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七十五章：暴君緣起

    壓蓋宇宙的狂潮傳湧激蕩，帶動著諸宙戰場，無量兵鋒碰撞的鏘音震天，劍戟刺穿甲胄，爪牙撕裂血肉，每一族的戰士皆逃不過廝殺之外，每一宙的生靈皆處於陰影籠罩之下，戰鬥與屠戮是如此平常，彰顯著這個世界劇動的本質。

    可另一方麵，處在如此激烈戰場中的無數戰士心靈卻因這過於震撼的衝擊反倒駭然滯頓，因悸動反倒落入寂靜之地，兵戈碰撞的鏘音依舊，神聖之力尚有著天地轟然的威勇，卻掩蓋不住諸軍眾生眸中的極駭及其寂驚。

    這仿佛是整個世界的共通與意旨，是即便準宇宙聖者也不容抗拒的哀悼之意，其中身為蛋毒君主斬殺者的葉天分明陷入這震撼最甚。

    這一刻，他仿佛見到那本被自己以最強一刀終結的蛋毒君主再現眼前，它卻並未看向自己，而追隨在另一道身影之後，並表現出與當世桀驁完全相反的恭順，這令葉天瞳孔微縮，那張口便吞天噬地的霸主還會有這種順從之時？可當清晰感受到那身影的氣息，這種驚異頓時消解。

    因為這道身影金光環繞，霸氣淩天，有蓋世之威嚴亦有治世之睿智，此時他屹立宇宙邊際，遙望鴻蒙中的五大宇宙，那神，那魔，那獸征戰不休落在他的眸中分明顯得格外渺小，他負手身後一言不發，卻自有一股絕對的自信若超然萬物以上，令每尊與其對視者心驚膽顫，接著便感覺到一種相隔鴻溝的天地之別。

    蓋世妖皇……這個名號在葉天心中震撼地響起，盡管早已聽說過無數次，盡管而今甚至逼近了他的境界與傳說，可……滅殺蛋毒君主的葉天依舊為這氣勢震撼了，所謂仰之彌高，鑽之彌深正是如此，他以為自己與這等存在越近之時方才發現彼此的距離仿佛比原本更加遙遠。

    何等超然，他不隻是在一個固定高度，更隨著仰望者的境界提高方才顯出自己的威嚴真正高不可攀，這便是淩駕萬物眾生之上的虛無聖境。

    葉天震動，心歎，昔日洪荒時代，玄風神皇、玄冥魔帝、太原獸皇究竟是憑什麽戰勝了這尊世界之皇？

    那絕域無陣尚有著太多謎團，如今本不是探究的時候，但既是蓋世妖皇，能令蛋毒君主如此恭順追隨便再正常不過了，畢竟無論蛋毒如何桀驁凶猛，終究是蓋世之獠牙，也隻是蓋世之獠牙。

    那一世顯然還在聖戰之前，蛋毒君主的實力不僅遠無法與如今準宇宙境霸主相提並論，就算比起那玄虛高階的蛋毒之王似乎也有不小差距，相比起它身邊那位真正蓋世的皇者更是不可以道理計，但葉天見到它追隨於蓋世妖皇之側，於宇宙邊疆吞噬鴻蒙混沌之息，神魔戰爭血氣，實力分明在一步步增長提升，其性也愈發凶殘暴虐。

    有朝，蛋毒君主趁蓋世妖皇離開之際轉身進入宇宙內側，一張大口覆天，竟是要於妖之宇宙肆虐！

    葉天能感覺到那一刻無數妖族的震撼與恐懼，還有蛋毒君主因此產生的強烈桀驁狂意。

    隻是此時，一隻手掌出現在蒼穹，它竟是比吞天的蛋毒君主還要巨大，直接將蛋毒君主擒拿，無盡光輝中整個宇宙的恐慌也是停止，十方妖洲的蒼生盡皆膜拜妖皇之恩。

    不愧為妖族始皇，如此手段威望也令葉天歎絕，隻是他所見場景卻不斷沉入深邃黑暗，緊接著，便呈現在一方無際蒼茫。

    “這是什麽領域？”葉天頓感驚疑，這方領域遼闊異常，卻似乎並非妖之宇宙，難道這是蓋世妖皇為蛋毒君主開辟的囚籠或其聖魂時空？可這等遼闊浩瀚卻未免異常了。

    況且，這領域似乎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迷霧存在，令葉天越是想要窺探越是迷茫，而蛋毒君主似乎全無探索之意，它隻是頗為孤獨地駐足原地，像是沉思懺悔。

