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問真相,雲竹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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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尋雲醒來的時候,沈清竹正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在屋子外麵煎藥。
聽到屋裏響動,慌忙放下扇火的蒲扇,奔進屋中。
“小雲兒,你終於醒了。”沈清竹開心得眉梢眼角都是笑。
“你是誰?”楓尋雲看見那張瘦了一圈的臉。
“我是沈清竹啊,你的青梅竹馬小羽。”沈清竹伸手探向楓尋雲的額頭,滿眼都是擔憂,這孩子是不是燒傻了?
“你不是沈清竹,你是誰?”楓尋雲冷冷地看著眼前人,昏迷這幾日,他迷迷糊糊,時夢時醒,他知道是沈清竹一直照顧他,絮絮叨叨和他說兒時舊事,說別後思念。
可是傾城是追蹤他才出事的,傾城的死和他脫不了幹係。
“我是小羽啊,不信你看。”沈清竹拉起袖子,手臂上是一道疤痕,是小時候給楓尋雲去樹上摘果子摔下來,劃傷的。
“你現在是誰?為什麽接近思語?為什麽離間我們兄妹感情?”楓尋雲看著那疤痕不為所動,人是兒時那個人,心卻未必還是兒時那顆心。
“小雲兒,我是……”沈清竹欲言又止。
“不敢說?那鈴鐺哪來的?”楓尋雲盯著沈清竹腰間的鈴鐺。
“小雲兒,我對你的感情天地可鑒,隻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嗬,苦衷,若天下惡人都說自己有苦衷,那些枉死之人就白死了嗎?”楓尋雲猛烈地咳嗽起來。
“小雲兒,你別急。”沈清竹慌忙給楓尋雲順氣,被楓尋雲一把擋開。
“你和獨孤絕什麽關係?那些人是不是他的人?”
“不是的,小雲兒,那些人不是義父派來的。”沈清竹情急失言。
“義父,叫得可真親熱。”楓尋雲起身下床,一步步逼到沈清竹麵前。
“你接近思羽,混進楓霜閣,你早知道念念是沐楓大哥的妻子,你也知道鈴鐺的意義,是也不是?”楓尋雲每說一句,別向前一步,沈清竹被逼到牆角。
“你用鈴鐺引起我們的注意,製造誤會,讓思羽離家出走,讓我們一路追查,然後在竹林埋伏殺手,是也不是?”楓尋雲一把掐住沈清竹的脖子。
“小雲兒,你放手,你聽我解釋……”沈清竹被掐的喘不過氣。
“解釋什麽,解釋你和獨孤絕如何父子情深,狼狽為奸。”楓尋雲的手慢慢用力。
沈清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一張俊臉憋的通紅。他使盡力氣卻說不出話來。
“小五放手。”就在沈清竹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楓滄月及時趕到。
楓尋雲的手鬆了一點,卻並未放開。
沈清竹抓緊機會拚命喘氣。
“尋雲,放手。”楓滄月的手搭在楓尋雲的手上,“黑衣人不是獨孤絕的人。”
楓尋雲木然地鬆開手,沈清竹跌倒在地,不停地喘氣。
“沈公子。”楓滄月去扶沈清竹,沈清竹避開了他的手。
“沈公子,你的傷。”
“無妨。”
“四哥,你關心他做什麽?他是獨孤絕的義子,是我們的仇人。”楓尋雲把楓滄月拉到一邊。
“看在兒時情誼份上,我今日不殺你,馬上滾出楓霜閣,再見麵,我必殺你,為傾城報仇。”
沈清竹想要再說什麽,看著楓尋雲眼中的恨意,終究什麽都沒有說,一口血噴出,眼神裏滿是破碎哀傷地看了楓尋雲一眼,狼狽離去。
楓尋雲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心口莫名的一疼,身體搖搖欲墜。
楓滄月把他扶回床上,躺好。
屋子外麵,紅泥小火爐上藥已經煎好。
楓尋雲把藥倒進碗裏,端進屋子裏,吹涼了,一勺一勺喂給楓尋雲。
“這幾日都是他在照顧你。”楓滄月一邊喂一邊說。
楓尋雲不說話。
“竹林裏若沒有他,我們的損失會更慘重。”
“天晴樓的兄弟說,你送八十一號回江寧府的路上,一個黑袍人一直在你身後,追著你的黑衣人,都是他殺的。”
聽到黑袍人三個字,楓尋雲瞪圓了雙眼。
獨孤絕出現了,可是他為什麽要幫楓霜閣?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有什麽好心?”楓尋雲憤憤不平。
“大哥那邊傳來消息,已將那三人平安送到將軍手裏。”這是這幾天裏唯一的好消息。
“我已經睡了這麽多天?”想起那個人的一雙黑眼圈,楓尋雲又恨又氣。
“這些天都是沈公子晝夜不離,悉心照顧你,否則,你還要再多睡幾天。”楓滄月安撫弟弟,“事實真相,還需要慢慢查證。”
“長樂怎麽樣了?”
