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三日期,無證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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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二姐不在,這個家她就得撐起來,寧可自己往刀尖上衝,也不能讓弟弟妹妹涉險。
宋知府急匆匆地走了,威脅不威脅的,他不在乎,隻要能完成上頭的任務,他的腦袋就還能在脖子上穩穩地待著。
“既然如此,那就請楓姑娘自證清白,若是三日後,楓姑娘不能為楓公子證明清白,那麽,別怪本官不客氣,這殺害官差,偷盜官銀之罪,必將楓公子即刻處決。如今已過半日,楓姑娘抓緊時間吧。”
“楓公子可有什麽解釋?”
宋知府啃不下去了,無論如何放下一句狠話,一甩袖子走人了。
“宋知府這斷案手法真是清奇的很。”楓旖嘲諷一笑,“宋知府就沒想過自己的以後嗎?”這威脅的口氣妥妥的。
宋知府看著那兩錠官銀,轉頭看向楓子昂。
因為楓子昂住的那間客棧離主街比較遠,去府衙又不經過主街,所以昨日事發時,香滿樓的管事掌櫃並不知道,等消息傳過去的時候,城門已經關了。
今日一早,城門一開,管事掌櫃就派夥計騎馬直奔楓霜城,把消息稟報給了香老板。
聽到消息,香老板一刻未停地奔江寧府而來,臨行前讓那夥計到楓霜閣報信。
香老板也不比楓旖二人來的早多久,小冊子卻密密麻麻記了十幾頁,香滿樓的辦事效率讓楓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楓旖一頁一頁翻看,香老板在一旁解說。
“客棧裏有十人是同一個地方來的,言語混亂,形跡可疑,現在被安置在其他不同的客棧裏,其餘客人沒有什麽嫌疑。”
“那個店小二的妹妹並未生病,也不在家中,不知道去了哪裏。”
“香薰店老板的女兒,前幾日去城外外祖家了,已派夥計去查,其他人都未離開。”
“客棧老板的娘子去向不明。”
“押送官銀的隊伍在城北鬆竹嶺遇襲,馬大人身受重傷,現在驛館養傷。”
“鬆竹嶺清風寨寨主不搶民,不搶貧,按理不該搶這救災銀子的。”
“從官銀進城之後,並無載重車輛出城,四麵城門都沒有。”
疑點重重,查起來並非易事,好在楓霜閣從不缺人。
入夜之後,香滿樓的後院不時有黑衣人潛出,奔向城裏的不同角落。
楓滄月去了鬆竹嶺,後到的楓尋雲潛入了驛館,楓旖則去了出事的客棧。
楓尋雲剛掠上驛館的牆頭,就感覺不遠處有人,那人隱在院牆旁的一棵大樹上,身影和氣息都隱藏得很好,但是,楓尋雲的各種感官都異於常人,所以一掠上牆頭,就發現了樹裏的人。
仔細環顧一圈,對麵的牆頭處有一人,一處屋簷下倒吊著一人,正透過窗紙上的小洞向裏麵偷看。那屋簷下的窗子裏透出燭光,兩道人影映在窗戶上,其中一道胖胖的,仿若宋知府。
楓尋雲不知那三人是何來頭,不敢輕舉妄動,想著屋簷下之人聽得消息,定會回去稟報,到時候自己跟著他走,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果不其然,宋知府在裏麵說完了話,退了出來,屋簷下之人便飛速離開,牆頭那位也跟著宋知府走了。
楓尋雲不遠不近地跟著最先離開的黑衣人,一路躥房越脊,來到一處小院,黑衣人落入院中,在亮著燈的正屋外,輕輕叩了三下。
楓尋雲掠到那處屋頂,剛倒垂而下,還未來得及在窗紙上捅一個小洞,就聽見屋裏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
“公子既然來了,不如進來喝杯茶。”
楓尋雲那戳向窗紙的手就是一僵。
那聲音繼續道:“窗紙漏了,還要修補。”
這明明白白就是說自己了,楓尋雲大大方方地落到院子裏,那屋子的房門已打開,長安對楓尋雲施了一禮,“楓公子,裏麵請。”
楓尋雲這下子不得不驚訝了,能知道他偷偷藏在外麵,那是人家技高一籌,可是自己都包成個黑炭了,就露了一雙眼睛,他怎麽知道自己是楓公子?
