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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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子兩頭繃直,白發美少年眼神變得陰狠,忽而一個翻身,如同一隻鷂子撲棱棱掠過小樓,以奔雷之勢直奔李逸麵門。
    躲在他背後的裴卿猛然捂住嘴巴,仿佛看到一頭餓狼衝自己張開了獠牙,撲麵而來的惡意讓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李逸寬闊的後背擋住了她的視線,也阻斷了白發美少年肆無忌憚的惡意,他的身影巍峨如天神,凜凜神威格外有安全感。
    “王妃,你太礙事了。”隻聽背對著她的男人語調低沉的命令,“走遠點。”
    什麽?
    裴卿疑心自己聽錯了。
    “快走!”李逸緊跟著補了一句。
    裴卿單知道他為人冷淡,卻沒料到他這麽不“憐香惜玉”,在這種情況下,明顯是躲在他背後最安全好嗎?
    其他人全都不是白發美少年的對手,全都弱爆了。
    他居然還敢嫌棄她礙事?
    護衛她這個王妃,難道不是侍衛的天職?
    “我不走。”裴卿小聲的說,“我們同生共死哦。”
    李逸的背影有一瞬間的緊繃,而後,裴卿聽到他無奈的低語了一句什麽,聲太小,她沒聽清。
    兩個人交談速度極快,而白發美少年攻擊的速度也不慢,眨眼之間他的單手和李逸過了十幾招,因拉進了距離,長鞭的優勢丟失,李逸一時間沒有占到上風,倒顯得白發美少年招招淩厲、式式老道。
    但其實李逸尤能安然和裴卿對話,他才是更加從容的那一個。
    白發美少年顯然也察覺了這個窘境。
    “本座縱橫江湖二十年,還從未遇到像你這樣愚忠的對手,”他開始對李逸轉換策略,“把她交給我,你想要什麽我都滿足你。”
    砰砰咚咚,眨眼間兩人拳掌交鋒又是好幾招。
    李逸哼笑一聲:“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
    白發美少年氣的白毛都豎了起來:“她一個破落王妃,值得你如此效忠?”
    裴卿的聲音悠悠入場,給場中氣氛添了一把火。
    “我也不想如此拘著一位武學天才,可是他寧願在我手下受窮,也不願意離開瑞王府呢。”
    聽完她的話,白發美少年肚皮都要氣炸了。
    他的攻勢越發伶俐,雖然有一隻手被鞭子纏住不能動彈,但近距離之下,另一隻手或改爪、改指、改拳、改掌,招式快得都拖出道道殘影,卻依然不能破開李逸的話防禦,更不能抓到他身後的裴卿。
    猛攻不下的白發美少年氣到口不擇言:“那侍衛,我跟你說,我乃是貴人座上賓,貴人將來能問鼎九五,你跟著我走,離開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我保你吃香喝辣,最不濟也能當個大將軍!”
    他不說,現場可能還會再焦灼一會,他這麽一喊,李逸聽在耳朵裏,眼神陡然鋒銳如刀。
    他若有所思的說:“行,我知道你是誰的人了。”
    下一秒,白發美少年漫天的掌風落空,啪的一下,他的臉上多了一個手掌,修長的手指按在他的天靈蓋上,讓白發美少年瞬間靜止。
    仿佛是電影裏的慢動作,裴卿從李逸後背偷眼看去,隻見男人遒勁的手臂那端,白發美少年一動也不動,而等到李逸撤回手掌,露出來的,是白發美少年流血的五官。
    裴卿被嚇了一跳。
    兩個人打得正精彩,就這麽戛然而止了?
    就在這時,白發美少年的身體軟軟倒地,隻聽李逸對某個方向喝道:“老陳。”
    陳侍衛的聲音迅速傳來:“屬下在!”
    李逸氣定神閑對的負手而立,命令他:“把這隻白毛猴子梟首示眾,掛到城牆上去,對外就說抓到了刺殺王妃的刺客。”
    裴卿吃了一驚,連忙道:“等等。”
    背對著她的李逸哼了一聲:“王妃莫非還想憐惜這個刺客?”
