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鷹立如睡 虎行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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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血印是一種非常隱秘的追蹤印記,是血淵組織創始者的獨門秘術,施術者能夠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用神識“標記”他,真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畢竟是在白樺島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不打草驚蛇,莫蘅猶豫再三,給沐浴中的高文珂施加了一個赤血印,然後便悄然離去,仿佛她從未在後山小院出現過一樣。
    屋內的高文珂依舊愜意,隻是純白如玉的左後肩上多了一個淺紅色的圓點,仿若一顆原本就存在的紅痣,渾然天成。
    與此同時,一位千傀宗的築基執事匆匆走出了碧雲殿,往外麵的廣場上走去,他奉了裴器真君的法諭,來尋找西陵劉氏的劉青嶽。
    一盞茶功夫,一臉困惑的劉青嶽跟著這位執事走進了碧雲殿,在眾人古怪的目光中站到了四位元嬰真君的麵前。
    “你就是西陵島的劉青嶽?”裴器的聲音不鹹不淡。
    劉青嶽心中依舊疑惑,卻還是道:“回稟真君,晚輩正是劉青嶽,出身西陵島劉家。”
    “你劉家是我千傀宗的附屬勢力,也算宗門的一份子,你可願代表宗門與他們一戰?”說話間,裴器的語氣變得溫和了許多。
    劉青嶽看向一邊麵色平靜的陳洛元,心中了然,不卑不亢地看著裴器道:“回稟真君,晚輩當然是願意替上宗出戰的,可是我們劉家在來白樺島的路上遇到了血淵組織的截殺,晚輩被逼無奈,用了禁術,實力大損,到現在還沒恢複,恐怕會誤了真君您的大事。”
    裴器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轉頭看了看方蘅,見她點了點頭,便道:“既如此,那你便退下吧,血淵組織的事宗門一定會給你們劉家一個交代。”
    劉青嶽點頭,躬身退下。
    鷹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他攫人噬人手段處。故君子要聰明不露,才華不逞,才有肩鴻任钜的力量。
    劉青嶽當然沒有受傷,他隻是選擇了韜光養晦。自獸潮中大放異彩之後,他已經出盡了風頭,劉家也是實力暴漲,都站到了風口浪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樣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一時的藏拙與隱忍,隻是為了更加光明的未來。
    出了殿門,劉青嶽回到座位上,繼續與楊成敬閑聊,對於先前發生的事情他也隻是模棱兩可地一語帶過。
    楊成敬也是個妙人,很快就轉了話題,率先向劉青嶽發出了邀請:“明年的三月十二是楊某大婚之日,劉兄那日若是有空,還請來我雙湖島喝杯水酒。”
    “恭喜楊兄,若無大事小弟必到。”劉青嶽欣然點頭。一般修士娶親隻邀請兩家的至親摯友,楊成敬能開這個口,心中對劉青嶽這個朋友的確是非常看重的。
    劉家在近二十年內騰飛般崛起,已經沒有任何家族可以忽略他們。
    …………
    《幻夢心經》傳自中土禹州的超級宗門天姥宮,是一門非常強大的神魂功法,也是當年青魘門的立宗之本,代表千傀宗出戰的體修袁航很快就在陳洛元那悄然無聲的幻境中沉淪,三個回合後,這位身高七尺的魁梧壯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倒在眾人麵前,很快鼾聲如雷……
    陳洛元並沒有當著四位元嬰真君的麵下死手,袁航是真的被他強行催眠了。
    青魘門被觀海天門滅了兩千多年,幾乎所有有關於它的訊息都已在歲月中流逝,即便是在座的幾位元嬰真君也沒能看出陳洛元的異常,可坐在下首的千傀宗首席弟子方璐卻眼泛精光。
