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什麽鬼……”
    和他們一同出來的一個陌生男人張口歎了一句，表情難以接受地看著外麵的場麵，太魔幻了。
    周浩說：“就算外麵熱，也比裏麵舒服多了。”
    那人點點頭，“確實，不過這也太他媽操蛋了吧，哎。”
    體育館外麵是圓形跑道，從這裏可以清晰地望見不遠處的教學樓、操場和籃球場等。
    看得出這個學校的麵積很大。
    微弱的燈光照耀著密匝行走的人群，操場上不斷閃爍著星星一樣的手機電筒燈光，冷不防有種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但一吹到這滾燙的熱風，就又被強行拉回現實了。
    周平問周浩，“你們要單獨散步麽？還是一起。”
    周浩看看於婉瑩，“還是單獨散步吧，我得帶她去那邊走走。”
    “行，注意安全。”
    周浩一家人便從另一邊離開了，隻剩下周平一家人和葉嘉、段昂。
    而王學民早在周平醒來之前就走了，應是找他的新老婆去了。
    周平推著段昂到跑道上，“我們也去找個上風點吹吹風。”
    周圍的人無不愜意地吹著風。
    “啊~~~”
    周琦張開雙臂迎接著這個滾燙的熱風，雖然很熱，熱得他汗流浹背，但比起體育館裏的空氣，實在是舒服太多了！
    尤其是當風拂過他的臉頰，吹過他的耳朵，將他的衣服高高地揚起，他才想起，他是有多久沒吹過這麽大的自然風了呀！
    高溫之後，蜀地悶熱，樹木紋絲不動，哪有一絲風？
    唉，都快忘了風的感覺了！
    周蕊也難得地放飛了自我，在人流中奔跑起來。
    舒服，太舒服了！
    王子茂看著他們那活潑好動的樣子，不由羨慕。
    葉嘉就推了推他，“你也去跑一跑，在裏麵悶了一天了，活動活動。”
    王子茂搖搖頭，周圍人太多了，他有點不好意思。
    “去嘛。”葉嘉又推了推。
    王子茂抿著嘴，還是不肯，周琦早看不慣他這樣子，“走吧！你一男的擱這兒扭扭捏捏，我們去找幾個位置休息，難不成今晚一直站著嗎。”
    拉著他就跑了。
    看到三人的背影，周平難得地笑了起來。
    被葉嘉看到了，她不由得感慨，“王子茂這孩子挺好的，懂事，學東西也很認真。這才多久，他已經外向很多了。”
    周平點頭，一開始他確實擔心這孩子教不好，不過現在看來，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
    從今天他對王學民的態度來看，王子茂已經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周平以前無非是怕他舍不得那卑微的愛，最終淪陷其中。
    周平說：“你的功勞也不小啊，這些時日耗費了不少心力吧。”
    葉嘉苦笑：“我一開始心腸也硬著呢，不過實在不忍心。”
    “他那爹，太混賬了。”
    “簡直沒見過那麽混賬的人，我還以為他真會改變一點，結果又弄了一個女人回來，希望小茂永遠不會原諒他，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是啊，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做父母的……
    有些人，恨不能將自己的孩子牢牢地保護好，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換也在所不惜。
    而有的人，卻竟能一次次毆打、折辱自己的親生孩子，想著便覺得渾身發寒，咬牙切齒。
    葉嘉搖搖頭，算了，不再想了。
    “對了，你今天做噩夢了？”她問周平。
    “這都被你知道了。”
    葉嘉無語地說：“你睡覺的時候一整個表情都是猙獰的，我以為你在夢裏吃人呢。”
    “……”
    周平汗顏。
    “你夢到了什麽？”
    “忘記了。”
    這次是真忘記了。
    當時起來還身臨其境，結果一被打岔，現在渾然忘幹淨了。
    不過周平可以肯定，又是關於末日的噩夢，反正這段時間經常做這種夢，也不差這一回兩回。
    葉嘉突然歎氣。
    “歎什麽氣？”
    “我也不知道啊。”葉嘉茫然地望著前往，一隻手搭在段昂的輪椅上，手指下意識摩擦著。
    “茫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葉嘉喃喃說，“要是放在以前的社會，我這種遭遇，其實也不算什麽。”
    “大不了就是照顧一輩子唄。”
    “但是現在，你不覺得嗎？世界太魔幻了，我突然都不知道自己工作是為了什麽，反正下一秒隨時都可能死掉。”
    “唉，我這樣是不是太消極了。我可不是想給你傳達什麽消極的思想。”
    “咱就事論事，我感覺不是我茫然，是整個社會都茫然了。”
    正說著，前麵周蕊跑了回來，“爸，我們找到一個好位置，風特別大，快來快來！”
    被打斷了對話，葉嘉也就沒繼續說下去，“走吧！”
    她笑了笑，率先跟著周蕊跑了。
    周平隻能推著輪椅在後麵追。
    很快穿過人群，抵達這所學校的塑膠足球場。
    但是由於長期日曬的關係，這座足球場已經差地被搗毀，曬化後的塑料發出難聞的臭味，不過在大風中不太明顯。
    化後又幹枯了的塑膠呈現出坑坑窪窪的足跡，幹巴在地上碎得一塊塊的很難看，能想象出它曾經漂亮的模樣，可惜現在不複存在。
    周琦他們找到的位置就在足球場一圈的石台階上。
    “爸快來！”
    周蕊站在台階的最高處，張開雙臂迎著風，她零碎的頭發被吹到了而後，嘴角咧著笑，“看，很大的風吧！”
    周平笑了笑，“是，很大的風。”
    看到周平過去，王子茂和周琦都把占好的座讓開，周平也不客氣地坐下了。
    他們三人就站在最高的台階上吹風，眺望。
    難得啊難得。
    這麽一看，生活也沒那麽糟糕啦。
    可惜的是這次米安娜登陸川地不開直播，可能是上次渝州的直播太駭人了，最恐怖的幾場直接直播活人火災現場，給人以太震驚的後果，所以現在不允許開這種直播了。
    而網絡上，可供討論的地點又很少。
    雖然經過了之前的“大數據曝光”，現在沒有被牆得那麽厲害，但是好幾個大的社交網站被關停，能夠進行集中討論的地方很少很少。
    隻有零星的討論點，難以獲取什麽信息。
    反正外麵的網又差，所以周平也懶得打開手機去關注新聞，能給他看到的，都不是什麽至關重要的信息，除了應急避災的各種指揮以外。
    反而就這麽呆呆地坐著吹吹風，也挺舒服的。
    小時候大概也是這樣坐在田坎上吹著風的吧，那個時候怎麽能那麽有耐心地一坐坐一下午呢？
    而這個足球場上放眼望去，玩手機的固然有，但真沒從前那麽多了。
    現在除了渾渾噩噩擺爛的人，哪還有心思去刷小視頻啊，都在想著怎麽度過接下來的難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