    裴卿無語。
    趁著她不說話,陳侍衛機靈的竄過來,把白發美少年拎了就走。
    她攔不住,隻能用指尖戳了戳李逸的後背。
    “喂,都沒有嚴刑逼供,就這麽鯊了不可惜嗎?”她不滿的問。
    李逸沒回頭,隻低頭取出帕子擦手,口裏沉聲答道:“我已知曉他的來曆,不必再審。”
    速速殺掉,以免夜長夢多。
    裴卿不大滿意:“這家夥說有收藏人皮玩偶,還不定做過什麽人神共憤的壞事,連審都不審,怎麽給他定罪?”
    李逸仔仔細細把手擦幹淨,這才轉回身看她。
    夜色中,他的眉目有些朦朧,說出來的話都帶著一種奇特的模糊:“他敢碰王妃,這還不是死罪?”
    裴卿扶額:“聽你的意思,莫非把我當成一國太後?尊貴到別人連碰一下都是死罪?”禮氏皇朝貌似就是這個調調。
    她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李逸的眼神就又沉冷幾分。
    “王妃,你打算被誰碰?”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暗啞,聲音裏蘊含的東西令人不寒而栗。
    旁邊正在把白發美少年拖走的陳侍衛打了個哆嗦,嚇得矮了半截,動作越發小心,恨不能把走路的聲音都消去。
    裴卿卻完全沒有被李逸嚇到,她桃花眼眨了眨,忽而伸手又戳了他一下,含笑道:“我想被誰碰你也管,管得好寬哪。”
    李逸:……
    被纖細手指觸及之處,一點細微的電流震蕩擴散,緩緩消弭在身體中,牽一發而動全身,無論怎樣竭力忽視這種感覺都忽視不掉,反而越是想撇清,那種酥麻滋味越是滲入骨髓,讓人像是中了毒。
    李逸無言的發現,裴卿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想法。
    “是我管的寬嗎?那麽以後——”他沉吟道。
    裴卿軟綿綿的接話:“以後就不管了?”
    她抬起手指,似乎對戳他上了癮,還想再來那麽一下。
    “當然還是要管!”李逸迅速後退躲開了她的手指,站到一步之外隱忍的說,“王妃請自重。”
    裴卿緩緩收回手指,臉不紅氣不喘,淡定的念叨了一句:“怎麽你也是當朝太後,碰一下都會死?”
    他肌肉的觸感堅硬而緊實,即便是隔著粗糙的布料,也能感受到那緊繃線條下巨大的爆發力。
    所以不能怪她戳了還想戳。
    李逸寬闊的胸膛隱隱起伏不定,他看了裴卿兩眼,忽而抬起手指捏了捏鼻梁。
    “我是什麽身份?”他用裴卿說過的話回敬她,“王妃娘娘既然沒有把我看在眼裏,何必調笑於我?”
    “……”裴卿張了張嘴想問你是不是玩不起?
    而後她才猛然醒悟,兩個人之間的確比其他人要親近。
    虧她之前甚至都沒有察覺……居然能夠和一個異性如同之交好友般的開玩笑聊天。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的柔聲哄勸:“李侍衛堂堂男子大丈夫居然要和我這小女子一般見識?當時不過是看你搶食,甚至不惜喝走我的侍女,忍不住才嗆你兩句罷了……你惱啦?”
    李逸負手而立,身影在夜色下頂天立地,他漫聲反問:“惱了又怎樣?”
    裴卿這頭驢順坡下的極快,無辜的說:“那本王妃隻好跟你賠個不是啦。”
    聲音甜軟,語調嬌柔,即便夜色也掩蓋不了那無雙美麗。
    李逸僵了一下,而後不情不願的說:“屬下不敢。”
    說著不敢,似乎是真的不敢,連眼神都不敢和她對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疏離而冷塵的氣質。
    裴卿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借由夜色的掩映,此刻李逸耳根處一片通紅,連藏都無法藏住。
    她更不知道的是,他驟然聽到她軟綿綿陪不是的話語,需要狠狠屏住呼吸,才能讓自己不喘粗氣。
    有了昨夜那麽一出,裴卿早上起來第1件事,就是問阿桃,曾縣令的罪證收集齊了沒有?
    “這位縣令大人倒也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就是多加了兩項稅,”阿桃匯報,“根據王妃娘娘給出的條例,他犯了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根據調查可知曾縣令家裏邊非常豪闊,遠遠超過他當縣令應該領的薪俸。”
    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阿桃覺得自己仿佛開了竅似的,無論王妃娘娘給她講什麽樣的知識,讓她看什麽樣的書,她都能很快的弄會弄懂。
    這讓前20年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阿桃非常震驚,難道她竟然是被埋沒的讀書好料子?
