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三十四章：出關無鄉還

    那一股力量來自腳底，那一種震撼直衝本心，不知多少血液齊齊沸騰，不知多少神心驟然止息，那令法則玄神亦難以想象的震撼之力從宇宙的最邊界悍然傳至，令無論人或妖族的戰士最真切地感受到了何謂宇宙戰爭之宏偉浩瀚。

    此時此刻，觸目驚心的凹陷便出現在宇宙邊關的外壁，那是不知多少艦船、戰車、堡壘共同撞擊的結果，在這過程中有如同山嶽的城塞在接觸到宇宙邊關的瞬間被彼此的恢宏偉力震為齏粉，也有以血肉形態存在的猛獸戰車瘋狂咆哮著將自己的身軀碾上城關，並感受著自己的骨與肉與血混合碰撞最終淪為邊關上的一道暗紅印記，還有戰艦上一道道英魂顯化，他們乃是曾馳騁宙疆的英魂殘留，便如靈尊塔戰魂般在死後恪守文明，此時卻不惜燃燒自我而戰，在人宙邊關的邊緣爆發出一朵生命隕落的絢烈之花！

    堪稱自殺式的進攻慘烈至極，但這不知耗費多少資源底蘊的進攻方式卻令效率最大化，一道道裂紋隨著妖族堡壘的隕滅在人宙邊關層層張開，凹陷中的血滴滴落下，生命的燃燒也必令這守護人之宇宙的邊陲付出代價。感受到腳下邊關震顫的人族戰士心中不免有著驚駭掠過，妖族則盡皆振奮嘯吼，相對於邊關本體隻算微弱的震顫卻足以撼動太多戰士的戰鬥，空間震蕩，法則絮亂對人與妖皆不放過，人族為自身邊關的破損感到悲哀沉痛，妖族卻歡欣雀躍，不顧自己也在波及範圍內！

    “真不愧是妖族，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可怕的瘋子。”白衣青年將手掌沉重有力地按上棋盤，看著那一座座宙影動搖，還有那象征凶險的血潮與濃霧逐漸逼近，這件人族的鎮族聖器此時發揮的不單是推衍論道之用，這一次真正的宇宙實體被納上棋盤，掌棋者不是至聖中的任何一員，而對弈者則是攜著滅絕之勢到來的一整個恐怖文明。

    能見到，在宇宙棋盤上象征著人宙邊關的那一片區域正在顫抖，甚至有部分正在消亡，這部分相比起總體很小，是萬分之一？億分之一？似乎很輕，但它其實是漫長歲月的累積，是這個宇宙文明不知多少資源乃至智慧心血的造物，也是將這宇宙中所有生靈庇護的屏障，它每少一分，整個宇宙便危險一分，無數生靈便離死亡更近一分。

    隨著人宙邊關的破壞淪陷，人族戰士所能籍借的地利與氣運幫助將會不斷減少，這必然導致天平朝侵略者偏移，而當邊關殘破到一定地步，人族所能倚仗的防線會出現明顯漏洞，到那時候妖族就不必在宙外血拚攻關，他們可以擺脫造成大量消耗的鴻蒙環境直接攻入宙內，徑直破壞宇宙大陣，並造成無盡生靈無法逃過的屠殺！到那時候人族所麵對的局勢將遠比現在更加混亂與危險。

    因此，人宙邊關不可破，它的每一塊磚石皆守護著萬千星域中的生靈希望，而它本身，更與人族堅守的信仰同在。

    “我願領軍，將這些妖族凶器悉數摧毀！”背負著雙斧苦修者裝束的聖者在棋盤之下鄭重抱拳，言辭堅定！

    “巨斧，你擅破壞之道與空間之道，的確是絕佳人選，但如今妖族堡壘僅有四件聖器級數，且不超過天聖器，你身為鴻蒙聖者尚不宜出戰。”尹書師聖肅然開口。

    “我為天聖者，願出關一戰，不破妖械絕不還！”渾身氤氳著昏黃冰霧的青年向前一步，眼中堅毅絕無法動搖分毫。

    “在下亦求出戰，人宙邊關已不容妖族褻瀆！”另一名聖者渾身戰光繚繞，此刻氣衝鴻蒙，威不可當！

    一尊尊聖者亦求出戰，戰之道、劍之道、破壞之道、城之道、崩之道、物質之道等種種利於破壞堡壘的大道交錯共舞，諸聖此時熱血沸騰亦有理智，清楚自己當如何在這場劫難中為保全人族盡力！