    不知過了多久，蛋毒君主終於被釋放到妖之宇宙邊疆，繼續吞噬壯大，但它再次肆虐，再次遭受蓋世妖皇鎮壓，如此不知經過多少次，蛋毒君主似乎終於明白蓋世妖皇絕對不可違抗，再也不曾於妖之宇宙內肆虐，而對此頗感滿意的蓋世妖皇則傳予蛋毒君主更強的力量。

    “妖皇噬宙訣……”望著那驚天動地的偉力，葉天喃喃。

    蓋世妖皇傳授給蛋毒君主的妖皇噬宙訣似乎與噬天皇衛所習不同，後者乃是憑借大道玄奧實現吞噬之威，而前者，卻在於挖掘潛能，徹底釋放出蛋毒應有的吞噬力量，蓋世妖皇所為分明是勾勒出蛋毒君主心中最強烈的欲望狂性，那吞噬之威釋放間便是整座妖之宇宙亦為之顫抖！

    此時的蛋毒君主方令葉天產生了悸動感，先前蓋世妖皇一次次鎮壓馴服蛋毒君主想必也是為此鋪墊，不然不知約束的蛋毒君主一旦凶狂至此，隻怕蓋世妖皇也難以掌控，隻能將其斬殺了。

    而在蛋毒君主學習妖皇噬宙訣並不斷精進的過程中分明有越來越多的蛋毒縈繞在蛋毒君主身側，由其教導，它們智慧不高卻具有最可怕的吞噬本能，任何一個都是堪比先天邪族與玄脈神族甚至更強的戰士，而在蛋毒君主的教導下這些蛋毒的吞噬欲望顯然被挖掘，並且皆對蓋世妖皇絕對忠誠。

    “可是蛋毒究竟由何處而來？”葉天目光閃爍，看來這個秘密已然埋葬。

    忽有一日，蛋毒君主與蛋毒離開了妖之宇宙，而此時鴻蒙中征戰不休，參與者不隻是神魔與獸，更多出了妖。

    第二次聖戰到來了。

    葉天的目光漸漸泛冷，他見到蛋毒君主張開大口，將人之宇宙最重要的星道樞紐吞入腹中，也見到大戰中它領蛋毒突襲，生生將玄風神皇的神殿吞下半截，更見到它從星空征戰到洪荒，數之不盡的始源種族與獸族在它與它族群的口中滅絕，而那時候蛋毒君主總會帶著它的族人發出無比猖狂的大笑，表達飽餐的滿意。

    這也令一重重怨念與煞氣攀附，使蛋毒君主與它的整個種族都化作聖戰中的夢魘存在，而它毫不在乎，為最偉大的蓋世妖皇征戰並盡情地釋放本身吞噬本能，這便是它們一族的生來意義。

    “簡直與邪族無異，隻是一個毀滅，一個吞噬。更重要的是，如此凶物卻對蓋世妖皇忠心耿耿。”葉天越看眼中寒芒越甚，這剛剛在他刀下輝煌落幕的一族的確有取死之道，而且它們的存在似乎愈發呈現出詭異。

    第二次聖戰終究以蓋世妖皇被封印於絕域無陣落幕，那一戰在葉天看來也愈顯朦朧模糊，蛋毒君主的同族在這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其後它隨著妖族殘軍回歸妖之宇宙，獨自佇立宇宙邊緣良久。

    接著，它狂暴了，並帶領著所有蛋毒狂暴，第一次成功地在妖之宇宙內肆虐，引得妖族震動，以幽毒妖王為首的六大妖王不得不全力出手阻擋蛋毒君主肆虐，大戰之後蛋毒君主遁入混沌，消失不見，所有蛋毒皆從世間絕跡。

