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場內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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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包括石小方,都有些小看了卓爾雅,既然人雄卓不凡都敢稱自己的女兒受過中西方最高等的貴族教育,哪裏會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小姐。別說對於貴族的玩意毫無見識的鄉巴佬石小方,就是見多識廣的薛思敏和楊昭昭、葉子蠻等人,對於卓爾雅談到的東西,也是耳目一新。
    卓爾雅的涉獵出乎意料地廣而深,她從她最擅長的剪裁技藝入題,淺講幾句,就讓專業對口的藍介朵差點想把她抱走單獨聊聊,轉眼卻從這技藝裏,談到了形而上的理論知識,轉圜得毫無痕跡,聽了三五句對耐心和細心的講解,才反應過來。卓爾雅絲毫沒有讓人覺得她說在授課,隻覺得是在講故事,在等著你回應她的故事,僅此而已。
    這是天生的氣質,既高貴優雅,又和美自然,頗有些和光同塵的味道。隻是幾分鍾的講解,就讓人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了她的說話,不忍打斷。
    形而上的理論,也是一個過度,轉眼卻又說回了裁剪,聽了半天卻好像又不對味。網上有人擅長以其他詞句影射汙汙汙,其中技藝,令人直呼高超。如今卓爾雅以剪子比喻氣息,以錐子比喻喉舌,以布匹綢緞比喻語言,雖然理還是那個理,似乎並沒有多少出奇之處,但是就是讓人聽得舒服記得清楚,這小姑娘出奇地合適當老師。
    道理始終是道理,但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不一樣的。在講完了理論後,卓爾雅摸著萬俟陌的額頭和喉嚨聽她唱了一首童謠,然後是一首民俗,然後是一首戲曲,最後甚至有一段
    ao。萬俟陌底子是有的,對這些都很熟悉,起碼唱得像模像樣。可惜,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該起的時候起不來,該沉的時候沉不下,所以著實不是很好聽。
    “幹媽沒學過音樂,起碼是沒有係統學過。”卓爾雅先是下了個論調,然後說了句頗打擊人的話,“而且幹媽的嗓子煙啞了,也不年輕了,大概是吃不了這碗飯的了。”
    萬俟陌麵無表情,卓爾雅卻也不賣關子,繼續說道:“但是大概而已,也不是不可能,隻是需要多一點努力,用好這次機遇。”
    這次既是對她們侮辱一般的考驗,其實也不能說不是一次機遇,能夠集齊這麽多方方麵麵都極其優秀的女孩,實在有太多可以學習和進步的機會。這是她們不久前達成的共識,但是此時由一直看起來仿佛吉祥物的卓爾雅來說,來強調,顯得特別有說服力。
    卓爾雅不停,又從頭到尾解說了一番剛才萬俟陌歌唱的優劣,用詞比較客氣。萬俟陌一直沉默不語,但是眼底裏的喜意可見。
    仿佛開了口就要泄洪,卓爾雅逐漸有了葉子蠻那場秀的風範。最後,卓爾雅居然把火引到了石小方身上:“我們就用石小方,來試驗一下一個歌手速成的辦法。如果這個沒有基礎的娛樂業絕緣體都能夠做到,幹媽絕對沒問題的。”
    石小方正在悄摸地看手機,乍然被說,本來就心中倒騰的他,更是頭皮發炸,跳將起來瞎咋呼:“什麽歌?什麽寫歌?我不會寫歌!我就是鬧著玩的!”
    蠻蠻看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我們早就跳過寫歌這個話題了,不掌握唱法,歌再好也沒用。你這小癟三有沒有認真聽講的?虧得連雅雅都在幫你了!”
    倒是萬俟陌,琢磨過味來,揶揄他:“好家夥,你終於想起來看看微博了?看見我每天都給你發的信息了?老娘我還從來沒有這麽被人耍過大牌!”
    石小方聽得腳軟,硬著頭皮解釋了幾句,都不入萬俟陌法耳。
    “你且聽我幹女兒的,和我一起練好歌喉,另外,把你那首歌譜好調,給我整出個樣子來。這隔離期內整不好,或者整得不好聽的話,我們娘倆你就別想了!”