楓尋雲走進屋去,就看見白天覬覦自家大哥的那頭豬,呸,那位公子,正坐在桌邊喝茶,嘴角含著一絲笑意,嗯,這模樣倒是配得上自家大哥,比大哥還要好看一點點,隻有一點點,不能再多了。
“在下卓雲帆,楓公子請坐。”卓雲帆站起身來,自我介紹。
楓尋雲從善如流地坐下,順手拉下臉上的麵巾。
“在下楓尋雲。”既然人家都知道自己是楓家人了,也就不必藏著掖著。
“久聞楓家兄妹少年奇才,今日一見果真清新俊逸,不同凡響。”
“狀元郎比尋雲更勝一籌。”楓尋雲很少誇讚別人,今日是輸的心服口服,被武狀元抓了現行,不丟人。
“初一,說吧。”卓雲帆對站在一旁的黑衣人說。
初一站在一旁,一直在心裏忐忑,自從執行任務開始,從來沒有被人跟稍,自己沒有發現的時候,這是第一次出差錯,聽到主子喚,忙將自己聽到的一一回稟。
初一說完之後,卓雲帆示意他下去,後麵又陸陸續續有人回來,一一匯報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卓雲帆也將之前的消息和楓子昂臉上的傷如何而來,一一告知楓尋雲。
楓尋雲在聽說楓子昂臉上的傷是卓雲帆易容而成的,一雙玩世不恭的桃花眼,立馬變成小迷弟星星眼,滿臉都寫著“教我,教我。”
倒不是楓尋雲的易容術差,而是,這世上的易容術能瞞過楓尋雲的,卓雲帆是第一個。
人家把剛打聽到的消息,第一時間分享給自己,再加上在家中時,他看大哥的眼神,楓尋雲已在心裏確定,自家人,沒跑了。
楓尋雲這一盞茶一直喝到天將明,再不走,天亮了,這一身黑衣就太紮眼了。
楓尋雲在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裏回到香滿樓,香老板正和楓旖整理收集回來的各種信息。
楓尋雲把見了卓雲帆的事和從那裏得到的信息一並說了。
兩方從同一個地方打探來的信息都完全一樣,可見卓雲帆並未在其中作假。
整理完所有信息,案件便清晰明了起來,隻差最後一環:官銀哪裏去了?
楓滄月回來時,帶回的消息很不利:鬆竹嶺的幾位當家帶著一多半手下出門了,隻留下十幾人守寨,留寨的人說他們並未劫什麽官銀。
官銀現在毫無頭緒,其他環節雖然清晰了,但還缺少證據,而時間已過去一天。
眾人草草地吃過早飯,暫去客房休息。
宋知府昨天風塵仆仆趕了一天路,晚上又去驛館跟馬大人坐了一會兒,回到衙門後院就洗洗睡了。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後感覺頭頂有些冷,伸手一摸,禿了。
平時總是笑眯眯的宋知府哇的一聲就哭了,全靠頭發撐門麵,如今,如何出門見人?
