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老知縣,身價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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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驚擾世人,沐水河神落地時,選了遠離戰場的樹林,換回了溫沐的裝扮。
溫沐趕到戰場時,正好看見青鸞一劍洞穿了監軍的胸口,公主終於長大了,隻是這代價未免太大。
公主有溫鸞照顧,他還算放心,楓長樂拚死換來的獸丹要及時送回皇宮去。
溫沐囑咐完溫鸞,見過卓雲帆,便帶著獸丹直奔安南都城。
安南國王服食獸丹之後,溫沐又渡了些內力給他,安南國王慢慢醒轉過來。
很快,皇帝醒轉的消息隨著一道撤兵的聖旨傳到邊境。
溫沐做為和談使臣,帶著安南國王的手書見了卓雲帆。
安南國王要求靖國的雲錦公主、駙馬和寧安公主到安南為質,直到查出閑王夫婦與太子下落為止。
消息傳到京城,靖國皇帝準了。
負責傳旨的太監,捧著聖旨,疑惑不解地看著皇帝陛下。
“駙馬?”誰都知道雲錦公主至今未嫁,哪來的駙馬?
“讓他們自己解決。”老皇帝又心疼又生氣,好好養在宮裏的公主,去一趟江南,就被拐到安南為質,那死小子是怎麽保護朕的心肝兒的?
傳旨太監一路上疑惑不解,傳完旨就腳底抹油溜了。
有沒有駙馬什麽的,讓公主自己解決吧,這是皇帝的原話。
卓雲帆看著桌子上的聖旨,一個頭兩個大,兩位公主千金之軀,沒有駙馬,誰來保護公主?
許清源一臉惱怒,憤憤不平地問寧安:“你爹呢?”
寧安一秒入戲,扯著卓雲帆的袖子哭哭啼啼:“師兄,怎麽辦?我爹不要我們了。”
說完又轉身撲進雲錦懷裏:“娘親,我們的命好苦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爹不要我們了。”
“他叫什麽?我去京城抓他過來。”許清源說著就要動身。
“強扭的瓜不甜,許大人又何必強人所難?”雲錦悠悠開口。
許清源感覺這話是在罵自己,可是他沒有證據,20年前,確實是自己拒絕了公主。
可是,那時自己和公主又不認識,這駙馬就著實可恨,自己的妻女都可以置之險地而不顧,最好讓皇帝把他一刀哢嚓了,方解心頭之氣。
“公主,這沒有駙馬,可如何是好?安南可是要三個人的。”卓雲帆問雲錦公主。
駙馬什麽的,還是要公主親自定奪的好。
“去民間征一名假扮駙馬吧。”雲錦公主說。
“那怎麽行?誰願意背井離鄉去安南為質?若是來個潑皮無賴,流民乞丐怎麽辦?”寧安不同意。
“我應征。”許清源立馬舉手。
雲錦低頭不語,寧安窩在雲錦懷裏偷笑。
“老知縣,你擅離職守,這是不行的。”卓雲帆說。
“這我不管,陛下說讓我們自己想辦法,這就是我們的辦法,不算擅離職守。”許清源耍賴。
“公主意下如何?”
