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番外:忘前塵,餘生你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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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說:“你是薛家嫡長女,不能丟了薛家臉麵。”
    “我既是薛家嫡長女,為何還要做丫鬟做的事?”
    薛念,薛家嫡出大小姐,過得不如二娘院裏的小丫頭。
    薛念靠在床上,看著手裏那個小小的藥瓶,眼裏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白天有幹不完的活,晚上有讀不完的書,琴棋書畫一並都要學習,稍有懈怠,就會被爹爹關進祠堂鞭打。
    薛念不明白,明明不喜歡,為什麽還要學琴棋書畫、讀書認字。
    楓霜閣,薛念房中。
    薛念的輕功漸有長進,挨打的次數也慢慢減少。
    林沐楓每次來的時候,都給她帶一些好吃的,好玩兒的。
    彼時,二娘生了弟弟,爹爹在主院忙得樂此不疲,沒有閑暇來找娘親和薛念的麻煩。
    林沐楓常常帶著薛念偷偷溜出去,爬最高的山看日出;在最黑的夜數星星;逛最熱鬧的街;買最貴的糖……
    曾經薛念深深渴望的,女孩子的快樂,林沐楓都一一帶她去體驗。
    薛念那顆冰冷的心,慢慢地一點點融化,一點點溫暖。
    隻是,生活並沒打算就此放過她。
    那一天,她正咬著一串紅嘟嘟的糖葫蘆偷溜回來,被爹爹在偏院後門堵個正著。
    爹爹黑著臉,看著她把一串糖葫蘆吃完,然後慢吞吞地開口:“以後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待嫁。”
    薛念整個人愣在當地,有那麽一瞬間,她真想拿手裏那根串糖葫蘆的簽子紮死自己。
    “我不嫁。”她第一次大膽地反抗。
    “由不得你。”爹爹語氣涼薄,轉頭對娘親說:“看好她,出了任何差錯,拿你的命賠。”
    “你憑什麽?”薛念大喊。
    “憑我是你爹。”薛如仇聲更大。
    薛念跌坐在地上,手裏的簽子折斷了,刺入掌心,鑽心的疼,看著薛如仇離去的背影,眸中一片暗淡。
    娘親沈如蘭扶她進屋,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給她包紮傷口,溫柔而堅定地告訴她,一定會想辦法救她。
    爹爹逼她嫁的人,是二娘的娘家兄弟。貪財好色,肥胖粗魯,選好了日子,在薛家成親。
    那男人每天都來騷擾薛念,被娘親拎著棍子打走,轉天厚著臉皮還來。
    偏偏林沐楓這幾日有事出門,尋不見人。母女二人無法,決定乘夜逃走。
    隻是她們還沒邁出偏院的後門,就被二娘帶人攔住。
    薛念被強行拖入新房,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強行給她換了嫁衣,梳了妝。
    “這小模樣,水靈靈的,難怪我弟弟等不及了。”二娘掐著薛念的下巴,仔細看著薛念的臉。
    一個婆子端來一杯酒,薛念拚命掙紮,還是被灌了半杯下去。
    “灑一點沒關係,我下了雙倍的量。”二娘拍拍薛念的臉,“乖乖聽話。”
    薛念被五花大綁扔在床上,沈如蘭被綁在門口的柱子上。
    “我要你親眼看著你的女兒生不如死。”二娘在沈如蘭耳邊得意地說,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
    婆子“哢嚓”一聲把門鎖了。
    留下母女二人在屋裏絕望地掙紮。
    無論薛念怎樣掙紮,都掙不開那繩索,而身體卻越來越熱,心裏有異樣的感覺升起。
    沈如蘭看著薛念漸漸潮紅的臉,心疼,卻毫無辦法。
    薛念終於掙紮著站起來,跳到牆前,她想一頭撞下去,可是看著娘親,她狠不下心,她死了,娘親就得跟著她一起死。
    “念念,你若死,娘陪你。”
    薛念的淚瞬間滑落,活著難,為什麽死也這麽難?
    薛念認命地倒在地上,蜷縮著,等待命運的審判。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
    薛念身子一抖,狠狠地閉上眼睛。
    “念念。”一個聲音溫柔地響起,是林沐楓。
    林沐楓辦事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薛念,偏院裏空無一人,主院張燈結彩,熱鬧喧嘩。
    林沐楓抓了一個路過的丫鬟,才知道薛念出事了。
    他一刻未停地奔過來,生怕自己遲了一步,踹開門的瞬間,看著薛念蜷縮在地,他的心狠狠地疼了。
    林沐楓把薛念抱在懷裏,一邊不停地安撫薛念,一邊手忙腳亂地解繩子。
    “念念,別怕。”
    “念念,我在。”
    薛念的身體滾燙,抖個不停。
    解開繩子,薛念使勁把自己從林沐楓懷裏抽離:“救我娘。”
    林沐楓給沈如蘭解了繩子,背一個,牽一個。往偏院後門跑。
    才剛到後門,身後就傳來追趕聲。
    娘親來接她的時候,身後跟著林沐楓,他從祠堂外明亮的陽光裏走進來,輕輕地把她抱在懷裏。抱回偏院。
    從那以後,他每晚都來教她輕功。告訴他學好輕功就能躲開父親的鞭打。
    她笨拙但很努力地去學,摔了很多跟頭。可是,比起被父親鞭打,那都不算什麽。
    從此,“丫頭片子,有什麽好”成了壓在薛念心頭,永遠的罪。
    為什麽女孩子就不能得到爹爹的疼愛?丫頭片子就天生有罪嗎?她不服,但她無力反抗。
    她的心在爹娘一次一次的爭吵裏;在娘親偷偷落下的眼淚裏;在一次次被關進祠堂的鞭打裏,一日一日冷去,一日一日絕望。
    直到有一天,林沐楓出現了。
    那一天,她蜷縮在祠堂冰冷的地上,剛剛被打過的傷口,痛得她一動也不想動,隻想就這樣死了算了。
    “怪就怪你生錯了,你若是個男孩,薛家捧你為掌中寶,而你,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麽好?”
    被打急了的時候,她問過爹爹。
    當她第一次躲開爹爹的鞭子時,爹爹眼中的神情,讓薛念不解,那不是憤怒,而是驚喜,那驚喜轉瞬即逝,薛念以為自己看錯了。
    爹爹說:“隻要你躲得過,我便不再打你。”
    薛念閉上眼,那張慘白的小臉上滿是淚水,回憶裏都是刻骨銘心的痛。
    她出生的那一天,爹爹迎娶二娘,走正門,著大紅嫁衣。
    楓家三姐說:吃了這藥,她和孩子便可以平安無事,這藥全天下僅此一顆了。
    全天下僅此一顆的藥,拿來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薛念沒有問為什麽,她隻覺得人生太過可笑,至親之人,想盡辦法讓你死,陌生人卻要保你性命。
    爹爹在主院鼓樂喧天娶妾。
    娘親在偏院撕心裂肺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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