宋知府著急忙慌地穿好官服,戴上官帽,一顆大大的光頭,雖然不能全部遮住,但是遮住一半是一半。
怒氣衝衝地來到院子裏,想一嗓子把人都喊出來。一抬頭,看到欽差大人走過來,一句話憋在嗓子裏,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噎得自己咳嗽不止。
“宋知府可是昨晚受了風寒?”卓雲帆十分關切地問,看到宋知府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滿意地搖了搖手裏的折扇。
“多謝欽差大人關心。”宋知府一通火沒發出來,憋得難受,又不敢在欽差大人麵前表現出來,真正的是:寶寶心裏苦,寶寶不敢說。
“我來,是有件事想請教宋知府。”卓雲帆看著宋知府光光的後腦勺,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笑出來。而身邊的長安,雙肩抖動,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昨天,楓尋雲走的時候,初一恰好回來,看到楓尋雲潛進了知府的院子,好奇地跟上去,就發現楓尋雲給宋知府剃了個大光頭。
回去說給主子聽,主仆三人笑作一團。
這楓家小五還真如傳聞所言,有仇必報,有仇立報。
宋知府聽說欽差大人有事要問,忙將人請到書房,喚了衙役上茶,衙役看著與往日不同的宋知府,想笑,但是不敢,奉了茶,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倘若三日找不到官銀,宋知府當真要斬了楓子昂?”卓雲帆一邊喝茶一邊問。
“這麽大的案子,總要有人出來扛的。”宋知府頗憂愁地回答,他現在沒有心思管什麽案子好不好,他現在隻想關心他的頭發。
“我有辦法把這罪給他坐實了,宋知府可想一聽?”
“什麽辦法?”宋知府聽到能把罪坐實。就像看到救星一樣,看著卓雲帆。
卓雲帆對宋知府勾了勾手指,叫他附耳過來,這般那般的交代了一番。
宋知府聽完之後,原本愁雲滿麵的小胖臉,又笑眯眯的了,一路小跑地跑去前麵升堂了。
香老板跪在那裏不肯起來,“小姐,公子,我沒有保護好大公子。”說著竟落下淚來。
“香叔叔不要自責,快快起來。”楓滄月跟著一起來扶,香老板才從地上起來,把二人帶到堂屋落座,小蟈兒已經端了茶來。
“若知道大公子來到江寧府,定沒有讓他住到別家去的道理。”香老板內心裏是十分自責的,在自己的地盤,讓大公子出了這麽大的事,自己是難辭其咎的。
楓家姐弟想著三天內得找到真凶,但也沒忽略卓雲帆的視線,這個人從進門一個字都沒說,但是看宋知府時那嘴角一抹笑,倒是笑得雲淡風輕,看楓子昂的眼神卻格外不同,楓家姐弟有一種自家白菜要被豬拱了的感覺。
宋知府一走,楓家就開始忙了起來,楓滄月先給楓尋雲吃了藥,穩了他的情緒,叮囑他在家好好休息,讓管家林伯看著他,一個時辰之內不得離家,然後和三姐楓旖出門,奔江寧府而去。
日落時分,兩人到了江寧府,直奔城裏最大的酒樓——香滿樓而去。
這一間香滿樓和楓霜城的香滿樓是同一家,二人趕到之時,小蟈兒已在門口左顧右盼了很久,看到三姐姐四哥哥,忙拽了兩人的衣袖,把人帶到了酒樓後院。
後院的正房堂屋裏,香老板剛打發一個夥計出去,看到楓旖和楓滄月走進院子,趕忙迎出去,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楓旖慌忙伸手去扶。
卓雲帆離開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楓家姐弟,這楓家姐弟的性子他喜歡,樣子也是那麽好看。
楓旖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要不是看楓尋雲氣得臉色慘白,馬上要暴跳如雷的樣子,她也懶得放狠話。
“香叔叔不要自責,大哥他素來喜歡獨行,與你無關的。”楓旖最是了解自家兄長的獨來獨往。
“小姐,公子,這是夥計們打探到的消息。”香老板拿出一本冊子,遞給楓旖。
“是在我家中尋到,還是捕快小哥自己帶來的,恐怕大人比我清楚吧。”楓旖的話嚇得小捕快的手緊緊地攥住衣袖,又慌慌張張地馬上鬆開。
“捕快是知府大人您的人,您不會因此就斷定這銀兩是在我家尋得的吧?”楓旖這話就有了宋知府栽贓誣陷的意思。
“民女掌管家中賬目,這並非我家中銀兩。”楓旖不等楓子昂說話,便上前回答。
“但是,卻是在你家中尋到。”宋知府笑眯眯。
當著欽差大人的麵,宋知府可不敢胡攪蠻纏。
他就知道這是一顆硬釘子,現在,硬著頭皮也得啃一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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