    這一對的表態,非常震撼女孩子們的心。萬俟陌太冷太傲了,居然會真的給機會?別說歌曲,看那眼睛都在往外溢出笑意的卓爾雅,隻怕石小方要完成並不難。不說歌曲,就是讓他去刺殺美麗國總統,那也是給了機會。
    薛思敏的震撼猶甚。在她看來,石小方隻是自己小弟而已,她一直有些麻痹自己,覺得這十五美齊聚的故事會隨著隔離期結束而成為逸事。
    頂多就是風雨多一點,女孩子們與石小方的糾結總會捋順,血腥來一點,也許該報血海深仇的會報,而且不是一兩個人會幫忙,隻要大仇得報,林濤靜哪裏會糾結是不是必須由優秀的男子來完成複仇?
    到那時,自己轉圜一下,是可以把所有女孩都爭取成為石小方的朋友的,有如此強力的朋友圈,也許石小方就不需要再為了躲避資本的力量去死了。
    至於最後選哪位廝守一生是石小方的事情……選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而萬俟陌是一個起碼二線的明星,是一個冷傲的女子,她作為公司全麵手業務骨幹,當然不是不認識她,隻是一直作壁上觀而已。她根本沒辦法想象這樣的人會靠近石小方,小保安泡到大明星隻是情節而已。
    薛思敏震撼了,震驚了,她的思路不知不覺發生了改變——
    我……是不是也可以?
    與女孩子們的震驚不同,石小方自從看過自己微博的信息後,就知道有些事情注定了。恩惠因為執念陰差陽錯心牽掛他,朵朵陰差陽錯與他重逢再放不下,而看萬俟陌每天打卡一般地在微博裏給他發信息,估計也是執念甚深,給他個機會,不是怪事。
    隻是個機會而已,他把那神社揚了,還能馬上娶到陳柔和恩惠不成?不還得回得來嗎?
    他入了黨,還能馬上娶到楊昭昭和葉子蠻不成?先看看黨章和憲法、婚姻法吧,楊昭昭的機會,本來就是一個絕對的悖論。
    他的想法其實倒和薛思敏麻痹自己的那一套差不多,就等著自己的美事成為逸事,然後爭取能夠和她們成為朋友,起碼不要搞僵,然後再去爭取下淩霄。
    她們中,有一些人的領域是絕對需要石小方去跨界學習的,比如林濤靜的廚藝,比如卓爾雅的剪藝,比如藍介朵的時尚,比如萬俟陌的演藝,所以明白了需要去涉獵歌曲的時候,他下意識是拒絕的,但是看著麵前的萬俟陌,想起剛見識到她直麵自己短板的勇毅。
    他歎了口氣,反正虱子多了不癢,或者說技多不壓身,學嘛,怕什麽。
    他的表態在其他女孩子眼裏,卻有點野心外露的意思了,都心裏打翻五味瓶一般,不知道該作何想。
    此時,夜已深,總不能一直耗著,石小方便被她們先趕上閣樓去了。石小方知道她們已經是初步結盟,不敢造次,灰溜溜去了。
    待他離開,一直沉默的素清打嗬欠,也跟著去了。卻刻意慢了一步錯開了,沒有和兄長說一句話。
    女孩子們互相看看,都有些沉默,到底慢慢酒醉,呻喚著要回房睡覺,便順便走了一波人,留下來的互相看了看,巧了,都是已經給出了條件,或者如薛思敏這樣,起了給條件或者說機會的人。
    陳柔和恩惠以大義之舉針對神社提出條件,楊昭昭和葉子蠻以大政方針打算以黨性曆練他,而萬俟陌和卓爾雅基本上拱手相送了一個機會,薛思敏是下意識地留下來了。
    而她們不知道,最早給了石小方條件,或者說機會的萱萱,此時正一個人站在二樓走廊,以奇怪的角度看著地麵,仿佛可以透過重重阻礙,看到她們,聽到她們。
    陳柔先開口,說了句很多人沒注意到的細節:“石小方很努力了,我也是從他刻意地用腳絆住了繩子,才發現他一直在踐行、在練習我教授的腿功,他的下盤穩固得很快。”
    恩惠沒有太在意這個,說了個事實:“說努力沒有用,我們軍營裏比他努力的訓練狂魔不是沒有,每天不磨掉兩層皮就覺得不舒坦,刻苦的魔鬼訓練隻是鍛體和凝練精神的基礎。”
    可是她也做出了一點肯定:“但是如石小方這樣進步法的,是比較少見,起碼他現在和我打,我可能還得被欺負。”
    陳柔卻噗嗤一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你的軍體拳也就是入門而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可能還可以製住他,如果你拿武器,倒是會震懾住他。但拿你和他比,有點折辱他了。你別以為和我合作過一次任務,這次還因為我的謹慎刻意留了你做後手,你就牛了。妞,清醒點哦!”