“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就辛苦許大人了。”雲錦無奈地說。
“若無異議,就讓許知縣保護兩位公主吧。”卓雲帆亦佯裝無奈地說。
唯有許清源一臉鄭重其事:“下官一定誓死護衛公主周全。”
老知縣要去安南做人質的消息,如晴天霹靂一般,把才高興沒幾天的樂陽百姓劈了個懵圈,樂陽縣大街上空氣低沉壓抑。
大娘大嬸們好像是那幾天約好了一起來報道似的,一個個脾氣暴躁得很,男人和熊孩子都夾起了尾巴做人。
老百姓一個個唉聲歎氣,卻還不忘互相商量給老知縣帶些什麽。
此去安南,路途遙遠,到了異地他鄉,水土不服,做人質肯定要受盡欺負。
老百姓們臉上擔憂,心裏憤憤不平,手底下一點都沒閑著。
賣肉的,賣魚的,熱火朝天的烤肉烤小魚幹。
賣布,賣衣服的,分秒必爭的趕製一家三口的四季衣服鞋帽。
賣幹貨的一口炒鍋日夜不停。
點心鋪子的香味飄滿了整條大街。
……
雖然並不明白老知縣和公主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是公主到來後,老知縣那驚人的變化,瞎子都看得出來公主是老知縣的心頭寵。
老知縣的心頭寵,就是樂陽縣百姓的心頭寵。
許清源和兩位公主出發那一天,樂陽縣大街上站滿了老百姓。
各鎮鎮長帶領百姓先是送上四季衣服,許清源看著最上麵那一雙雙從小嬰兒排到四五歲的小虎頭鞋,嘴巴樂的都要咧到耳朵後麵去了。
雖然自己和雲錦大概可能是沒希望了,但是雲錦的女兒寧安以後是要生小娃娃的呀。
“送公主車裏。”許清源春風得意,完全不像一個要去他國做人質的人。
雲錦公主看到那一排小鞋,臉刷的就紅了。
“娘,樂陽縣的百姓怎麽這麽貼心?”寧安看著小鞋鞋,小衣服愛不釋手,“粉色的是給妹妹的,藍色的是給弟弟的。”
扶風戲柳兩個暗衛姐姐忙著把小公主拆散的小衣服折好,那小衣服是真的好可愛,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奶萌奶萌的小豆丁,坐在車裏搖啊搖的可愛樣子。
雲錦臉紅紅,唇角微揚,看著寧安胡鬧。
百姓們又送了烤肉幹、堅果幹貨、美酒點心、還有一堆小孩子的玩具、胭脂水粉,筆墨紙硯……
凡是能長久存放的東西,老知縣以後能用的上的,都通通往老知縣的馬車裏塞。
原本是準備了兩輛馬車,兩位公主一輛,老知縣一輛。
老知縣的馬車很快就被塞得滿滿的。
一輛車塞不下,車馬行立馬又趕來一輛馬車。
城門外,許清源與百姓們告別,大娘大嬸們圍著三個人,千叮嚀萬囑咐,叮囑最多的就是讓老知縣照顧好兩位公主。
“最好三年抱倆,五年抱仨。”這樣的話嘴上沒說,但是看老知縣和雲錦公主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傻小子和未來俏媳婦一樣樣的。
好不容易把大娘大嬸們哄回城,許清源的臉都笑酸了,眼睛也酸了。
在這裏呆了二十年,這一下子要走了,心裏還真是舍不得。
“那個,許大人,你這算不算公然受賄?”卓雲帆大煞風景地湊過來。
“算,非常算。”許清源還在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守了二十年的小縣城,來時一人一馬,走時拖家帶口。
“到十裏長亭算吧。”再看下去,許清源就要哭了。忙翻身上馬,率先離去。
十裏長亭倒也沒有十裏遠,不過是親人送別時一種難舍難分的說法。
公主們到亭子裏納涼,許清源和卓雲帆在一旁交接事物。
“勞煩長侍衛去清點一下收來的物資,折合成銀價。”
長安看一眼卓雲帆,領命而去。
“往多估,別往少估。”許清源在後麵喊。
很快,長安拿著賬本回來。
許清源一頁一頁看過,確認無誤,交給卓雲帆,然後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
看到那一疊銀票,所有人都雙眼放光。有些人表麵上窮的一無所有,實際上富得流油。
“樂陽縣臨近易水,每年都有災情,免不了老弱病殘就要多些,本來也是打算建個慈幼局什麽的,好讓幼有所養,老有所依。”
“楓家兄妹做了這事,這銀子便省下了。”許清源刷刷刷數出十張銀票,張張都是一百兩,“這些給楓家慈幼局,算樂陽縣孤寡老人,孤兒的費用。”
“這些煩請欽差大人轉交聖上,是樂陽縣接下來三年的賦稅。”許清源又刷刷刷數出十張銀票,這次每張一千兩。
看的一眾人等除了眼紅,還是眼紅。有錢,還是老知縣。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許清源把剩下的一大疊銀票又塞進懷裏。
卓雲帆看著手裏的銀票,這還是初相見時,請大家吃了一個多月清粥小菜的老知縣嗎?
