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知故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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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知後覺,朱珊想起昨晚和淩樾喝酒的事。
    她第一反應是淩樾把自己拖回房的。
    朱珊伸手到枕頭下摸了一番,沒摸到手機,於是坐起身。
    她伸手摸了摸,然後取下小雛菊耳釘。
    手機在床頭櫃上,拿起來一看,已經是上午十點。
    她還有些困倦,躺下打算繼續睡,卻感覺不對勁。
    朱珊睡得極不舒服,迷迷糊糊中感覺耳垂被硬物硌得好痛。
    朱珊抬眼一看:“嘖嘖嘖,你居然有腹肌。”
    淩樾正擦頭發,聽見聲音立刻背轉過身子,偏著頭別扭道:“你能有點女孩子的羞澀嗎?”
    那模樣,像是生怕被看了去,吃虧。
    朱珊被逗笑了,打趣道:“那你幹嘛不穿衣服?”
    “我剛醒,就想洗個澡,哪知道你這個色女在外麵等著?”
    “......”朱珊非常無語。
    “昨天那套衣服太臭了,早知道你會起來,再臭我也穿。”淩樾拿擦頭發的毛巾遮住胸口,模樣滑稽,“我說,你能別看我嗎?我去我哥屋裏偷件衣服穿。”
    朱珊訕笑兩聲,擺手:“行行行,我不看你了。”
    淩樾這才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從朱珊背後走過。
    他還沒掠過吧台,裏屋傳來清脆的“哢嚓”開門聲。
    朱珊在一瞬間思緒萬千,迅速往裏看。
    淩霄似乎剛醒,眉眼之間有一種被吵醒的困倦,顯得極其不耐煩。
    朱珊和淩樾同時愣住。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淩霄視線輕輕掃過,定在淩樾身上,聲音低啞:“你是動物園裏的猴子嗎?”
    ???
    淩樾稍愣,然後疑惑的指著自己:“我?”
    淩霄:“動物園的猴子現在也穿衣服表演!”
    安靜兩秒。
    朱珊沒忍住笑出聲。
    淩霄抬了抬下巴,嫌棄道:“自己去我房間找件衣服穿。”
    朱珊沒回頭,聽見淩樾踢著拖鞋快速跑進房間的聲音。
    她正樂嗬,淩霄就過來了。
    淩霄坐在朱珊旁邊的高腳凳上,慢悠悠倒了杯水。
    朱珊抿了抿唇,抱起衣服,腳尖還沒沾地,淩霄突然出聲。
    他聲音很淡:“昨晚吃的什麽?”
    像是大清早的客套話。
    朱珊把屁股挪回去,小聲說:“火鍋。”
    “那怎麽有股燒烤味?”
    他是狗鼻子嗎?朱珊淡然的扯開嘴角:“宵夜吃的燒烤。”
    “喝酒了?”
    “夜宵喝了點。”
    淩霄仰著頭喝水,好一會兒都沒聲音。
    朱珊有些疑惑,轉過頭,猝不及防對上淩霄目光。
    她小手抓緊懷裏的衣服,鎮定道:“怎麽了嗎?”
    淩霄哂笑一聲:“在家喝的?”
    “沒——”朱珊不自覺抓緊衣服,“在小吃攤喝的。”
    淩霄點頭,麵色沒什麽不對勁,收回視線“哦”了一聲。
    朱珊莫名心虛,不過想著淩樾已經消滅了所有證據,便硬著頭皮補了一句:“我們都這麽熟了,知道你的禁忌,怎麽可能明知故犯?”
    淩霄挑眉,意味深長的應了句:“也是。”
    可能因為撒謊了,朱珊有想逃的感覺。
    她也是這樣做的,麻利跳下高腳凳,抱著衣物跑去洗手間。
    淋浴蓬頭打開,浴室縈繞著舒適的熱氣,把腦內那種宿醉的不適感一點點清理。
    腦袋清醒了些,朱珊突然就覺得剛才和淩霄的對話,有些奇怪。
    卻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不過轉念一想,他那個人一直就挺奇怪的。
    上學那會兒,他上黑網吧打遊戲,逃課組籃球隊這種事一樣不落。
    說他是壞學生吧,他又會通宵達旦的學習。
    說他成績優異是好學生吧,他還因為打架被叫過家長。
    他一直是個矛盾體的存在。
    朱珊洗完澡,剛打算吹頭發,就聽見有人在敲洗手間門。
    朱珊拉開門,看見是淩樾,直道:“你就先去淩霄洗手間嘛。”
    “不是。”淩樾鬼鬼祟祟躋進洗手間,然後關上門,小聲道,“我來和你對一下口供。”
    “什麽?”