    可不僅僅是她一個人,其他那些被王妃娘娘單另授課的人,同樣也進步神速。
    難道大家都是被埋沒的人才?
    還是說王府這塊地特別養人,所有來到王妃娘娘身邊的人最後都會變成棟梁之材?
    裴卿沒有很驚訝阿桃的進步,她的係統聲望增加,在一定範圍內可以開啟民智,加快子民們學習的速度。
    不僅僅是眼下,隨著她的聲望越來越高,子民們的民智開啟程度會越來越高,民眾的智商絕對能夠跟得上基建的速度。
    “再給他加上一個罪名,侵占皇家財產罪,”裴卿提醒道,“他占了屬於王府的礦山,所以才能發大財——這條消息是李侍衛提供的。”
    正在給曾縣令寫罪狀聽得微微一震,當即氣憤填膺:“什麽?居然敢私吞王妃娘娘的財產,他好大的狗膽!”
    帶著這種憤怒,阿桃刷刷兩下寫完兩張紙,由裴卿過目並蓋章後就張貼到了王府之外。
    曾縣令,正式遭到聲討。
    這個時候,昨夜幾乎沒合眼的曾縣令正在對天禱告。
    “貴人派來的使者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就一晚上都沒回來呢?那事到底辦成沒辦成啊?”曾縣令憑著七品芝麻官特有的直覺,心驚肉跳的等了一晚上。
    然而貴人的使者不僅一去不回、徹夜不歸,而且音信皆無,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殺了瑞王妃。
    等到天亮,外麵洪亮的號子聲傳來,曾縣令的心裏就涼了半截——瑞王妃肯定還活著。
    否則今天的團練不可能繼續!
    而瑞王妃如果活著的話,那昨夜篤定要害了她的使者大人,此刻在做什麽?
    想想使者那副急性子,再品品今天一切如常的瑞王府,曾縣令絕望的猜測,很可能牛氣衝天的使者大人他,昨夜折在了瑞王府。
    否則瑞王妃憑什麽這麽穩?
    而瑞王府肯定也不像表麵上那麽破落,至少,裏麵能有和使者這個絕頂高手抗衡的奇人。
    “怎麽可能?”曾縣令忍不住否決自己的猜測,“使者可是年俸十萬兩白銀的供奉,貴人府上也不過隻有數名這樣的絕頂高手,區區窮鄉僻壤的瑞王府,王爺都死了,就剩一個懷孕的王妃和三兩個下人,裏麵能有抗衡使者的人?”
    懷著這點希望,曾縣令沒有逃走,他舍不得家業,索性就打算賭一把可能性,賭一把瑞王妃被使者弄死的可能。
    然而,白天到來的團練,讓他再清楚不過的發現,自己賭輸了。
    使者恐怕是回不來了。
    就在曾縣令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管家匆忙來報:“老爺,城牆上掛了個白頭發的人頭,小的看很像昨夜來見老爺的貴客……”
    曾縣令的腦袋嗡的一聲,登時頭大如鬥。
    “完了完了,”他兩眼發直的對管家說,“完了完了。”
    管家低著頭,一聲不吭。
    曾縣令不由一腳踹了過去:“怎麽不早點來報?快快,收拾細軟,我要離開昔縣!”
    昨夜使者發出那等狂言的時候,他怎麽沒預料到第二天的下場呢?也不知道現在收拾家當跑路還來不來得及?
    曾縣令剛吩咐下去,整個府裏的人還沒開始收拾,就聽外麵上千人喊號子的聲音正在逼近曾府。
    很快的,就有人來敲曾縣令家門了。
    “開門!”阿桃手裏拿著另外抄寫的罪狀,敲敲門說,“曾縣令,你的事犯了!”
    陪著阿桃前來的是陳侍衛,今天他帶著團練隊伍特意往曾縣令家門口繞行,為的就是給阿桃聲威。
    果然,阿桃喊過那一嗓子之後,門很快就開了。
    曾縣令的管家飛快的對她和她身後的人招手道:“我家老爺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逃走,你們快點!”
    下一瞬,阿桃帶著經過李逸培訓過的新晉侍衛們,衝進了曾縣令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