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說佛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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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方懷疑自己是蟑螂,他似乎都幻聽到了佛祖真言,要他早登極樂,又似見了地藏菩薩,要他助他一臂之力渡盡鬼神。但他卻還是挺過來了。
他一副被命運踐踏了半天的殘廢模樣,以比萬歲住持還要散漫的姿勢半躺在地上,想著什麽時候吃午飯,早餐沒吃,一口氣熬到現在。他好餓。
萬歲住持指示所有人散去,似乎還指示了什麽,石小方卻不懂那幾句外語。最後隻留他和佛子在此地。
等人走得幹幹淨淨了,他開始與他心中的佛子談話,開口卻是:“清談養神養心,卻不養身飽腹,我們總不能竟日清談,務虛之外,我們總還要務實。我們說點佛以外的。”
石小方斜眼看老和尚,幾經生死之間徘徊,他終於拋開開始的尊敬,開始看他不順眼,暗想著既然知道,還不上飯,齋飯也好啊。
但是老和尚似乎也就這麽一說,沒有注意到石小方前胸貼後背了,居然邊說務實務虛結合那一套,邊繼續與石小方務虛,說要說佛以外,卻又說了一些佛家言。
卻是談前世今生這一很不唯物主義的概念,講修來世。
是的,佛講究修來世福緣,道講修今生本身,這也是現在很多不給佛家麵子的原因,誰願意主角哪怕是配角辛苦半生甚至戎馬一世卻他喵的說是修來世報,今生分文不取功名不要弱水不舀?或者男主角的大腿不抱?
腦子秀逗了吧?
石小方刻意沒有控製自己的不認可和不以為意,但是保持著基本的尊重,沒有插嘴打斷,因為隱隱知道這位住持說這些的原因,便連吃齋都不要求,隻是一句話不說,斜躺著,安靜聽他說話。
住持說了半天的前世今生,最後終於再次點到他認定石小方佛子身份的原因。
傳說中,釋迦牟尼未成佛之前,以阿僧祇劫為悟道第一關,借阿僧祇劫時間於千世萬世之中褪去凡性、魔性、妖性、獸性、神性甚至佛性等等諸外物,成就寶體,可曆萬劫不滅,方得證道果,立地成佛。
“等等,和尚,你的說法和我了解的不太一樣啊?釋迦牟尼如何成佛的確眾說紛紜,反正是正能量就對了,但你說他是鍛得寶體才得道的?你這樣讓你們口口聲聲拿捏著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套說法怎麽去圓?而且照你這個說法,釋迦牟尼就是以時間鍛造寶體,把自己的靈魂煉得渣都不剩?那成佛的就不是他了,隻是個得了道果的軀殼。”
住持的眼睛驟然明亮,配上滿臉褶子,仿佛垃圾堆裏無法掩蓋的明珠。他似乎非常滿意於石小方的這一句回問,深以為然地點頭說:“是的,那隻是一具得了道果的軀殼。”
石小方突然毛骨悚然,以非常適合寫的角度,設想出了一個可能——這老東西不會以為現在的佛祖是個魔蛻,要他當佛子去起義推翻吧?給他一百萬分力量,不知道佛祖在哪也使不上勁呐?何況作為唯物主義者,石小方根本不可能相信這一套迷信的說法。
老僧到底不知道石小方居然有做家還是天馬行空的家的資質,隻是娓娓道來他所了解的故事:“佛祖得道後,以寶體為基,維護道果,但初曆諸關,大智慧大勇猛大法力大無畏亦無法保靈魂不滅,隻能以時間長河為床,以蓮花道果為船,以諸天信仰之力為纖繩,保自己一點魂識不滅,爭渡於刹那海,於刹那海化萬古於一瞬、轉一瞬為萬古的大能耐,希望魂識得成大自在道果,可刹那之間,回歸果身。”
老僧光怪陸離的故事裏,當然不可能有什麽意外,佛祖順利在什麽河什麽道裏把事情辦妥了,不但成了真正的佛,而且是大自在佛,名正言順成為了佛家之祖,簡稱佛祖。
“你應該聽過那句非常出名的佛偈。”老和尚還在打啞謎,“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石小方感覺自己餓過頭了,已經沒有了空腹感,有些百無聊賴地點頭。
“佛祖寶體無處惹塵埃,但因為有一刹那的遊海,被某種意誌所趁,誕下佛子。”
看來老和尚很看得起我,把我的來頭編得那麽大。
石小方沒有就一些細節提出疑惑質疑,這是神話,不是假話。
我該如何反應呢?好糾結啊,要不要讓他們給佛子送點身外物,混過這一世再立地成佛給他們看?不是追求來世嘛,讓我紅塵滾一番可好?
