁縛著沙袋,停頓片刻後又說道:我看了你牌子介紹,我認為你的魅力獨一無二,相信我的眼光,嘿嘿!”
    熱兒姑娘靈動的眼神又反複打量著麵前自稱簫劍俠的小夥,噗呲一聲,笑個不停……
    符存自個兒看看自己,忍不住跟著熱兒姑娘哈哈笑了起來。
    “這才是真正的簫劍俠,貨真價實喲!”符存拍著胸脯嘿嘿笑道,又指了指熱兒姑娘說道:你也並非無名,隻是在你們係統,排最後而已,但在我的心裏,你是第一等!
    “油嘴滑舌!”熱兒姑娘口裏雖嗔道,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夜色漸深,但屋內卻洋溢著一種獨特的愉悅氛圍。熱兒姑娘仿佛被一種溫暖的力量所包圍,那是來自於對麵那個男子對她深深的關注,哪怕那僅僅是出於禮貌的謊言,對她而言,也如同蜜糖般甜美。
    她的話語開始變得輕盈起來,像春天的風,輕輕拂過湖麵,激起層層漣漪。兩人之間的對話,如同溪水般流淌,時而平靜,時而湍急,但總是那麽和諧,那麽悅耳。他們的笑聲,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閃爍著,照亮了彼此的心房。
    “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這句古詩似乎成了他們此刻心情的最好寫照。兩人仿佛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沉浸在這無邊無際的談話中。他們聊起了遠方的山川湖海,聊起了童年的趣事,聊起了未來的夢想。每一個話題,都像是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讓他們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然而,時光似水流,不知不覺間,前台的服務人員已經催了好幾次。兩人才如夢初醒,停下了話題。熱兒姑娘的臉上露出了不舍的神情,而符存也輕輕歎了口氣,似乎也在惋惜這短暫的相聚時光。
    梁飛虎等人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期待。一見到符存出來,梁飛虎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怎麽樣?在裏麵那麽久,收獲不少吧?”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關切和好奇。
    符存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但並未立即回答。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光芒,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談話中。他深深吸了口氣,仿佛要將那份愉悅和溫暖永遠留在心底。然後,他才緩緩開口,將剛才的經曆娓娓道來。
    說來也是緣分,原來這狐狸窩不夜城跟聚賢閣一樣,都是日月玄教陰派為了籠絡中原江湖豪傑的一個據點,各自承載著不同的使命與秘密。
    狐狸窩不夜城,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悄然鑲嵌在喧囂的市井之中。乍一看,它似乎隻是一座尋常的酒樓,紅燭搖曳,酒香四溢,客人絡繹不絕。然而,在這層普通的表象之下,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宛丘這裏,四戰之地,也是一個江湖人士的匯聚之地。各路豪傑,或明或暗,紛紛踏足這片神秘的土地;他們在酒桌之上,推杯換盞,笑語盈盈,然而談笑間,卻暗藏機鋒,傳遞著微妙的情報;每一個眼神的交匯,每一個手勢的變換,都可能是江湖中一場風雲變幻的先兆。
    在日月玄教陰陽派化解了昔日的恩怨,攜手共謀未來之際,高層們開始精心布局,意圖在全國範圍內打造出“狐狸窩不夜城”和“聚賢閣”這樣的一幅明暗交織、陰陽相生的畫麵。這樣的據點,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既有一方明亮照耀,又有一方悄然隱匿,共同守護著教派的繁榮與安寧。
    如今,狐狸窩不夜城的城主,對梁大哥的聚賢閣早已心知肚明。不到關鍵時候,她自然不會亮明身份,踏足聚賢閣的。
    夜幕低垂,星辰悄然點綴著蒼穹,今晚獲取的情報信息,眾人如同揭開了狐狸窩不夜城那神秘金主一層麵紗,窺見了狐狸窩不夜城的秘密,心中滿載而歸,各自懷揣著新知的喜悅,踏上了歸途。
    符存踏入家門,一股不尋常的焦灼氛圍迎麵撲來。家中燈火通明,卻難掩眾人臉上的憂慮之色。一問之下,方知章水碧自午後時分獨自步入塵世繁華,至今未歸,如同消失於茫茫人海之中,杳無音訊。
    桑南鬥的眉宇間鎖著深深的憂慮,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急切:“我們幾乎翻遍了城中的每一個角落,從喧囂的市集到幽靜的巷弄,都不見他的蹤影。這夜深人靜之時,他究竟會在何處?”