    “如果我哥問,我們昨晚吃的什麽,你就說吃的烤魚。”
    ???
    朱珊正用毛巾裹頭發,小手一頓,立馬發現端倪:“你不會已經說了吧?”
    不等他回答,朱珊小臉皺在一起,下一秒便降龍十八掌拍到淩樾肩上:“我已經說了我們吃的火鍋。”
    淩樾被打的後退,又因背後是牆退無可退。他抬手阻擋:“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
    朱珊住手。
    這話很有道理。
    兩人一陣分析,覺得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還不如就說喝了點酒,記混了。
    反正重點是沒在家吃燒烤喝酒就得了。
    朱珊仰著頭歎了口氣,語氣幽幽:“淩霄為什麽對自己的空間有這種奇怪的潔癖?”
    “你都說是他自己空間了。”
    也對!
    朱珊又歎氣:“就按你說的,死不承認,他又沒證據,畢竟法律都講疑罪從無。”
    “對。”
    “幸好。”朱珊拍了拍淩樾肩膀,僥幸道,“幸好你昨天把那攤東西收拾了。”
    “不是你收的嗎?”淩樾臉上是單純的懵逼。
    時間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兩人一下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定住了。
    過了幾秒。
    朱珊先眨眼睛:“我什麽時候收拾了?我都醉了,最多自己爬進房間睡覺,怎麽可能收拾?”
    “可是我早上起來,客廳是幹淨的!”
    空間再次靜默兩秒。
    兩人異口同聲問對方:“淩霄我哥)什麽時候回來的?”
    事情發展到這兒,倆人也不是傻子。
    朱珊抬手拍自己腦門,得出結論:“是淩霄收的。”
    “有沒有可能......”
    朱珊擺手打斷淩樾:“沒可能,他剛才說話就很奇怪,我已經可以確定了。”
    朱珊想,淩霄太狗了。
    他是變態嗎?
    怎麽喜歡裝著糊塗看別人支吾其詞。
    朱珊正頭腦風暴,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解決這爛攤子,突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她抬頭,對上淩樾“英勇赴死”的臉。
    淩樾義氣博天:“你放心,這事兒賴我,我扛了。”
    朱珊有些許愧疚,但不多。她點頭:“仗義!我記下這份情了!”
    “你先把頭發吹幹,別感冒了。”淩樾指著外麵,沉沉道,“我去會會我哥。”
    “好。”
    淩樾出去後,朱珊扯開頭上的毛巾,開始吹頭發,並在心裏給淩樾祈福。
    他是他親弟弟,還就這麽三天假期就要走,總不能挨頓打吧?
    他又不是流氓。
    耳邊是吹風機的嗡鳴聲,頭皮被熱氣包裹,思緒也漸漸清晰。
    朱珊眼眸一轉,把吹風機一關,隨意放到洗漱台上,連淩亂的頭發都沒梳理,直接跑出洗手間。
    淩霄坐在吧台,上麵的盤子放了三明治,他吃得慢條斯理。
    朱珊視線瞬間掃過整個空間。
    這房子是真的沒什麽隔斷,讓她一點遐想的空間也沒有。
    不過她還是問:“淩樾呢?”
    淩霄似乎才發現她一般,慢悠悠轉過頭,語氣輕飄飄:“走了。”
    走了???
    走了!!!
    朱珊像是沒聽懂,又像是不相信,問:“走哪兒了?”
    淩霄放下三明治,抿了口咖啡。
    他動作慢,朱珊卻感覺短短十來秒的時間倍受煎熬。
    他薄唇動了動:“說是法院有事,回北都了。”
    我他媽...
    朱珊沒忍住拍大腿:“我要和他絕交!”
    淩霄隻“嗯”了一聲,端起咖啡輕抿。
    他聽見朱珊回洗手間,然後吹風機的聲音又響起。
    淩霄低頭,咖啡杯裏印出他帶笑的臉。
    好一會兒,朱珊才出來,頭發柔順的披在肩上。她微微垂頭,發絲遮住她圓潤的臉頰。
    淩霄手指點了一下吧台:“來吃早餐,哦不,應該算午餐。”
    朱珊思了兩秒,搖頭。
    淩霄格外溫和的勸她:“吃點吧,餓了怎麽辦?”
    朱珊抬頭,滿臉迷茫:“......”