石小方懶洋洋的,大不敬地直接這樣問了出來。
出乎他意料的,住持點頭應行。
石小方正覺得破天荒,萬歲住持卻接著說道:“可出家人不為外物所羈,又哪裏來的外物給你?”
石小方翻了個白眼,入眼盡是浮華,隻怕破水缸裏個破勺子都是文物,哪處不是外物。
既然老和尚不實在,石小方也繼續打哈哈:“我記得,你剛才說我有大慈悲心,也有金剛怒火,是佛的心火降世曆練來的。你說我是這樣的佛子,卻又不是那樣的佛子。”
這樣那樣的,都是真的佛子,也不是真的石小方。他是石小方,是個很臭石頭性格的人,他尊重佛家學識,也樂意旁觀佛家學識交流,但不喜歡自己參與扯淡。如果不是感覺自己剛撿回條命,渾身懶洋洋的,他一句話也不會和這神棍多說。
“佛有千萬化身,佛子亦如是。你是佛誕下的佛子,也是佛心火的化身,甚至也可以是佛的道在世間的映射,當然,也可能隻是一個追隨佛的道的追隨者。”
石小方又翻白眼,不想多說。再延展開去,就是“我非我他非他他是我”那一套極其形而上的無用之物,那一套糊弄下前幾年熱血的他可能還行,現在他就是個又臭又滑的糞坑石頭。
如果需要,他甚至不介意臭死自己老子,或者說起碼在原地待個一萬年,隻等著他老子路過,不小心踩到又臭又硬又滑的他,摔個狗啃泥。
石小方轉移話題,說:“住持,我也時常希望佛祖拈花一笑的淡然,但是我更加向往道家點石成金的超能力。”
老和尚始終非常淡定,他對表明心誌的石小方說:“總有一天,你會真正明白今天我們的談話,隻是到時候你大概是找不到我的了,我最多撐到明年7月。”
他說到這一點,就是老人的殺手鐧了。石小方雖然極其不齒他的拉業績的手段,但是還是微微掙起身子,坐直了一些說:“住持,我知道你有你堅持認為我是佛子的原因,我知道你們這些人不是隨便會轉移意誌的,我也不多廢話了,我也不想打啞謎了——我承認,前幾年我的確有些暴躁,如果說因為這些原因,加上我老子是石子方,所以你和你身後那些看著我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打算借你的手段試試我,感化我。”
石小方難得神色鄭重:“那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我不稀罕我老子的影響力,我不稀罕做爺,我不稀罕做那些你們認為不齒我同樣認為不齒的事情。最關鍵的是,我沒有我妹妹那麽妖孽,我就是個比較厲害的普通人,你們千辛萬苦扶起我,我也不可能幹得了什麽。”
石小方難得地劈裏啪啦說了一通,以他認為最合理也最離譜的可能去推論。
畢竟,從那一次沒來由的考試開始,他就在懷疑,是不是一直在偷偷俯視著自己的那些人耐不住性子插手了。
萬歲住持聽他難得的推心一話,心裏卻不知滋味。他的確很老了,他的確想傳衣缽,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遇見的最有慧根最有佛相最癡的孩子,居然是有這麽樣故事的人。他的確很老了,但是他耳目並不如眼睛耳朵那麽遲鈍,他知道在中國有那麽幾夥人,能量大於天,時刻關注著他們的種子,或者他們的愛子,或者他們心中最深沉的擔憂,不知手段,不知原因。
從這孩子難得的置腹一詞,看來他是那些被看著的人之一。這是何等的剔透琉璃,在那種壓力下,居然還能如此地癡與愛。可惜,就此看來,自己是真的沒有能耐接他入佛門。隻能說佛之外。
說佛之外?