“十四傳信回來,每日一碗血養著,燒傷好了不少,脈象也平穩,隻是人還沒醒。”
“總算活了一個。”楓尋雲喃喃一句,閉上眼睡了。
楓滄月看著憔悴的弟弟,想著竹林之事,眉頭緊皺。
沈清竹跌跌撞撞離開楓霜閣,掏光身上所有碎銀,買了一批瘦弱老馬,伏在馬背之上,一步一步向西南而去。
老馬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走到竹林。穿過竹林,蜿蜒曲折繞過幾座大山,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座寧靜祥和的村莊。
“清竹少爺。”一名老者發現了馬背上的沈清竹。
“船。”沈清竹微弱地吐出一個字。
老者牽著馬匆匆向前,穿過農田,穿過果林,來到一大片湖前。
湖岸邊,停著一艘小船,老者和船夫一起把沈清竹扶進小船,小船極速離岸。
行至對岸,岸邊一個黑袍男子立在湖邊,四十左右年紀,眸光深邃,麵容沉靜,正是獨孤絕。
“老爺,少爺受傷了。”
獨孤絕下船把沈清竹抱起,眼中有恨鐵不成鋼的責備。
“義父。”沈清竹呢喃一聲,沒了動靜。
獨孤絕眼中多了一抹心疼。
沈清竹傷的很重,又延誤了救治,獨孤絕損耗了兩成功力,才堪堪穩住他的傷勢。
獨孤絕一直守在沈清竹身邊,直到他悠悠轉醒。
“怎麽這麽傻?”獨孤絕嗔怪。
“義父,對不起。”沈清竹滿臉自責,“我沒打聽出林沐楓的消息。”
“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惦記這些。”獨孤絕歎了一口氣,“值得嗎?”
“為了小雲兒,值得。”沈清竹慘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你好好養著,別擔心別的事。”獨孤絕起身離開,這孩子總是弄得他想哭。
這孩子不是親生的,是他虜來,一手帶大的。名義上他是這孩子的義父,實際上這孩子的溫良醇厚是他的藥。
十五年前,他被夢回天打成重傷,惶惶如喪家之犬,慌亂中躲入一間小院。
這孩子那時才七歲,他看見渾身是血的獨孤絕時,沒有慌亂,沒有尖叫,而是慢慢蹲下來,使勁撕破自己那身雪白的衣衫,小心翼翼地給他包紮還在滲血的手臂。
小手笨拙,神情緊張,一張小臉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你不怕我?”獨孤絕問。
“你救過我,我也要救你。”孩子回答。
“我救過你?”獨孤絕恍然想起,前幾天確實救過兩個孩子,這孩子伏在另一個孩子身上,哭得聲嘶力竭,口口聲聲喊著小雲兒不要死。
他一時不忍,便救了他們。
他早將這件事忘在腦後,他獨孤絕殺人如麻,誰會記得他救過兩個小娃娃?
他自己也早已不記得兩個孩子長什麽樣子,而這孩子卻記得他,記得他救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