    家中的氣氛因這份未知而愈發沉重,每個人的心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揪住。符存心中亦是五味雜陳,他深知章水碧不僅是同伴,更是這風雨飄搖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起來,提議道:“我們不能放棄,再分頭仔細找找,或許有什麽線索被我們忽略了。章水碧的安危,關乎我們每一個人。”
    言罷,眾人紛紛響應,再次投身於夜色之中,帶著對夥伴的深情厚誼,繼續在這座燈火闌珊的城市裏,尋找著那一抹可能已被夜色吞噬的身影。
    夜,雖深,但希望之光,在他們心中從未熄滅。
    夜幕低垂,家家戶戶的燈火漸次熄滅,街巷間隻餘下幾聲遙遠的犬吠與風的低語。眾人逐門逐戶地詢問,每一雙眼睛裏都閃爍著焦急與期盼,卻無一例外地得到了相同的答複——未見那人的蹤影。夜色愈濃,仿佛連空氣都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人窒息。
    月掛中天,銀輝灑落,卻照不亮這茫茫人海中的失落與迷茫。大家心知,繼續在這無邊的夜色中盲目搜尋,不過是徒勞無功,隻會耗盡本就已緊繃至極的心力。於是,一番商議之後,決定暫且按下這份焦灼,讓疲憊的身心得以片刻的喘息。
    晨光初破曉,天邊泛起溫柔的魚肚白,一切似乎又充滿了新的希望。眾人相約,首要之事便是前往那莊嚴的衙門,將此事詳細稟報。或許,官府的力量能如晨曦般穿透迷霧,為這漫長的尋找之旅點亮一盞明燈。他們心中暗自祈願,願這次報案能成為轉折點,讓那失散之人早日歸家,讓懸於眾人心頭的大石得以放下。
    如此,一行人帶著未了的牽掛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踏上了前往衙門的路途。
    衙門兩旁站著牙兵,桑南鬥上前向一個年輕的牙兵說明來意,年輕的牙兵沒主意,問年長的,年長的愛理不理,不耐煩地向衙內指了一下,年輕的牙兵說,你往裏去找師爺就好。
    桑南鬥轉過身跟符存一行人說道:你們在外候著,我進去報個案就出來。
    言罷,他整了整衣襟,邁開了更加堅定的步伐,穿過那扇厚重的木門,步入了衙門深處。門軸轉動的吱嘎聲在空曠的庭院中回響,仿佛預示著即將掀起一場波瀾。而門外,符存一行人則嚴陣以待,目光緊隨著桑南鬥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之中,隻留下滿腔的期待與不安,在這古老而神秘的衙門前交織成一幅複雜的畫麵。
    過了一會兒,桑南鬥走出來了,擺擺手說:走,回家!
    “報案了?情況如何?”符存急切地問道。
    桑南鬥三步並兩步走出了衙門,邊走邊說:那師爺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此事怕是難以指望他們了!咱們回去再找一遍看看。
    符存一行人心情沉重地踏上了歸途,回到家中,推開門扉的那一刻,隻見章水碧睡眼惺忪,身子歪斜地坐在院裏一把破舊的太師椅上、哈欠連連,他眼中布滿了血絲,好像一夜未睡過,滿臉疲憊。
    “你這一夜,究竟去了哪裏?”桑南鬥的語氣中既有擔憂也有責備:害得我們尋你很久!
    章水碧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身上的酒氣隨著這動作輕輕飄散,他過了半晌才含糊不清地答道:“我……我昨天傍晚出去散心,可誰曾想……唉,個中曲折,一言難盡,咱們進屋再慢慢說吧。”
    眾人聞言,心中的責備被一抹難以言喻的好奇所取代,他們相視一笑,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跟隨其後進了裏屋,好奇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