“孩子,你高看我了,我不認識你父親石子方,我也不是看著你的那些人之一。”住持出家人不打誑語。
是的,出家人不打誑語,石小方信他,所以他對自己略有些過於敏感和激動的自爆有些難堪,覺得自己最近肯定是有的神經過敏了。
都不是蠢人,石小方便猜到了住持的真正意圖。於是他選了個最合適的答複:“住持哦,我也時常希望佛祖拈花一笑的淡然,但是我更加向往道家點石成金的超能力。”
“而且,超然世外實在不是我的所求。”也許是因為過於敏感,而因為難得地與他人分享了一點自己的小秘密,石小方感覺自己比較放得開了,“說不希望自己出人頭地,是假的。誰不希望自己解決這個該死的病毒,解決這個該死的饑荒,解決這個該死的戰爭,誰不希望世界和平人民安康?說不希望的,都是求而不得的普通人,或者說求不得便毀之的魔怔罷了。”
“少俠好通透。”萬歲住持用了一個很怪異的稱呼,讓石小方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深意,還是說住持在學習“少俠”這個中文的時候出了什麽誤會。
有些疑惑,但不妨礙他扯淡,“屁的通透,任何一個閑得扯蛋的普通人,都能這樣閑扯淡。”
石小方說了一句不知道一個外國人能不能聽懂的饒舌話。但住持十分明白他的意思的樣子:“你與他們不同,你具有宿慧,是佛子,是真的通透。”
那麽看來,大概住持是故意用的“少俠”二字,於是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和尚剛才說了石小方是佛子具有宿慧,大概以為他真的啥都一點就透,以一句回應他:“少俠以後便知。”
石小方的確比較容易多想,內心戲比較豐富,但是並不代表他聰明,如果真的聰明,他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爺。
所以他還是不死心,打算順點東西:“老和尚,你總想渡我入佛門,好歹給我點意思,不然不夠意思,什麽意思?沒意思!意思意思?”
石小方到底還是不放心,話裏總說試著用饒舌去試著住持。
住持大概真的是在中國進修過漢語言文學的,沒有被他難住。他點點頭說:“好,我本來也打算給你看看老僧的能耐。”
“我身上最得意的,是一肚子佛法,一輩子風塵,但想來作為佛的心火降世曆練的你是不耐這些的。我這邊辛苦半生操持起的這個廟,也算是一部分衣缽所在。”老和尚這樣說,但是臉上還是有些遺憾,“我曾經求得少林寺《易筋經》一觀,但與現在可以通過一般方法搜集到的《易筋經》略有不同。”
“當時我依然年輕,以該經的辦法來檢測,當屬於‘筋勁者’。當時我得高人指點,求修得‘獅子吼’內功一卷。”萬歲住持眼睛一直看著石小方,發現他終於開始有些認真聽講了起來,笑一笑說,“而你,當屬於‘筋和者’。你適合修習養身拳,或者說養生拳。”
石小方的確對這個比較感興趣,聞言暗想,住持眼光應該極老辣不會錯,那這麽說來自己總是覺得打養生拳比較舒服,看來是天資所限。
“我習得‘獅子吼’內功,卻隻是發揮了天資而已。但也因此得以延年益壽,虛活一百一十二載。”
石小方再次看向老人的老人斑,對他的話比較認可。覺得這些強人都是一個模子,似乎在公眾麵前並沒有太大曝光度。如果讓外界知道這裏有個高壽高德活佛,隻怕這裏再不得如此清淨。
“如果早五年前,我能習得另外的養生內功,當能再次突破壽元。可惜福緣不足,壽元終盡。”
老和尚似乎說得口幹,俯身徑直從身後的水池裏以掌舀水喝。以此動作,換取時間斟酌,然後說道:“我觀你筋骨,拳法已練有數年,實在難得。如果有機會習得正統的霸烈拳法,或者更合適的內功心法,你受益無窮。一會你們離去之後,我給熟人聯係一下,讓你有機會一觀正統《易筋經》或《益壽陰陽法》,你將更是如虎添翼。”
添翼到什麽程度,老和尚不敢說,反正到時候他應該也不在了,就讓在的人頭疼或者心疼或者心慌去吧。
老和尚似乎覺得水很甘甜,笑得有點沒心沒肺。然後他把剛才石小方以佛家手印教化眾人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石小方聽得大吃一驚,他告訴老和尚真實情況,然後說:“我就說怎麽都沒有人來救我,好在我自己熬過來了。你們佛家打啞謎慣了,一些屁用沒有的普通手勢整那麽玄乎。”
住持不奇怪石小方剛才的真實情況,對石小方“自己熬過來”的說法也隻是笑笑,說:“一切皆是緣,一切皆是法。你怎麽知道你是無意間教化的,還是有意的呢?你怎麽知道這些手勢是真的普通,還是如同裏寫的一般,隻要有法力就威力無窮呢?”