    ——這或許是它一生以來對六大宇宙所做的唯一功德之事，若非如此，尚有餘力的妖族恐怕還會繼續戰爭，縱使蓋世封印亦不得安寧。

    但在這之後呢？遁入混沌的蛋毒君主究竟遭遇了什麽？

    葉天見到，它在與六大妖王交戰之後將僅剩的同族一口吞下，接著便進入混沌並不斷深入，一座座混沌域在它口中粉碎，而遭遇蛋毒君主的一切聖者都未能逃過這玄虛巔峰恐怖存在的吞噬。

    “那些混沌域的碎片，原來便是由此形成！”一個謎團被解開了，隻是葉天卻見到了更多的謎團。

    便如，那一股驟現，宛若能將整個世界鎮壓的恐怖氣勢，似是金色的流星，如同帝皇的印璽，那一刻蛋毒君主悸動得顫抖，而葉天所見卻是一片幻影，那夢幻之息撲麵，生生令他質疑為夢。

    可這卻令葉天心中不禁湧現某些驚異與衝動，即便登臨此境，這個世界尚有大謎團將他之目遮掩。

    蛋毒君主的混沌之行太過模糊，以至於葉天甚至不知在何時這尊存在便登臨準宇宙境。

    但想必，此世已是輝煌。

    傳說中的“妖皇之令”似乎閃爍其影，但葉天見到的是仿佛抵達混沌盡頭的蛋毒君主以一股滔天氣勢回歸六大宇宙，卻驚覺這世上已有與自己相同的準宇宙聖者，並與三千道聖、血閻魔帝展開多次搏殺，最終，它在白玊妖皇的迎接下成為了妖之宇宙的鎮守者。

    “孤得蛋毒君主之助，當追始皇之勢，掃盡六宙！”那一世的妖皇欣慰大笑，蛋毒君主亦露出那猙獰而駭人的笑容。

    但很明顯，他們的關係實為彼此利用，妖族因蛋毒君主曾經的肆虐對其戒備森嚴，而蛋毒君主對妖皇也不存在真正敬意，蓋世不複，蛋毒已不再是任何人的獠牙。

    絕域無陣，蛋毒君主遙望著蓋世之影，那神色葉天看不透。

    聖戰再臨，蛋毒君主率領著蛋毒一族重現昔日的恐怖，在它打算稱隙肆虐之時，一道刀芒破空，接著最後的戰鬥到來，蛋毒君主，由此絕唱……

    哀歎，怒吼，卻如漩渦極速轉動與擴張，最終達到將世界吞噬的程度……

    這是，蛋毒君主的一生體悟？葉天幡然醒悟，這或許便是蛋毒君主在世界上最後的痕跡，它的不朽大道之痕。

    以蛋毒君主性格，絕不可能願將自己的體悟傳承給將自己逼入絕境，甚至不得不作出摒棄尊嚴而逃亡之舉的死敵，隻是在葉天絕殺的一刀中本就虛弱至極的它顯然控製不住本源，最後的哀吼反倒曾為媒介將本源碎片的體悟傳播而出，而作為與其距離最近，且因果纏繞的葉天無疑是最容易將其接收的對象。

    這不可避免的傳承可以看做葉天斬殺蛋毒君主將其畢生典藏翻閱之戰利品，但視作蛋毒君主的複仇亦非不可，因為這段體悟中實有太多戾氣與殘酷，葉天接收之時亦有感同身受感，這就有可能以蛋毒君主的凶戾侵蝕葉天，甚至將其本源道意也給奪占，將他化為傳承蛋毒君主本意的傀儡。

    在曆史上，真的出現過類似現象，魔祖邪心也曾創造出類似借屍還魂之邪術。不過，以蛋毒君主隕落戾氣或許能侵蝕尋常巔峰聖者，想要撼動葉天意誌卻是萬萬不可的。

    但無論如何，葉天終究是接受了這股意誌，掠見曆史秘辛，一世暴君的緣起緣滅。

    “可歎，一世霸主，亦為狂獸，吞盡生與罪，究竟可曾尋得真我？”

    伴著這一聲歎息，世間的寂靜漸消，一世霸主幕落盡。

    而它身上的千古謎團，萬世罪孽，也隨著這聲歎息，悠悠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