    “請諸君保重。”巔峰戰聖鎮碑人帥來到最終選定的五聖麵前神色肅然甚至帶著敬意：“我們，皆為人族。”

    “皆為人族！”五聖鄭重宣誓並錘擊胸口，接著毫不猶豫地以最快速度轉身殺出，已然出現在邊關之外，成為這場戰爭以來除卻頂尖對決外人族最早出關迎戰的勇者！

    緊接著，便是數百道縈繞著法則的流光隨五聖衝出邊關，赫然是一眾玄神領域的佼佼者，其中實力最弱也是二流玄神，在星空內主宰無盡星域沉浮，最強者甚至是超過三十成神極之力的超級玄神，身為神中英傑的他們此時盡皆麵帶肅穆之色，他們明白主動出關意味著什麽，前方是充滿仇恨的最凶惡敵人，而他們即將踏入由無窮殺意構成的滅神陣內！

    神魂在震顫，所有法則盡皆發出預警拚命地阻止主人走向這堪稱墓塚的凶險，可他們豈有選擇？這一刻他們的鋒不為自己，而是為人族，為這將整座宇宙風雨遮擋的邊關信仰啊！

    哪怕下一步將踏入死亡，也唯有戰！

    “給我破！”一頭黑發張揚的男子發出怒吼，伴隨著他一掌虛按卻顯化一柄鐵劍巨影悍然斬落，卻是勢如破竹地將那鋼鐵鑄就而顯堅不可摧的百宇堡壘撕成碎片，並繼續延伸而出，將那宛若水晶宮卻鋒銳難擋、草船形態卻釋放出不詳幽光，宛若刺蝟無數棘刺突出的金色圓盾等十數堡壘存在悉數貫穿，即便一縷灰燼也不存！

    緊接著這男子揮手又是巨劍斬空，橫掃上百堡壘形成一片真空地帶，如斯神威實在震撼，可禦劍男子卻感覺到自衝出邊關之時一等堅實依托感便是消失，無處不在的凶殘惡念從萬方環伺而來，縱然他身為聖中勇者都暗自心寒。

    這一刻，他初次感受到了宇宙邊關外那沒有宇宙規則與秩序守護的險惡空寂，亦感受到直麵妖軍殺陣無盡仇恨殺意的恐怖，他確定此時想要直接殺他的妖聖就超過百尊，其中有好幾尊是能將他翻掌滅殺的。投來殺意的妖族兵士更是數不勝數，他們看似弱小，但以萬億兆吉之恐怖數量乃至妖族精神與智慧結成的軍陣卻足以令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切皆是有形有質的恐怖，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聖力揮霍格外嚴重，能感覺到大道亦在震顫難以運轉，他心中震撼，卻明白自己無法逃避，亦絕不可逃避。

    此時此刻，每一尊殺出邊關的神與聖皆是此想此念，這也令他們在麵對那妖族車陣艦隊與無盡殺芒時共耀起相同的神光，星輝在此呈現，這是他們心中最純粹的星空本質。

    “好恐怖的凶器，絕不容你再近我人之宇宙半步！”渾身氣血澎湃的聖者發出暴吼，竟是直麵著以碾壓之勢來襲的戰爭聖器悍然以身相迎，這一刻代表聖體至堅的體之道震顫欲爆，那宛若金鑄的無暇聖軀也遍生裂紋處在崩潰邊緣，這聖的麵容卻堅定不改，麵對著有碎關之力的恐怖威脅他選擇以身代伐，情願以自身血肉化關前天埑，萬妖萬敵不可逾！

    始間內寒芒湧動，卻在鏘然中驟止，手中聖劍憤怒嗡鳴的男子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那目光幽冷，殺意純粹的妖聖：“想要破關，先過我這關！”

    “死！”手持幽綠匕首的妖聖沒有多言，隻是身上湧起堪稱瘋狂的殺意狂濤，關？無論是你這聖關還是整個人宙邊關最終都將粉碎，而在這關卡之後的整個人之宇宙皆將淪為血色屠場！棲息在星空中的生靈隻能麵對屠刀發出哀嚎，這就是你們這一族在褻瀆妖族信仰之後必須付出的代價！