有意還是無意自己還不知道?但石小方不想和辯難老手扯個不停,倒是對一個詞匯感到新奇:“老和尚你也讀?”
“我是學過漢語言文學的,雖然辭藻美麗,但是也不妨礙我讀小白文。”老和尚用肉眉向石小方擠了擠眼睛,似乎很得意。
石小方點點頭,深以為然。
住持看他意動得很,似乎很想抓著他討論最近的書荒問題,趕緊擺擺手說:“說佛之外,卻不是不說佛,我們繼續說佛之外,佛法之中。”
玩弄字眼真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方才你……陷入危機之前,我已經看出你似乎陷入了某種我沒看明白的狀態中,仿佛要超脫此身,立登極樂……那時,我便是想以獅吼功為你清神,讓你歸來。畢竟你還太年輕,就算要見佛祖,也太早了,你父母家人會傷心的。”
石小方對家人傷心什麽的不置可否,先是很有禮貌地道謝,加了一句:“下次再看到這樣的,上手救人先。”
兩人和氣愉快地談了會,住持似乎就準備好了,轉身麵對高佛。而一直關注著他的石小方,發現蛤蟆功這玩意似乎是真實存在的。
“這不是蛤蟆功,是佛家內功‘獅吼功’。當然,道家的蛤蟆功也不可小覷。”
住持此時的脖頸真仿佛蛤蟆一般,又仿似甲亢腫大,配上他的臉麵,和塌下去的胸膛,其實很有些恐怖,但石小方看得無比仔細,因為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似乎被他得窺一角。
“是的,武俠是真實存在的,甚至修真也可能是真實存在的,起碼氣功,不是那些嘩眾取寵的玩意嘩眾取寵的工具。”
住持微微一笑,說道:“剛才我隻是想大喝一聲震醒你,但此時的我不會隱藏實力,放大招一般地全力施為。為了一展身手,我支開了所有人,隻希望能夠真的讓你得窺新世界的一角。然後,起碼對我佛門,有一個友好積極的態度。”
“你這把年紀了,全力施為?會不會傷身?”