    恩惠有些不開心,覺得被輕視了。自從逐漸擺脫執念後,她對石小方的情緒還是有點不對勁,總想刻意貶低一下他,仿佛這樣可以提醒自己他配不上她。陳柔看在眼裏,心裏明白,但也沒打算再幹預她的心理,她本來就是個隨性的人。
    楊昭昭看恩惠“舊疾”發作,心理學專精的她哪裏會看不透,但也不好說什麽。便轉移話題,對薛思敏說道:“其實石小方對於你的問題回答得不敢說滴水不漏,但是也是非常精彩,你幹嘛板著臉呢,看把他給嚇得。”
    葉子蠻是真的總會不服氣石小方,聞言哼道:“不多嚇嚇他,還真以為自己配得上了呢!”
    楊昭昭拿眼睛瞪蠻蠻,成功震懾了這死鴨子嘴硬的淘氣包。
    “石小方是很擅長學習的,而且他似乎在哪裏得到過很紮實的基礎曆練,不但是他給敏敏的答案,旁聽的時候,他的話不多,但是都在要點上。他是個人才,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始終在正道上。”
    楊昭昭這句話沒人接,也不好接,畢竟正道是重要,但是如果真的有如同淩霄所說的未來,就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哪怕是以正義為由。
    楊昭昭知道自己的話不好接,也不想把天聊死,轉而問葉子蠻:“蠻蠻,網絡這一塊你是專家,你說的超級電腦賦予的權限真的如此強大?”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楊昭昭並沒有質疑的意思,隻是驚歎,便接著說道:“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互聯網特權階層,那麽,淩霄說的未來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隻是,你真的確定石小方的一級權限出問題了?”
    這句便是真的疑問句了,因為蠻蠻也覺得很神奇,很疑惑,但是很確定,是的,石小方的一級權限就是被閹割了。
    若是如此,石小方的潛力就太可怕了,因為他的進步速度過於驚人了。
    而這,似乎還是有人在刻意讓他停留在普通人身份的前提下。
    萬俟陌提供了一件很另類的線索:“我剛才偷偷看過石小方的手機,的確沒有如你所說的特殊智能,和葉子蠻的手機性能也是天差地別。是的,他沒有利用過特權,是個很厲害的小家夥。但是他有一個極其刻板的行為,他似乎下載了很多沒怎麽見過的軟件,但是他都沒有使用,而是單獨把短信、微信、QQ、瀏覽器和學習強國拉了個文件夾,隻使用這幾個app。他通知欄積累了999條以上的未讀,但是他從來也不處理。這是很多與時代脫軌了的老人才有的行為,刻板得詭異。”
    隨著她,卓爾雅也提出了一件很另類的線索:“石小方很規矩,特別地規矩,從來都沒有刻意觸碰過任何女孩子的身體,走路站立靜坐的時候,都是在微微動著,不讓自己碰到任何一個姐姐,規矩到迂腐。”
    然後她突然擺擺手多說了一句:“我不是強調什麽,姐姐們的眼力和見識都比我好,我隻是怕你們隻注意到他的進步,卻沒有發現他對於異性始終如一的敬畏,敬畏到絕不逾越規矩……好像隻有淩霄,是他在一直刻意接近的。”
    卓爾雅的話,讓所有人猛然一驚。是的,石小方太規矩了,這樣的規矩一直掩蓋在他的緊張和尷尬之下,讓你若即若離地周遊在眾女之間,卻是說話動作最少的卓爾雅最是旁觀者明。
    然後,不可避免的,這幾位對於石小方生出了莫名情緒的女子,對於淩霄,生出了無法控製的妒忌,或者說羨慕。
    場間陷入沉默,而遠在隔離點的淩霄,卻在緊張地麵對著這一個全套防護服的護士。她拒絕做肛門拭子。
    “雖然你不知道,但那個被下了毒。”淩霄精神很緊張,但是神色卻很淡然自在。
    “我要見你們的領導。”她說。
    而此時,在閣樓裏一個人站著發呆的石小方,突然也猛然一驚,回頭看那邊玻璃窗,那窗外是半片山坡,他們家的後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隱隱有了一絲燥意。