    淩霄站起身:“吃了就來我房間,先收拾書桌吧。”
    說完,他慢悠悠回房間。
    朱珊朝他背影翻了個白眼兒。
    照他那個意思,就是這個月的衛生她包了唄。
    再附贈一個隨意驅使的“小弟”。
    不算事兒。
    想到這裏,朱珊還覺得有些幼稚,怎麽小時候的東西,到現在,還在玩兒。
    這種從小建立起來的規矩,熟稔的讓人在不快中,又感到一絲奇怪的欣慰。
    朱珊吃了午餐,把東西全部清理幹淨。然後站在淩霄房門前深深吸氣,調整好麵部表情才敲門。
    得到應允後,朱珊推門進去。
    她隻在剛住進來的第一晚,從門外瞄過一眼他房間。
    如果不是這次,她應該是永遠不會進他房間的。
    他房間很大。
    進門處往右是U型置頂衣帽間,鋁框玻璃門的衣櫃,能看見裏麵收納整齊的衣物。
    旁邊一個隱形門,朱珊推斷應該是洗手間。
    往裏是兩米寬的深灰色大床,搭配黑色床尾凳,上麵有張幾何形圖案的薄毯。
    靠窗戶那邊是簡約大氣的書桌,旁邊是置頂的書架,書架上是藍色文件收納盒,側麵貼著小標簽。
    淩霄坐在黑色電腦椅上,正對著筆記本電腦敲打,連眼都沒抬。
    朱珊走過去,先是寒暄:“淩大律師節假日還工作,真辛苦。”
    “相信有你的幫忙,能輕鬆一點。”
    朱珊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直接問:“我現在做什麽?給你衝咖啡?”
    “不急。”淩霄拿起一個藍色文件收納盒,指著側麵的標簽,“命名公式是案號,加案件名稱,加案由,加審理法院,你先把這些歸納。”
    朱珊不太明白,看著標簽,再扒拉桌上的文件,慢慢摸索明白了。
    也不算難,花了半小時,朱珊就已經把那堆東西整理好:“要放到書架嗎?”
    “嗯。”
    把文件盒按照標號排序放好,朱珊拿起一張奇怪的複印照片。
    她旋轉了好幾個方向,也沒看懂是什麽。
    直角狀,上麵有個尖尖的小角,像是什麽尾巴。
    看淩霄一直在忙,朱珊抓起他杯子,往外走。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淩霄沉厚的詢問:“去做什麽?”
    朱珊轉身,舉著被子甜笑道:“淩大律師辛苦了,給淩大律師泡杯咖啡。”
    淩霄眉頭舒展開,很滿意的點頭:“懂事兒。”
    朱珊站在料理台前,心中憋悶。她看著咖啡漸漸填滿杯子,隻想往裏麵放點什麽。
    最後,她多加了兩勺奶精,幼稚的詛咒:“胖死你。”
    把咖啡放到書桌旁的矮幾上,朱珊裝作對桌上的東西感興趣,看他抿了咖啡收緊眉頭,才轉到窗戶那邊去。
    窗戶邊有張按摩椅。
    朱珊坐上去,研究了一下控製麵板上的按鈕,設置好模式和力度,點了“開始”。
    四肢都被卡在凹陷處,慢慢擠壓,再放鬆,時不時對著穴位輕敲。
    朱珊愜意的看著窗外。
    窗外正對小區中庭,中央有個人工小園林,有小孩兒趴在木欄邊玩耍。
    真舒服。
    朱珊沒了困倦,抬手聞了聞身上的酒氣,也打算洗澡。
    她回屋拿上換洗的家居服,坐在吧台的高腳凳上刷新聞。
    至從在電視台上班後,刷新聞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客廳沒開燈,從陽台照了束光進來,在地上印上一個暖色的長方形。
    昨晚的殘局已經收拾,整個空間連一點兒味也沒有。
    朱珊撿起地上的羊毛毯,疊好後放到沙發上,這才鬆口氣。
    也是這時,她聽見洗手間有水聲。
    她推測,應該是淩樾在沐浴。
    朱珊不放心,把內衣穿好,準備出去偵查一下‘現場’。
    比如,她的手機習慣性放在枕頭底下。
    約莫過了五六分鍾,淩樾才出來。
    他隻穿了褲子,是昨天那條灰色休閑褲。他上身赤裸,頭上搭著昨天去超市新買的毛巾。
    朱珊終於虛開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奶油風吊燈。
    翻了個身,又感覺身上不舒服,於是伸手解了內衣搭扣。
    頭也昏沉,那是來自宿醉不客氣的揉.磨......
    是在她的房間。
    房內暗暗的,隻靠窗那邊有些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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