    “原來當初在秘境中真的有人得了青魘門的傳承。”方璐不可能想到陳洛元是被奪舍的,下意識以為是他得了自己苦苦尋找的傳承。
    當初她為了這份傳承,特意壓製境界去了青魘秘境,可惜無緣得到。兜兜轉轉,這份被她這一脈覬覦了幾千年的傳承還是到了她的眼前。
    …………
    “青嶽,這位是裴器真君的徒孫楚乾楚道友,當初與我們在紅梅坊市有過一麵之緣,你可還記得?”殿外廣場之上,劉青遠正向劉青嶽介紹楚乾,同時跟他悄悄傳音,說明了楚乾對三妹劉青茹不懷好意。
    聽了劉青遠的傳音,劉青嶽心中震怒,卻還是一臉微笑地與楚乾寒暄著。形勢所迫,他隻能和他虛與委蛇。
    藍鋒真人年輕時也曾是合歡宗的精英弟子,可惜突破金丹後修為再無寸進,虛度四百多年之後,在大限將至之際主動請纓,趁亂奪舍了裴器的徒孫楚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挑唆裴器和三大金丹勢力大戰,讓正道內亂,魔門便也有了可乘之機。
    畢竟藍藻海域曾是魔門大宗青魘門的大本營,在魔門修士眼中,千傀宗等正道勢力一直是在鳩占鵲巢。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青魘門那神乎其技的神魂傳承,哪怕是血魔宗等三大化神級勢力也對它垂涎三尺,朝思暮想。
    青魘門當年能以獨門的神魂烙印控製元嬰真君,這樣的手段是所有魔道修士夢寐以求的。
    …………
    三日後,聽完裴器真君講道的劉氏眾人踏上了歸程,流雲舟像一條銀線般消失在眾人眼前。
    楚乾特意過來送行,看著劉青嶽等人遠走,他的腦中滿是劉青茹那張燦若玫瑰的俏臉,與她一比,“前世”四百多年來苦心培養的那些雙修爐鼎們都變得不堪入目。
    為了避免引起裴器這個老狐狸的懷疑,他必須遵循楚乾原身的本心行事,不能太張揚,但也不能過於謹慎,最後弄巧成拙。
    元嬰大典正式結束,羅天夜贏了不小的彩頭,心情大好,冷嘲熱諷幾句之後,帶著三家勢力的修士飄然而去。
    “裴道友,蕭某二人也是時候告辭了,五年後是陸師叔他老人家八百歲大壽,你若有空,不妨來雲穀喝杯水酒。”蕭朗和張子安見羅天夜走後,也向裴器辭行。
    陸圭真君是雲穀宿老,三百多年前曾遊曆藍藻海域,與千傀宗有過一段因果,兩家勢力正是因他而有了來往。
    裴器欣然應下,若能得到雲穀諸位元嬰真君的支持,千傀宗統一藍藻海域指日可待。
    張子安走之前並未多說什麽,浩然書院和雲穀同氣連枝,攜手對付強大的屍陰宗幾千年,雲穀的態度就是書院的態度。
    兩人走後,裴器的洞府外出現一道黑衣倩影,正是等候良久的莫蘅真人。
    “你膽子不小。”裴器看著忽然出現的莫蘅冷聲道。
    莫蘅輕蔑一笑,道:“近些年屍陰宗越發強橫,碧湖島魏氏也已經結束內鬥,全部投入了魔道麾下,雲穀和浩然書院的日子可不好過,他們自身難保,哪有空管你們藍藻海域的閑事兒?”
    論情報千傀宗遠不如血淵組織,裴器也隻是略有耳聞,聽了莫蘅的話,心中不免失望,臉色越發陰沉。
    莫蘅見裴器顯然已經動搖,繼續道:“你們千傀宗自詡正道大派,你這個元嬰真君總不好公然以大欺小,要對付那三家金丹勢力也不容易,我們血淵組織可以幫你。”
    在羅天夜的威逼下,裴器的確答應了百年內不得親自主動向那三家金丹勢力動手,聽了莫蘅的話,心中不免意動,便道:“條件是什麽?”
    莫蘅聽了,臉上露出嬌豔的笑容,道:“裴真君果然爽快。具體事宜我師弟辛據會找你們宗主詳談,我就是來探一探你的態度。”
    裴器點了點頭,揮手下了逐客令:“既如此,你快走吧,最近也給我安分些,別逼老夫親自出手鏟了你們的據點。”
    “哼!”莫蘅也不拖拉,幹淨利落地轉身走了。
    莫蘅走後,裴器的洞府內室走出一位紫衣中年男修,正是千傀宗的宗主梅彬。
    裴器看著梅彬,道:“梅師侄,你覺得如何?”
    “裴師伯,與血淵組織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我擔心到時無法收場。”梅彬憂心忡忡地道。
    “到時先聽聽他們怎麽說吧,要是獅子大開口,我們也不介意替海域拔了這顆毒瘤。”裴器的聲音冷若寒冰。
    梅彬恭敬應下,臉上的憂色依舊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