“賦稅不是要交到知府嗎?”卓雲凡不解。
“年輕人,這就不明白了吧?”許清源狡黠一笑,“你私下裏交給聖上,聖上要是走了明路,國庫不虧,聖上若是一道聖旨,免了樂陽三年賦稅,這錢就是聖上的私房錢,無論聖上怎麽做,樂陽百姓未來三年都不用再交稅。”
卓雲帆整個人驚在當場,聽說過賄賂朝廷大元的,賄賂皇帝,這還是頭一次聽說。
高,還是前輩高。
“那新來的知縣,要是佯裝不知,繼續收稅呢?”
“師爺會代我傳信給聖上。”許清源一點都不見擔憂,“走私人途徑,絕對上達天庭。”
“師爺靠得住?”以前看老知縣像隻小白兔,現在才知,自己才是那隻可憐的兔子。
“師爺是我從易水中撈出來的,跟了我二十年,他若靠不住,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盡人事,聽天命。
“銀子是做生意賺的,許某不才,做個小生意還是可以的。”許清源把一張單子遞給卓雲帆,“這是我名下的店鋪,掌櫃的都很靠得住,大人可以隨時去查賬。”
那單子上十多家鋪子,光江寧府城裏就有五家。
探花終究是探花,扔在窮鄉僻壤,照樣能飛黃騰達。
這下子,卓雲帆是徹底心服口服了。
“縣衙裏的用度,特別需要照顧的人家,我都交代了師爺和這些掌櫃,各個鎮長也都仔細囑咐過。”
“關於大堤一案,所有卷宗也都交於大人。”
許清源輕輕地歎一口氣:“不管下一任知縣如何,百姓的日子想必應該不會太難過。”
“忙了二十年,有負聖上重托,好在有你們這些青年才俊,肯為民請命,聖上定不會怪我擅離職守。”
“還要請卓大人替我在聖上麵前多美言幾句,莫要讓聖上再氣壞了。”
驚覺自己竟如城裏的大娘大嬸們一樣婆婆媽媽起來,老知縣喟歎一聲:“該走了。”
“這個給你的。”老知縣將一本書扔到卓雲帆懷裏,徑直走到裝滿東西的馬車前,鑽進了馬車。
長安想喊,被卓雲帆製止:“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娘,姑父這麽有錢,你知道嗎?”寧安公主一回到馬車上就開始叭叭叭,剛才姑父和師兄談正事,她好不容易才管住自己的嘴。
“不知。”雲錦搖頭。
她一直以為許清源很窮,她隻知道許清源在樂陽縣有一個鋪子,她暗暗接濟許清源的銀子,不及他江寧府一個鋪子的收入。
“娘,皇爺爺給你的私房錢,會不會隻是替姑父轉交一下?”
“必定是的。”
父皇偏愛雲錦,宮裏眾人皆知,卻無人吃味,想是大家全都知道,那偏愛出自許清源,隻有自己不知。
父皇第一次將一張銀票塞進自己手裏時,看到銀票上陌生銀號的標誌,也曾好奇問過父皇,父皇隻說下麵各地交上來的稅銀,銀號沒有見過,也不足為奇。
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幼稚了。
原來他對自己的好,不比自己對他的少半分。
雲錦公主看著麵前的馬車,心裏突然很輕鬆,這麽多年一直以為他不喜歡自己,如今不必再懷疑了。
“寧安,以後要叫爹。”雲錦笑眯眯地拍拍寧安的手。
“我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