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媽媽辯解道：“我怎麽知道他們家會是這樣，平常聊天的時候看上去挺和氣的，他家那媳婦實在是太彪悍了，哪裏像個女人的樣子，還敢這樣和長輩說話。”
    於婉瑩無語，她本想懟一句“你就隻關心我肚子裏的孩子，不關心我？”
    但她很快意識到，周浩媽媽和方老太估計沒什麽兩樣，隻是周浩媽媽沒那麽彪悍，沒那麽惡毒，可能稍微善良點吧。
    她就懶得說話了。
    周浩應了兩聲，他媽媽便上樓玩去了。
    周浩也扶著於婉瑩去臥室，臥室裏才有空調，平時他們家隻開兩個臥室的空調。
    回到臥室，於婉瑩覺得心情挺低沉的。
    “怎麽了，嚇到了？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周浩關心地說。
    於婉瑩搖搖頭，“就是有點恍惚，感覺人生很無趣。”
    “怎麽這麽說？”
    “你別想那麽多了，方家那老太太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媳婦看上去也不好惹，你懷孕了多愁善感，要少思少慮。”
    於婉瑩反駁說：”“我倒覺得他媳婦還可以。沒有因為生了女兒就被洗腦，反而處處維護自己的女兒，看她公婆的態度，估計平時經常拿這個欺壓她，她應該挺不容易的。”
    “你管人家那麽多。好了我要工作了，你自己玩一會。”
    於婉瑩點頭，周浩就工作去了。
    她趴在了窗戶上，眺望著昏暗的村子裏，遠處方家隻有一盞小小的燈亮著，她公婆的罵聲即使隔著吼吼的窗戶，也還能聽見一點。
    唉。
    她在心裏幽幽地歎了口氣，人生真的很無趣，操勞一生到底是為什麽？
    ……
    方老太婆和方家老頭的辱罵簡直沒有休息的時候，一直罵到了方興德回家。
    以前天氣好的時候，方興德就在家種地，賣糧食，這兩年天氣不好農村種不出什麽東西，方興德就在鎮子裏賣點苦力，非常辛苦，一個月才拿三千多塊錢。
    一千塊交給他爸媽，剩下的錢全部交給馬翠，他自己身上一個字兒都沒有。
    不過今天方興德的心情實在不太好，回來的村道沒有一丁點燈光，他自行車上的電筒又忘記充電，一路抹黑回來，不小心摔到了溝裏去，滿身的泥巴灰塵不說，還擦掉了好幾塊皮。
    再加上白天的工作，老板無緣無故又給他們加工作量，他是那個好欺負的，別人都在悄悄偷懶，就他一個人瓷實地埋頭幹，轉過頭來就聽到老板在暗地裏說他蠢，他都要氣哭了。
    好不容易回家了，遠遠地又聽到他爸媽在罵街，方興德隻要逃離這一切，但又沒有勇氣。
    “我兒子回來了！”
    正在罵街的方老太一看方興德，就感覺給自己撐腰的人來了。
    頓時洋洋得意，叉著腰對馬翠道：“看到沒有，有兒子就是好，天天都在身邊陪著，有個三病兩痛地都在身邊，等你女兒長大了，看她一年回來看你幾次！”
    馬翠嗬嗬一笑，“死老太婆說的是你自己吧，你媽沒死的時候你一年回去看幾次？我可是經常回去看我爸媽，你自己不孝順倒怪起我來了，真不要臉！你媽死的時候都沒見著你麵吧，她死不瞑目呢！”
    “啊啊啊！你這個瘋婆娘我掐死你！”
    方老太再一次被戳中了痛處，衝上去想要撕爛馬翠那張臭嘴！
    轉頭看到方興德一臉喪氣地回來，她頓時大罵：“方興德，看看你娶的喪門星媳婦，你還不趕緊把她給我休了，趕出家門去，我家不允許有這樣的潑婦進門！！”
    “媽，我今天太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方興德不想參與她們的吵架，他實在是太疲憊了。
    豈料方老太一個巴掌直接扇到了他的臉上，把方興德都打懵了。
    “你這個沒出息的廢物，連自己的老娘都保護不了，娶個女人回來天天作踐你老娘，你還敢叫我媽！”
    方興德怒極，他不知道這兩個女人成天在爭什麽吵什麽，有這功夫出去找份工作給家裏賺點錢不好嗎？！為什麽每天要來折磨他？
    他挨了一巴掌，可想著那畢竟是他親媽，他也不可能還手。
    忍著心中的憋悶，方興德低著頭沉默地進屋去，方老太看到他這窩囊樣，便跳起來將拳頭一個個砸在他後背上，馬翠見狀氣得磨牙，衝上來就將方老太拽飛了。
    “你打死我算了，你這個瘋女人！我方家娶了你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兒，兒啊！你就眼睜睜看著她這樣打我，你還是而兒子嘛？！”
    方老太即時倒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馬翠則是一臉洋洋得意地看戲，方老爹的謾罵聲也是不絕於耳，今日馬翠也算很得意了，方家老頭閃了腰奈何她不得，區區一個方老太婆，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今日這仗，打得漂亮。
    這一家子的雞飛狗跳，卻是徹底將方興德激怒了。
    他仿佛是突然跳脫到這個時間節點，猛然看著自己的生存環境，他怎麽活成這樣了？？？
    耳邊不斷傳來謾罵聲，哭喊聲，方興德憤怒到了極致。
    “夠了！”
    他大喝一聲，但是沒有人聽從，是的，他的話語權永遠是最低的，誰會聽他的？
    方興德氣不過，就衝進屋內端起桌上的大鬥碗舉了起來。
    “都給我閉嘴！”
    他的一聲怒吼，讓三個人全都閉上了嘴巴，全家人呆呆的望著他，眼神裏充滿不可思議。
    方興德通紅著雙眼，高舉著大鬥碗，在這一刻，他好像是電視中舉著金牌的奧運冠軍，通過這個姿勢，他似乎找回了一些屬於他人格深處的東西，他忍不住地流下眼淚，如果他早一點這麽有魄力就好了。
    然而他的威風並沒有維持多久。
    下一秒馬翠就再次對他頤指氣使地警告：“你發什麽神經，那那裏麵是我煲了半天的豬腳湯，你敢摔？！你要是敢摔，你以後就別吃我做的飯！”
    方老太則是氣消了，十分不屑地罵著他，“方興德你瘋了？！把我嚇一跳，還想摔我的碗？你敢摔？你摔一個給我看看？看我不把你的手給你打斷！”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方興德的眼睛裏流出來，匯成兩條連貫的淚河。
    方興德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