    無數道殺芒在交錯，是槍是劍是矢是炎，是一切能夠造成殺伐，將這些護關勇者挫骨揚灰的恐怖力量，一尊渾身環繞著罡風的一流玄神隨著無數攻伐周身罡風盡皆破碎，一根鏽跡斑斑的鐵戟刺入他的眉心催使那恐怖的死亡氣息瘋狂蔓延，玄神的身體已趨灰暗，但他笑了，伴隨著他的身軀無力墜落一道銀芒貫空而出，將眼前的妖陣穿透，結果數百尊妖軍精銳性命的同時更貫穿了宛若青鸞展翅的龐大妖器，青鸞發出悲鳴折翼墜滅，原本破關裂天的凶勢隨著滅亡而蕩然無存。

    一聲聲鏘音令聖魂都不免發麻，白發戰聖渾身甲鎧布滿裂紋已然幾近崩潰，驟耀的金瞳沒有關注造成這些裂紋的重重軍陣殺伐，一*日在他手中綻放耀世的輝芒，這是來自人宙的星辰之光，有太多生命得此方得生息，有太多虛空由其驅散寒冷，更有無數祈禱頌言為其繚繞，這是照耀眾生，也代表星空中希望之輝的太陽！

    但他知道此時這一*日尚不完美，這樣的它隻是彰顯爆裂之威的烈日太陽，甚至隨著周圍重重殺意侵襲而顯得愈發狂躁，不可否認暴動的太陽將有何其可怕的破壞力，但此時他卻要真正令其完美，以星空之陽的形象將這整片星空的屏障守護。

    於是一抹殷紅從掌心揚起，似那潺潺溪流匯入太陽，令這金輝燦爛中多了一層暈紅，那是奮戰的色彩，那是生命的色彩，戰聖的麵容變得與白發一樣蒼白，但他隻是維持著殷紅的流淌，並將這具備生命的星陽重重地推向了一座聖級堡壘，卻見無數碎片遍天，溫暖更灼熱的昭昭陽輝真在這鴻蒙中傾灑綻放。

    “轟！”同一時刻恐怖的爆發令如猙獰爪牙的裂痕遍布城牆，那是宛若火鳳的聖器燃燒自我，轉眼間化作最恐怖殺器在人宙邊關走向毀滅，聖器自隕的恐怖威能觸目驚心，足有千萬兵士在那恐怖力量的餘波中灰飛煙滅，人宙邊關所受之創更是慘重！

    見得這一幕的護關勇者們瞳孔收縮，妖族究竟何其瘋狂，屬於他們的殺器究竟擁有何等可怕的威力，皆在這一刻得到了闡述，倘若不是他們抵擋了其他堡壘，倘若他們能摧毀更多堡壘……功過之念在心中轉瞬即逝，逝者不可追，此時唯有拚盡一切地奮戰！

    聖力璀璨，大道碰撞激烈，與鮮血相同色彩的槍將征袍血染的人族戰聖重重釘在城牆，那麵目猙獰的妖聖將毫不猶豫趁此索命，那劍道折裂的男子隻是平靜地麵對著這一切，此時他感受到了來自身後，那沁入身心的溫暖力量，正是有這力量的存在他才沒有真正麵對這宇宙之外最徹骨的寒，自始至終在他守護著邊關的同時，邊關亦守護著他。

    聖念發散，見到百宇外一柄長槍橫空，將遮天蔽日的妖艦悉數掃滅，那槍上裂紋比宇宙之沙更多，可持槍者的眸子沒有半分動搖；邊關之上萬軍廝殺，有那一尊揮舞戰錘的妖聖披盡鮮血以殘軀覆滅萬軍，卻在怒吼聲中被一道道寒芒撕成碎片；有那血槍吞吐毀滅之威，攜著其主的狂烈殺意不斷迫近。

    這邊關將我，將這座宇宙庇護太久，今我亦將它捍衛，生命至此，無悔。

    寒芒，淺笑，消逝。

    壯士出關，本便未望可還鄉。

    唯獨願，可以此身護宙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