住持搖頭,突然眉眼有些輕佻地動了動說道:“不會,就好像你禁欲過久,偶爾還是需要發泄一下,不然積攢得多了,反而傷身。”
這搞得,怎麽好像是個有眼力的都知道自己刻意禁欲過?不過這老和尚不正經起來也挺像個老流氓的。
臨到最後,老和尚還賣了個關子:“一會放了大招,你還會看到另一個意外之喜。”
此時的住持已經不能再大聲說話,臉色掙得通紅,脖頸處卻詭異地開始消下去,腮幫子慢慢鼓了起來。
石小方也沒聽他說要讓他避開,便極大膽地就在住持身後不到幾尺的地方觀看。
又過了其實並不算很短的時間,一股讓石小方非常不舒服的感覺籠罩在他身上,一種仿佛被什麽東西壓住了頭、肩、腰、腿的感覺,胸腹上的皮肉開始無緣由地規律小幅度顫抖,而眼前的水池,以及瀑布,開始起波紋。
然後開始起霧。
然後開始如沸水翻騰。
住持的脊背開始往下弓起,石小方想探頭看看他是否張著嘴,卻發現自己開始全身的皮肉都在規律小幅度顫抖。
超聲波?還是什麽?這真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
隨著住持的腰身幾乎與地麵平齊,瀑布已經完全消失,而水池也沸騰起來近三米,卻有一部分在蒸騰成氣,一部分凝結成粒,一部分如驚濤駭浪,三種形態的水互相糾纏著,彼此變幻著,聲勢著實駭人。
那些水汽水霧水珠水簾,便一直衝刷著那高佛,而隨著水池沸騰起來越來越高,漸漸把整個十米左右的高佛,都給蓋住,不斷地起伏著,壓著佛身,衝刷著佛身。
而石小方的耳眼口鼻身都在顫抖,都在難受,仿佛和高佛一般,都在接受著衝刷。他甚至沒辦法開口請住持收了神通。
石小方有些後悔自己托大了,沒有走遠些,不過他是真的開了眼界了,這真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石小方以為自己的眼珠子要震掉牙齒要震碎的時候,隨著住持的喉嚨發出了一陣很難聽的仿若金屬的摩擦聲,一切震動感戛然消失。
而水幕應聲而落,雖然從極高處落下,卻全部沿著佛身,潺潺流下,無比順服,落回水池,沉靜如舊,隻是變得汙穢了許多,還有青苔漸漸浮起。
而石小方的眼睛睜大了,因為他看見了被衝洗得無比幹淨的石佛像身上,出現了很多線條,金色的,極其細密,打眼一瞧,仿佛是一片整體的金色覆蓋了佛身,正感歎這老和尚藏金子的能耐厲害,細一看,卻陡然覺得眼熟。
他皺著眉頭想了不久,就想到了為什麽眼熟。
他前天剛看過,在那場無來由的考試上。那個二維碼使用特殊的方式後,可以用肉眼解鎖的怪異線條。
雖然這佛身上的線條太多太密了,而且因為佛身的緣故,非常地立體,更加地直觀。雖然與那二維碼上的怪異線條不盡相同,但是極其神似,讓人特別在意的是,這些線條都很美,而且非常適合應用於任何高精尖科技產品。
是任何。雖然這很奇怪,因為高精尖的玩意太林林總總,如芯片、智能機器人、量子計算機、集成電路、特種藥物等等。世間萬法,要追到最極致,總是在鑽各自的牛角尖。可是讓任何一個在各自高精尖領域的魁首來,或者哪怕是一個初窺門徑的高手來看,這些線條都很美,很適合應用於他們所研究的高精尖科技產品。
所以石小方震驚了,他第一次不需要用特殊的方式去用肉眼解鎖這些線條,它現在就那麽美地呈現在石小方的眼前,如同以佛為化身,實則裸呈在凡人麵前的仙子。
然後石小方惶恐了,他剛才已經看到了不屬於人世間的力量,現在又看到了如此美麗的一麵,而這一麵卻是在異國他鄉,在佛身上,在仿佛一套有一套的情節推動下,似乎很自然而然地,但是極有痕跡地、極刻意地被安排在了他麵前。
這就是老和尚說的驚喜?是真的驚,卻不知道喜在哪裏。
佛家喜歡把這叫做緣,而且是福緣,但是石小方深深惶恐,他非常害怕這種被刻意安排的感覺,這樣讓他仿佛回到了數年前,讓他有強烈地暴戾起來摧毀一切的衝動。
住持此時口不能言,但是他看得到,他看到了佛子身上爆發的混亂,以及殺氣。
佛之心火,果然不能存於世。但是,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人,是佛子呢?
老和尚心裏不知滋味。
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老和尚垂眉低眼,暗念佛號,為石小方祈福。願他在說佛之外,能有建樹,也願他在佛之外,能順順利利,安康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